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鲸手册 第21章 第 21 章

离开哈帕的房间后，蔚然先回了一趟实验室，找到给哈帕买的那件灰色羊毛衫，把羊毛衫的包装袋放到哈帕门口后，他去医疗室，打算看看肖显楠的情况如何。

肖显楠本来是晕着，被人抬进医务室后，暖气烘着，葡萄糖吊瓶挂着，人缓过劲了，也就慢悠悠转醒了。

他醒的时候，庹珍云被龟丞相拦住，才没给他一个大比兜，缓了缓情绪，她扔下一句：“我带的团队里不能有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毫无责任心，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把无辜的队友害了，你恢复好之后，直接回国。”

肖显楠才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是嗡嗡的，又迎来一个晴天霹雳，他傻坐了半天，才缓缓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据他所说，因为下一轮冰芯集采安排在周三，时间紧张，他就决定自己出门采集样本，之前奥古斯特曾经陪他们去过一次采集冰芯的地方，他熟悉道路，一路上很顺利地找到了采集点，因为冰芯采集的设备需要在仓库登记出入库，他也不太会操作，就只采集了一些水质样本和冰层样本，这样一来，这两三天也有事可做，不至于干耗着。

可是就在回基地的时候，变故突生，地面刮起了大风，四面空旷，全部都是冰面，根本没有着力点，他只能用冰镐把自己固定在冰面上，同时把背包固定在身下，他本以为只用坚持个几分钟就行，结果大风刮了十几分钟，他双手力竭，没有撑住，顺着冰面一直滑，直接栽进了一个冰洞。

奥古斯特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一句：“附近有很多冰洞，有的冰川融水侵蚀形成的，有的是地质活动形成的岩洞，都非常危险。”

云莺在一旁忍不住悄悄感叹了一句：“奥古斯特看起来老了十岁，之前还挺活泼爱玩笑呢。”

肖显楠耸眉搭眼继续讲述：“那个冰洞很深，大概有十几米高，我穿得厚实，没有受伤，但是也爬不上去，通讯设备也完全没有信号，我想用冰镐爬上去，但是体力不支，爬到两三米就会滑下来……我都要绝望了。”

凯尔在一旁啃苹果，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哈帕怎么把你救上来的？”

“我在冰洞里被困了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说到这里，肖显楠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蔚然，眼里不知是心虚还是难堪，“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上方有人在敲击冰面的声音，我连忙大朝洞外大喊，没过多久，一根绳子被扔了下来，我把所有装备都留在洞里，用绳子把自己捆上，被拉了上去，上去一看，发现救我的人是哈帕。”

肖显楠的故事讲完，医务室里静悄悄的，蔚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走之前还听见肖显楠说：“哈帕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找他当面道谢……”

去医务室绕了一圈后，蔚然抱着两桶泡面去找哈帕，刚敲了两下，哈帕很快出来开门。

他头发湿着，身上穿着蔚然买给他的那件灰色羊毛衫，羊毛衫领口有些大，胸口露了一片，蔚然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感觉他穿起来还挺合身的。

蔚然朝哈帕晃晃手里的两桶泡面：“我带了泡面来，饿不饿？”

几分钟后，哈帕坐在茶水间吃泡面，蔚然不饿，就在一旁托腮看着他吃，哈帕吃饭时专心致志，两人甚至完全没有提到肖显楠相关的话题，哈帕对此也毫不关心。

两桶泡面吃完，对于哈帕来说估计只是开胃小菜，蔚然摸摸肚子，想着等会儿也要泡一碗泡面，才好坚持过这漫漫长夜。

他对哈帕道：“我今晚留在基地，你要是还想吃泡面，可以去实验室找我。”

哈帕知道今晚不是他值班，问：“为什么？”

蔚然颓然地趴在桌上：“没办法啊，实验做不完了，数据跑不完了，论文也写不完了。”

哈帕把泡面桶里的汤也喝得干干净净，听完，他平静地问：“做那些有什么用？”

“Publish or perish!”蔚然站起来吟唱完，又趴回桌上，“听过这句话吗？不**文就去死，如果搞学术就得不断地发表论文，像我们这种学生，如果没有论文，也就毕不了业。”

哈帕显然不明白，他连手机都没有，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他想了想，把手放到蔚然的头上，顺毛似的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蔚然哭笑不得地捉住他在自己脑袋上摸来摸去的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安慰方式。但稍微一倾诉，蔚然便觉得自己又能满血复活了，他蹦起来：“好了，我要去实验室了！”

哈帕拉住他：“不喜欢就不要做。”

蔚然纠结半晌，不知道如何表达：“也没有不喜欢吧，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不会读研了，其实我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北极鲸，后来转到细胞生物学了，转了就转了，我也想认真做，但是总有一些无关的琐事，人际关系、讲座、会议都让人心烦，但是能够通过这个项目来到北极，还看到了北极鲸，我也算是如愿以偿啦！”

讲到这里蔚然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和哈帕分享他见到北极鲸的新闻。

“对了！”蔚然兴奋道：“我都忘了和你说，上周日我不是报名了海上观鲸一日游吗？我真的见到北极鲸了，还拍了视频。”

蔚然掏出手机里的视频给哈帕展示：“是不是超级大，超级震撼！”

哈帕反应倒是平淡，他问道：“你喜欢吗？”

蔚然还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哈帕具体问了什么。

“我真的太幸运了！原来我过去二十多年没有中彩票是有原因的，就是为了把所有的幸运积累到这一刻！”蔚然简直幸福得要冒泡，恨不得马上跑回实验室继续研究他的视频材料。

“北极鲸万岁！”蔚然振臂高呼，瞅见面前的哈帕，不忘补充，“哈帕万岁！要不是你当初救了我，我也没机会看到北极鲸啦！你今天还救了肖显楠，简直是大英雄，要是这儿有我们老家的打印店，我一定要给你弄一面锦旗。”

蔚然话匣子一打开，溢美之词就丝滑地冒了出来，他这头说得滔滔不绝，哈帕不明白什么锦旗，但对于蔚然的赞美，那是再易懂不过的了。

“哦。”哈帕道：“不算什么。”

蔚然哈哈大笑，拍拍哈帕的肩膀：“小伙子，不要害羞！”

哈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