这个一边倒的成绩当然逃不了被谈话,樊林面上看着面无表情地跟在英语老师身后朝教师办公室走,这幅样子在其他人看来是云淡风轻,在迟雨三人眼里就成了视死如归。
樊林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始终保持落后她两步的位置,眼看着进了办公室的门,英语老师继续往里朝她的工位去,秉承着早死晚死都得死,倒不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宽大处理的态度,樊林在短暂思考过后果断开口:“老师我错了。”
老师闻言挑眉,回头看他:“怎么说?错哪了?”
“呃……没考好?”
老师轻笑一声,坐下后就开始自顾自地收拾桌上的纸张卷子以及几根没合上盖子的红笔和黑笔。再开口时语气淡淡的:“为什么没考好,给我个理由。”
樊林沉默了一阵,在心里草拟该说的话。粗心马虎大意……这些肯定不能说,这些很明显是敷衍的话老师不会买单,更何况他自己都很讨厌这样的话。
想了一阵他才回话,低着头低着眼:“下次考到及格分以上。”
老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确定?达到没奖励,但是达不到有惩罚。”
樊林:“……确定。”
老师脸上这才浮起笑意,樊林也暗暗松了口气。
“回去吧,说到要做到,不能只有这一科分数低,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见。”老师调笑着说,从桌上一沓纸里翻出一张递给樊林,“拿回去给他们抄答案,不及格的把错题一道抄五遍,开学我要抽查。还有记得叫课代表来我这再拿两份卷子去发。”
要说本来还没什么,现在领到额外任务的他才真是心情沉重。他们十三班是个特长生班级,特长班里英语不及格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樊林迎着所有人问候的目光进门,一言不发走上讲台拿起一根短粉笔,像先前各科目课代表一样将寒假作业写在黑板上。
英语版面突然就变大了许多,占了那面黑板的一半。再看其他的,选科的科目作业都在课上安排了,每个人选课和班级都不一样自然也就没写在这面黑板上。这上面只写了语数英三门,数学是面积占比例最小的,只有一句话,但只要细看一下内容——高考模拟卷一套五十张全部,就知道这纯属是标题诈骗。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第一个人因为加作业“啊”了一声后,全班都开始哭嚎,甚至还有疯了一样一边嚎叫一边学猩猩捶胸的,樊林心想怪不得燕姐说这个班像猴山。在全班悲伤的哀嚎中,樊林仿佛在爆炸中潇洒转身的战士一般功成身退。
直到第二天早上樊林推开画室的玻璃门,里面已经在坐着削笔的同班同学依然眼神空洞死气沉沉,偶尔揉一揉手腕,不难猜测昨晚抄了多久的错题。
他坐到自己的折叠椅上,拿来塑料小框弯腰也削起笔来,现在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做这种不用动脑的小事情自然也就起了玩心。木头的部分被美工刀利落的削开却没有削断,离中间的碳棒还留了非常狭小的一点距离,手腕转动之间,将一根炭笔削出了花,成了圣诞树的形状。
“还玩,还玩!这笔都让你玩成什么样了?!”老林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响起,吓了樊林一激灵,反应迅速地用力下刀把没削断的木屑削掉,露出一截长长的碳芯,正好是合适画素描的长度。
樊林一本正经的举起笔展示给老林看:“没玩,这不削的好好的吗。”
老林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挑起眉看了樊林两眼,再开口时话题直接转了个七百二十度,揶揄地问道:“听说你英语又没及格?”
“……”樊林瞬间哑了火,喉咙上下滚动几下最后只挣扎地说:“林哥,你不会告诉我妈的,对吗。”
“对,我不告诉你妈。”
“感天动地兄弟情,我保证……”
没等他说完,话就被老林接了过去。老林抱起双臂靠在墙上站,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别保证了,你妈过会儿就得给你打电话问你了。”
……
对哦。父母他们只是不在身边,平时没事也不经常联系。
又不代表他们考后假期不会打电话。
那一瞬间,樊林的眼神里闪过了许多情绪,表情一度十分精彩,又在某一个想法闪过后归于宁静,一双死鱼眼看着比平时还丧。
樊林心里也清楚,逃避不是办法,毕竟除了期末考试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解决——关于艺考生的决定。以他的成绩选择大众的文化考试当然是吃香的,选择艺考无疑是在一条更难更苦甚至可能看不到回报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通电话是必须要打的。
深谙主动出击和被动接受之间区别,樊林握了握拳,觉得还是今晚由他主动打过去好好聊聊吧。
一上来就抛出这么一个沉重话题,樊林自然也没有心思继续后面的课程,一天下来,老林只觉得这孩子心不在焉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任着他走神想事情去了。
迟雨回过身,探头探脑地试图找一个能绕过画架画板看见樊林的角度,尝试了半天也只能看见半边卷发。他敲了敲自己身后的那块画板,程小宇立马从另一边露出头来,小声问他:“怎么了?”
迟雨身子后仰,折叠椅在身下堪堪保持住平衡,“他怎么了,我刚刚叫他他都不理我。”
“嗨,木木发呆不是很经常的事情吗,果然还是我这个同桌更了解他一些。”程小宇有些骄傲的翘起了嘴角,忽视了前面传来的“我也是他同桌好不好”的幽怨声音,当场叫了樊林几声给迟雨看,一直到叫到第四次樊林才恍然听见般“啊?”地应了声。
程小宇一脸“哝,你看吧”的表情,摊手看着迟雨。
迟雨和一脸懵的樊林正对上视线,四目相对且一时无人说话,尴尬十分。
沉默过后还是迟雨先打破的平静,“我是想问问你,今天去你家吗?”
“不行,今天有事情,明天继续吧。”
“哦,行。 ”
两人旁若无人地进行着对话,仿佛有一层天然的屏障罩住了他们,对除他俩以外的任何声音都可以免疫。程小宇听着这段对话眼睛都瞪圆了,视线不停在迟雨和樊林之间游走,看看迟雨,再看看樊林,又看回迟雨,最后猛的摇了摇头,直直看向对面的王镜。
王镜已经看了好一会热闹,见程小宇一脸“他们再说什么啊”的错愕,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晚上回家樊林也只是应付着煮了碗面吃,捧着手机,通话记录里“妈”的那一栏上赫然显示上一次通话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看着屏幕慢慢暗下去,点一下碰亮,再度转暗。
刚说服自己“没什么的那是你妈又不是什么别人”的他刚做好心理准备要播去通话,屏幕中通话记录的页面突然变成来电显示,突然响起的震动和音乐铃声吓得樊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一看来电人,没想到正要打去电话的人主动打了过来,这让樊林有些犯了难,原本他的打算是先发制人,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只要他认认真真的表达自己的想法,相信父母是会理解他的。
结果公式逆转,他想了想,安心下来先接通了电话。
“妈。”
主动出击和被动接受,樊林选择在主动出击的犹豫间被动接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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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