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京圈] 第3章 匿名信

一夜黑甜。

只可惜早上的寿檀是被惊醒的。

宿醉害得她头痛欲裂，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搂在一个臂弯里。

寿檀紧抿着嘴才保证自己没叫出来，紧接着昨夜的片段记忆如同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清晰地回忆起一个画面：门锁被颤抖的钥匙打开，一只长手率先推开。她毫无招架的余地，直接被孟渔推着压在门上狂吻。

以及意乱情迷中......她搂上男人滚烫的脖子，视线里只有一双摇曳着情\欲的眼睛。

她对他说，孟渔，我们做吧。

男人滚烫的大掌沿着她的大腿向上，屋子里静极了，只能听到肌肤相亲时干燥流畅的簌簌声......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寿檀赶紧回头看了看，确保孟渔仍在酣睡。此刻激情已悄然退潮，而一股难以磨灭的空虚感向她席卷而来。

尽管昨晚还算愉快，但寿檀发现，当真正尝试过放纵后，她必须接受她的确没有别人潇洒。

如果她注定要当一个笨拙执拗的寻找爱的人，那没必要因为被辜负再去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嗯，就当一切都从没发生过吧。

寿檀悄悄换上衣服，趁着某人还在睡觉，偷偷溜走了。因为太羞耻，她还“顺手”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

日影西斜，京市野生动保基地依旧热闹。

李寿檀所在的非洲猎豹科研组被京市电视台选中参与一档纪录片的拍摄。

她身为组长，负责统筹接待电视台的人，一整天都在忙前忙后。

所幸一夜荒唐也算有些好处——那晚之后，寿檀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戒断反应好像已经消失了。

记者简安妮也被调来采访，寿檀和她是老熟人了，两人都是平大毕业的，工作接触后一见如故。

简安妮寒暄：“赵梧公司有款游戏最近风评不错，你俩差不多到时候了啊，如今他事业总算走上正轨，你们也该领证了吧？”

寿檀心里一痛，直言自己已经分手。

“什么？”简安妮顿时大惊，“我们昨天刚见过，他一句都没提。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你俩这么多年不容易，别动不动说分手啊。”

寿檀晓得她也是好心，只是故事的细节太龌龊，她转述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于是只好斩钉截铁道：“反正分了就分了，他没说，我跟你说。”

简安妮吐吐舌头，脸上浮起一阵尴尬的表情。她把手机逃出来递给她，双手合十放在额前作告罪状：

“可惜你说晚了两秒。就刚刚你出去取咖啡的时候，赵梧给我打电话问你在不在，我就把定位发给他了。”

简安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寿檀，指指门外：“他说已经进来了。你要是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寿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赵梧在人群里冲她挥手。

她恨铁不成钢地捏简安妮的脸道：“简安妮！我真想掐死你！你手怎么那么快！”

赵梧不愧是同她恋爱多年，深知李寿檀最在意的就是体面，于是故意这时候来，目的就是架着她，笃定她会出来。

寿檀无奈，只好赶紧拉着他离开拍摄现场周围，两个人往园内无人处走去。

“寿檀，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赵梧单刀直入，望着她的目光可怜巴巴：“我和谢桥的事都怪我一时糊涂，你最近都不在国内，我工作压力也大，谢桥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我心里也感谢她，一来二去没把握住......”

“所以你就卖身报答了？”

寿檀无聊地摇了摇头：“你不用给我说这些的，咱们彻底结束了，那天我想我说的很清楚。”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决绝反而刺痛了赵梧，寿檀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可眼前的男人忽然暴怒。

“李寿檀，你能不能不要拿出这幅清高的样子来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这样就很来气？你很高贵吗？”

赵梧恼羞成怒起来，仿佛被伤害的人是他：“我该怎么做？台阶和面子，我都给足了，你还要我怎么做，能不能直说？不要让大家这么痛苦了，好不好？”

“你有病吧？赵梧。”

李寿檀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她冷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破坏这段感情的人是你。你趴在她身上，像一条狗一样喘的时候，有想过我们的感情吗？

是你把一切搞砸了，现在竟然来问我要面子。赵梧。”

“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啊寿檀，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赵梧望着李寿檀，“我该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有没有爱过我？”

李寿檀觉得赵梧疯了，她之前怎么发现他逻辑思维能力这么差？

她懒得跟他纠缠，可她跟赵梧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费解的神情也浮上了寿檀的脸，她望着眼前这个懊悔的男人。在这个时刻，她甚至还觉得他的痛苦不是假的。

心里浮现而出的却是16岁那年的沸反盈天的教室里，在她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赵梧塞给她的匿名信，也塞给她了反抗的勇气。

16岁的赵梧在信里发誓说他会抓起她的手，带她奔向一个自由的地方。

而后来，在她做出违背李姝期望的过激行为后，的确也是赵梧勇敢地站在了她地身边保护了她。

为什么啊，寿檀也憋屈，她真想对天呐喊追问：为什么花朵会凋谢，为什么最爱的电影会乏味，为什么虱子会爬满华丽的袍。

但寿檀从不是会为了过去而放弃未来的人。

她转身就走，临了一锤定音道：“赵梧，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精神科挂个号。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彻底完了......”

“......还有，我比你干脆坦诚，我的确很高贵。”

“寿檀！”

赵梧似乎察觉到了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隐痛，随即又追了过去。

寿檀不设防，双肩登时被他抓住，与此同时，她惊恐地发现赵梧的脸在无限逼近——赵梧想强吻她？！

她想干脆利落地赏他一巴掌，可是双手本紧紧压制着。男女实力悬殊，寿檀东躲西藏无果，只好无望地计算起咬他的胜算。

千钧一发之际——

寿檀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陈教授？”

声音是一贯的低沉疏离，在此刻听起来分外安心。

赵梧也被这意外打断，刚抬起头来，忽然手腕剧痛，他忍不住松开了手。

寿檀方才闻言就想回头，然而还没看清什么就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从赵梧的魔掌中拽了回来。

继而跌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他身上的大衣很柔软，寿檀仰起头来，正好看到孟渔流畅的下颌线。

孟渔？

孟渔也垂下头看她:“陈教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但很快他就松开了寿檀，仿佛刚才不过是惯性导致的误会。

寿檀见他这幅泾渭分明的模样，当即心下了然：看来孟渔也觉得那晚是个意外。

哪怕他只是顺手之劳，但此刻的的确确解决了寿檀的燃眉之急。

寿檀惊喜地望着他：“孟先生？好巧。”

赵梧看看明显认识的两人，当即不爽，一收方才的姿态，不由自主地强硬起来。他伸手要将寿檀拽回自己的身边来：“李寿檀，他是谁？”

结果手被人在半空劫住，孟渔死死地抓着赵梧的胳膊，勾勾嘴角：“大庭广众的，我想大家还是有事说事就好，不要动手动脚。”

孟渔说起来仍是寻常音调，甚至听起来比平日开会还多一丝和善，但就是有一种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光是他的目光，就让赵梧一愣。

赵梧自感相形见绌，讪讪收回手来：“这是我们情侣之间自己的事，孟先生无权过问吧?还有......”

他转而向寿檀发火：“李寿檀，你跟我说清楚。刚才把我说成那样，背地里呢？”

他脸上露出鄙夷的笑来，愤愤道：“装什么贞洁......”

“李教授没义务告诉你我是谁。”

孟渔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又冷了几分：“只要是陈教授不愿意的事情，无论我是她的谁，都有帮她拒绝的权利。”

他斜睨了赵梧一眼，宛如看一只未开化的蝼蚁：“友情提醒一句，这是一个守法公民该有的基本逻辑。”

一低头，他就看到寿檀在背后悄悄给他竖大拇指，孟渔一愣，只是朝后伸出手来，默默将她的手握住，按下去。

依旧是很短的一次接触，目的达到后孟渔便松开了她的手。

随后孟渔对赵梧说：“我方才碰巧路过，偶然听到你们的对话。陈教授明确表明你们已经结束了。我倒觉得陈教授是为人太好，心太软，竟然没有直接打电话报警告你猥亵。”

话音未落，孟渔微微侧身，身姿挺拔而优雅，手掌心向上微微弯，面对寿檀颔首示意她先走。

二人并肩离开时，孟渔还有时间回过头来，气定神闲地对愣在原地的赵梧点了点头。

寿檀同孟渔一起离开，浑然未觉身后忽然出现两个工作人员挡在赵梧面前，将他“请”出场地。

他们慢慢往拍摄现场去了，寿檀问起孟渔怎么会来这里。孟渔道：“不过是工作上的事。”

寿檀点点头，其实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啦，聊开局面她才好问：“孟先生听到很多吗？”

“不多，偶然听到。”

寿檀撇嘴，声音软软的：“我怎么感觉你听了很久。”

她默默腹诽：连赵梧骂她没有心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只是“偶然听到”。

好丢脸。

走在前面的孟渔忽然站定，幸好寿檀赶紧刹车，才没有撞到。孟渔忽然弯腰歪头看她。

二人目光持平，他音调缓慢：“怎么？陈教授希望我听到很多吗？”

这动作太犯规，寿檀心乱如麻，招架不住只好拔腿就走：“我......我去买杯咖啡。”

孟渔也不阻拦，只站在透明的观赏性兽笼外等待。他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等待的时间里，他有些无聊，随手掏出手机来，不知怎么的又点进李寿檀的头像。

然而这次朋友圈里除了一条短线，空无一物。

笑僵在脸上，孟渔迟疑片刻退回到二人的聊天界面，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

[需要帮忙吗？]

一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对话框的左边。

再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