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位于斯普林岛的西北端,不远处就是有名的格特霍布不冻港,为了应对冻土、积雪和极端气候,基地的造型奇特,像傣族的竹楼一样,由钢筋支撑,下方悬空,建筑物的地板实际距离地面冰层五米以上。
基地顶部插了一面联合国的旗帜,和一面类智人保护协会的旗帜,寒风猎猎,两面旗帜已经完全被冰雪封冻住了。
基地大门是电子锁,凯尔把车停稳后,朝后车厢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是一副全副武装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打趣道:“其实也没那么冷……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都是怕冷的亚洲人。”
后车厢的众人白了他一眼,不想和这位据说零下一两度也只穿短袖的北欧壮汉讲道理。
开门下车,奥古斯特一米九的大高个顶在暴雪的最前方,因为车子不能停在建筑下方,每个人保持着老鹰捉小鸡相互依偎的姿势走了几分钟后,才到达了基地大门,奥古斯特飞快的输入密码,一声滴声后,基地大门打开。
蔚然第一次来到格特霍布基地,从外观看,他对这里的印象就是——一个架空的巨型集装箱,等进入集装箱内,奥古斯特一一向他们介绍各个区域的位置和功能,首都大学的三人组已经听过介绍,和蔚然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换上防护服去各自的实验室了。
奥古斯特先带他们去了生活区,这里曾经是科考队员的宿舍,不过职工公寓修建好后,这里就变成值班室了,除了负责人冯特常年在这里居住,基本就是科考队员轮换着在这里值班。
“说起来——”奥古斯特说着笑眯了眼睛,“既然本次科考项目所有的成员都已经到齐,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轮流在这里值班了,算算排班的话,每个人也就每周值班一次。”
奥古斯特话音刚落,凯尔在一旁雀跃:“耶!终于不用过一周值四天班的日子了。”
云莺好奇:“大家都不喜欢值班吗?”
“也不是不喜欢吧!”凯尔说起这个就愁眉苦脸:“主要是很讨厌……没有人喜欢和老大待一晚上,本来这里就够冷了,和老大共处一个空间,简直是和冰块共处一室,要不是本人肌肉发达……”
凯尔正喋喋不休,他背朝着实验区,完全看不到实验区里出来了一个银白发色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
凯尔挡了男人的路,男人也不吭声,奥古斯特倒是看见了,也没提醒,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蔚然抬手拉了一下凯尔:“挡路了。”
凯尔一愣,还没转身看到后面那人的脸,先让开路,一句“不好意思”脱口而出,下一秒,男人冷若冰霜的脸映入眼帘。
凯尔:“老、老大!”
很显然,眼前这位凯尔口中的“老大”正是基地的负责人冯特,见凯尔让出了路,冯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离开了。
众人默然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看吧!”凯尔向蔚然吐槽,“就算这样了,他也一句话都不和你讲。”
蔚然:“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的。”奥古斯特摇头,“除非找他汇报工作上的内容,其他时候他都不爱和人类搭话。”
不过本来大家来这里都有各自的科研项目,也不是来社交交友的,纷纷表示可以理解。
奥古斯特又带他们参观了一下医疗站点和后勤区,后勤区放了雪地车和摩托雪橇,主要是出门采集样本的时候用,基本参观完毕,大家就被分配到各自的实验室准备熟悉熟悉设备,开始干活了。
云莺的项目就是跟着龟丞相做的,主要是冰芯钻探,而蔚然目前正在做的研究生科研项目主要和极地海洋的浮游生物相关——他本来的研究目标是北极鲸,但是北极鲸一年到头估计也就被人目击一两次,想要获得研究样本更是不可能的,在导师魏敏的劝说下,蔚然只能放弃。
改完课题的那天,蔚然就坐在宿舍里发呆,一下午什么事都没做。
马壮实劝解他:“虽然一下从最大的生物,变成了浮游生物的研究,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啊!”
“哦……”蔚然两眼呆滞:“比如呢?”
“比如——”马壮实双臂环抱住自己:“你可以把他捧在手心呀!”
马壮实继续道:“再说了,如果你去研究北极鲸,你的胳膊可能,不对,你的大腿……你整个人可能都没有北极鲸的尾巴粗,你在北极鲸的眼里,就只有虾米大小,你去研究北极鲸,不就相当于蚂蚁研究人类嘛?”
蔚然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你不懂我。”
马壮实小声叨叨:“北极鲸也不懂你哈。”
……
蔚然的研究基本是从零开始,他现在手里连浮游生物的样本都没有,他找到奥古斯特聊了一下,奥古斯特思考了一下:“没问题,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奥古斯特带蔚然走到生活区,敲开了其中一间宿舍的门,没一会儿,宿舍门打开,一个黑发男人走了出来,黑皮,眉眼凌厉,个子高,但分明还是少年人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蔚然,不讲话,那一眼看起来就像挑衅似的——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的样子。
奥古斯特指着蔚然,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蔚然没听过这种语言,他猜测是当地的语言。
黑皮少年听完,说了两个词,就把门关上了,蔚然听得清清楚楚,就两个简短的发音。
“他说二十分钟后门口见,现在可以再去检查一下采样设备带齐了没有。”奥古斯特说完,才一拍脑袋,“忘记向你介绍了,刚刚那个人是哈帕,因纽特人,在基地负责餐食和出外采样的交通,我们这里就他雪地车开得又稳又快,他只会因纽特语,但是一些简单的英语他也能听懂,或者和他比划一下手语,他也能明白。”
蔚然点点头:“他看起来很年轻。”
“才17岁的小伙。”奥古斯特道,“极地,孤儿,住冰屋,靠捕鲸为生,能想象吗?”
蔚然愣住:“他现在才17岁?”
“2年前的时候,两个来自瑞士的科考队员发现了他,不……应该是,被他发现了,当时已经是夏天,他们去取样,结果没注意,其中一个队员直接掉下了冰裂缝……”
奥古斯特回忆起那个姜黄色大胡子瑞士队员夸张的叙述——
“哈帕就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用他的神力把我们从冰窟里拉了出来,我的小可怜哈帕,只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短裤和短袖,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在冰屋里生活了多少年,在遇见我们之前,他甚至没有吃过一口烤熟的肉食……”
两位瑞士队员把救了他们的少年带回了基地,少年从此就一直留在了基地,当时的科考队们带着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少年去格特霍布镇办理了居民登记,并为他取名为哈帕——因纽特语中“英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