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鲸手册 第19章 第 19 章

因为意外遇见了北极鲸，一日游观鲸团还登上了流媒体新闻，新闻报道的标题是《罕见！北极鲸时隔五年再现身，幸运旅行团亲历震撼瞬间》，看起来非常像是在给当地的一日游旅行团打广告。

云莺还从新闻的配文中找到了蔚然模糊的侧脸，不知道是哪位游客拍下的照片。

但这些都是插曲不谈，蔚然现在除了本职微生物群落的研究工作，还要抽出时间研究视频中拍摄到的那只北极鲸，他计划通过二维图像对它进行三维重建，虽然是个例研究，但也是很有价值的研究资料。

本打算把百分之十的时间分配给北极鲸的研究，结果上午蔚然刚刚跑完一轮水体样本的数据，就忍不住掏出当时拍摄的视频开始反复观看，后来更是心痒，直接导入模型开始分析，他在这头研究北极鲸的视频资料废寝忘食，连中午饭都没去吃。

三维建模后，这只北极鲸的数据更加的清晰，身长50米，体重约350吨，背部为深蓝色，腹部为白色，鳍上有蓝白相交的花纹，巡航速度 25至35公里/小时，低频鸣叫。

「叫声低沉而悠长。」

蔚然想了想，又提笔把这句话划掉，目前人类对于北极鲸是如何通过鲸鸣交流的，尚处于初步的研究阶段，也许在他听来，这只北极鲸的叫声低沉而悠长，也许在它的种群内部，这是非常高昂而热情的声音——总之，无法接触到研究对象，是当下学界对于研究北极鲸最大的困难。

“师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云莺喘着粗气，“肖显楠学长不见了。”

蔚然顿时，先是保存了电脑里的数据，关上电脑，他对云莺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云莺缓了缓才道：“刚刚邓珉学长说找不到肖显楠学长了，人已经失踪三个小时了，奥古斯特他们调取了基地的监控，发现他上午九点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基地，身上还背着采样的工具，他们推测说他可能是一个人去做冰芯采样了。”

听完，蔚然表情也严肃起来：“他会开雪地摩托吗？”

“没有。”云莺道，“看监控……他好像是步行去的。”

“简直是疯了。”蔚然忍不住骂了一声，“我现在和你去找奥古斯特。”

云莺和蔚然飞快来到了实验区的议事厅，现在各国的科考队员都聚集在了这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救援方案。

龟丞相正在安慰庹珍云，她是首都大学的带队老师，如果肖显楠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难辞其咎。

庹珍云眉头紧缩：“明明第一天就强调了，外出科考或是采样一定要两人及以上，还要带上信号接收器，他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就算了，信号接收器也没有带，现在这些小孩，根本不让人省心。”

龟丞相也是面色凝重，但嘴上仍是宽慰道：“基地已经联络了当地的搜救队展开搜救，他步行，估计也跑不远，人一定没事的。”

邓珉站在两人的旁边，脸色有些苍白。

奥古斯特那头刚刚和搜救队打完电话，电话挂断，众人一同望向他。

他叹口气：“暂时还没有找到人。”

人命关天，蔚然直接对奥古斯特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吗？搜救队毕竟人手有限，如果基地里的人三人一组，带上信号接收器，分区域对基地周围地区进行搜寻呢？有经验的老队员可以负责远一点的区域，新来的队员就近搜寻，也总比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做好。”

蔚然的建议一说，其他队员也纷纷应和，云莺跟着补充：“今天没有暴雪预警，搜寻是谨慎一点，保持联络，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听完众人的意见，奥古斯特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好，三人一组，愿意主动报名的人参加搜寻。”

凯尔的户外经验丰富，对基地周围的区域也非常熟悉，他快速把基地周围划分为五个区域，报名搜救的志愿者分为了五个小组，马上准备开展地毯式搜救。

蔚然、云莺和邓珉三个人一个小组，龟丞相和庹珍云也想外出搜救，被蔚然他们劝住，让留在基地等待消息。

蔚然率先收拾齐备，他走到奥古斯特身边：“有联系过哈帕吗？”

奥古斯特耸耸肩：“他不在房间，我也联系不上他，没办法，只能我们先去搜救吧。”

走之前，蔚然还是去敲了一下哈帕的门，里面没人，他迟疑片刻，留下了一句因纽特语和英语的字体：

「哈帕，肖独自出门采样失踪，可能发生意外。

我们将外出搜救，如果你回来看到纸条，请帮帮忙。

Ran留」

因为不会书写因纽特语，因纽特语的纸条还是他在网上翻译后，打印出来的。

张贴完纸条，他就赶紧和云莺、邓珉汇合，三人检查了一下装备，便一同出发了。

他们组负责的是基地北边，也就是靠近不冻港方向的区域，没有雪地摩托，只能在雪地和冰面上徒步寻找，大地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脚印。

如果靠近居民区的地方还有公路，铲雪车会每日运作清理道路，那么基地这边完全就是寥无人烟的未开发区域，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冰镐和绳索，脚下也穿着冰爪，每前行一步，都需要用探冰杖探路，以防跌入裂缝区域，或者踩破薄冰，直接跌到冰窟里。

辽阔的冰原，根本无法长时间呼喊人的名字，他们携带的救援设备会一直不断发出红光和滴声，三人沉默着，在冰原上艰难地跋涉。

这滴声像是警报，加重了每个人心中的阴霾。

三个人都是常年在实验室干活，体力一般，又背着救援设备和医疗箱，他们还要不断根据GPS纠正搜寻的路径，以免和其他组的搜救范围重复。

“师兄。”云莺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有看到脚印吗？”

其实三个人都没有看到任何踪迹，但这句话问出来，仿佛比憋在心里好受些，他们已经出来了快两个小时，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蔚然抬头望了望远方，还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我们负责的区域快要搜寻完了，再坚持一下。”

邓珉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是他今天开口和蔚然说的第一句话。

蔚然轻轻摇头：“这种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帮忙的。”

一番简短的对话后，又是无言，三人都是强撑着，把最后的区域搜寻完，蔚然和云莺都还能坚持得住，邓珉太累了，没撑住在冰面上摔了一跤，还好没有大碍，最后是他们扶着邓珉一步步走回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