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也看清了方才孟渔的动作,当即咋舌:“我没看错吧?小孟总在叫咱们上去?”
小青从前在家中聚会也跟孟渔打过照面,晓得他不近人情、跟谁都一副无话可说的寡言样子,当即跟寿檀咬耳朵:“我看这事儿有门儿,你加把劲儿。”
寿檀闻言又看了孟渔一眼,而男人已经转过身去,留给她一副宽肩窄腰、任哪个女人看了都会流口水的完美背影。
既然决定要做便开弓没有回头箭,寿檀稳稳心神,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
二楼安静很多,大抵是因为孟渔坐镇的缘故,周遭男男女女们闹归闹,却没人敢在他身边造次。
小青上了楼才发现有熟人华奕铭,当即更是如出入无人之境。寿檀被拉着坐到了孟渔身边。
她说:“孟先生,好巧。”
其实这就是她最寻常的样子,然而落在天选之子——唯一且第一面就见到她发狂骂人模样的孟渔眼中,反而惹得他眉毛一挑。
“怎么?李教授那天的话还没说完?”
小青见状更是惊奇:“你们认识?”
寿檀无奈,只好将追尾的事告诉了她们。
弧形沙发上,孟渔身边还坐着一男一女。那个男的,寿檀听小青喊他“铭哥”,两人看起来很熟,气氛因为小青和华奕铭两个而活跃不少。
华奕铭看起来可比孟渔随和多了,他将烟递给小青,朝着寿檀伸出酒杯来:“原来你就是那位集京城快嘴加快脚于一身的女壮士吧?久仰久仰。你跟我说说,撞宾利什么感觉?就其实撞老孟的,是不是特爽?”
......寿檀被臊的面色发窘,暗想这人怎么这么会挤兑人,什么京城快嘴啊,这么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为了抵债当街卖艺了。
可脸上还撑着笑,她今天势必要先比赵梧给孟先生留下好印象的,自然顺从地要从桌上拿起酒杯。
结果手还没举起,一旁的孟渔直接伸手跟他碰了杯。华奕铭笑嘻嘻地仰头饮尽,没说什么。
而他旁边的美女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正用自己漂亮的杏仁眼在寿檀和孟渔之间不停切换着。
寿檀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同时她心里又退缩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孟渔的感情状况一无所知。
她虽然想要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而孟渔这种地位的人自然也可以来者不拒,但不代表她也要当小三。
寿檀反过来开始打量孟渔与美女之间的氛围来,幸好二人看起来并不亲近,美女虽然坐在他旁边,二人之间隔着半人的距离。
像是察觉到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华奕铭又发挥社交属性。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本人华奕铭,”他将手移到美女的面前,“这位是卢笙,我们都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
卢笙对着她笑着点头,一旁的华奕铭笑着说:“别看这丫头现在这么文静,小时候可是打遍大院无敌手,只可惜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渔和卢笙,卖起关子来。
小青追问:“可惜什么?说呀!”
华奕铭见孟渔和卢笙都没开口反对,这才继续说起来。
“可惜一山更有一山高呗。后来老孟来了,卢笙非要认他当小弟,老孟不愿意,她就来硬的,结果被老孟一拳给打到鼻子上,当即就哭着说这辈子跟他不共戴天!”
很可爱的小姑娘。
在场的人笑了起来,寿檀的嘴角也勾起一层浅笑,很快就脑补出一个活生生的幸福大小姐,心里有难以名状的羡慕。
而孟渔在一旁,揶揄卢笙:“还乐呢?能跟仇人坐在一块喝酒,你也忒没骨气了。”
小青尖叫:“卢笙姐,这你能忍?!”
卢笙望着孟渔笑:“我真想现在打你一拳,可惜那样显得我太小气,还是算了。”
她转而望着寿檀,同大家闲聊:“不想忍能怎么办?谁叫他们都不中用,那年半个四九城的小伙子们都被我叫去挑战孟渔了,结果没一个能赢他,只能忍了呗。”
不过后来他又帮我解决了一个跟踪狂,看在他连着一学期都接我放学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原谅他了。”
说这些时,她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而余光却落在李寿檀的身上。
可李寿檀垂着脑袋望着手中酒杯,看起来很是抽离,明显是在走神。
耳边忽然一热,寿檀回过神来,是孟渔偏头跟她说话。
他笑盈盈地望着她,问:“陈教授可别听他们瞎扯,你觉得我野蛮吗?”
寿檀闻言去看孟渔,夜晚的他远比白天看起来好相处多了。而且二人之间无限贴近的距离让寿檀产生了错觉,也产生了勇气。
她勾起嘴角,原本圆圆的杏眼沾上酒气后变成两弯勾人的弦月:“孟先生看起来是很冷静的人......我很好奇你不冷静的时候是什么样。”
后半句她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而卢笙只听到了前半句,嗔怪地看了孟渔一眼:“瞧瞧,又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被你的装模作样蒙骗了。孟渔,你罪孽深重。”
孟渔没接卢笙的话茬,敷衍道:“没办法,天资卓越。”余光里,都是身边那女人卷曲茂盛的头发,她就这样坐在人群中,却似乎又抽离于人群外,众人说话时她便发呆,不疾不徐,不争不抢,好像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一个。
跟那天简直判若两人。
孟渔收回余光,拿起一杯酒来,自顾自一饮而尽,难得话多了一句:“非要说......就是小时候有人教的好。”
华奕铭问:“怎么着,感情您还遇到过欧阳锋?”
小青:“还有黄药师。”
卢笙:“还有洪七公。”
寿檀跟队形:“也有可能是小龙女嘛。”
大家都在开玩笑,偏偏孟渔只问她:“怎么,李教授也在活死人墓里捡过人吗?”
寿檀偏过头,冷不丁撞上他的双眼,却见他眼中有一层浓的化不开的雾,真正的目的隐匿在薄雾之后。
寿檀直觉他在期待些什么,却没有头绪。而孟渔则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光是喝酒的动作就足够好看,流畅强劲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其上突出的青筋让人口干舌燥。
寿檀与他对望时莫名产生一股情动。
如果说一开始接近他,是为了报复赵梧而得到快感,那此时,一种天然的放纵感让寿檀生起一丝欲\望来。
他好漂亮。
好想亲他。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暧昧。寿檀听到自己大着胆子说,那就要看有没有人敢跳绝情谷了。
果然,她的话逗笑了孟渔。孟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李寿檀没躲开。
他将空杯放在桌上时,玻璃和玻璃之间碰出“哒”的一声,很细微但足够寿檀心惊肉跳。
寿檀发现孟渔仍旧在看她,他的目光一寸寸从她的眼角眉梢滑落,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她听到孟渔对自己说,真大侠还是假英雄,千万不要认错了。
不然,跳了也白搭。
同一张沙发,不知何时自成两个世界。
另一边“世界”里,小青拽拽华奕铭:“她俩现在还在讨论童年趣事吧?”
华奕铭则一脸玩味:“你这朋友段位挺高啊。”
作为情场浪子,华奕铭实际想说:他总觉得孟渔说不定得栽这女人身上。
但卢笙就在身边,所以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妙。
华奕铭心里对寿檀产生了兴趣,于是故意跟她多聊。寿檀不设防,三两句就被他套出自己的工作情况。
非洲这两年旅行渐热,寿檀一提,不少人都对非洲感兴趣。只有孟渔,冷冷地坐在一旁,似听非听。
华奕铭是同女人聊天的高手,没两分钟二人便聊的火热。
“李教授一直在非洲活动?”
忽然,孟渔插嘴进来。听得两人都是一愣,不过华奕铭听了后心一凉,而寿檀却是浑身发烫。
“李教授”三个字从他的唇齿间冒出时,总有一种古怪潮热的感觉涌上寿檀的心头,将她整个人包裹又给她以无法反抗的压迫。
像是东非草原的夏季里暴雨来临的前夜。
“是的,我的工作方向一直都是与非洲猎豹相关......孟先生也对非洲感兴趣吗?”
寿檀说话时,孟渔似乎只是分心听着,他的手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胳膊去拿酒。寿檀说的认真,恍然发现自己的唇险些擦过他的耳垂。
“兴趣谈不上。”
“非洲富饶辽阔,是个好地方。”
“富饶?”
“如果您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就会明白的。”
“光凭李教授的一句话,还不足以吸引我做决定。”
华奕铭在一旁接话:“李教授你不用跟他安利,没用的。老孟这家伙有洁癖,龟毛的很,等什么时候那里变成第一世界了,遍地是万豪,你再说也不迟。”
寿檀想说马赛马拉还真有万豪来着,但一旁孟渔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她心绪不宁。
期间卢笙借口去卫生间,和小青手挽着手出去了,华奕铭的新女友查岗,他自己去找地方煲电话粥。
包房内骤然剩下她们两个。寿檀一时有些慌乱,这次的心跳是因为激动飙升。
孟渔打破沉寂,状似随意地说:“可惜李教授男朋友的拍照忒没技巧,还得调教。”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寿檀这才反应过来孟渔在说她的朋友圈——为了方便沟通,追尾当天,寿檀就根据手机号加了他的微信。
她朋友圈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如今只有一条live图挂在朋友圈里。
在孟渔所说的那张照片里,她抱腿坐在草原上的一块巨石上,正和不远处的一只胡狼相互打量。
那是基地的白男的手笔,把她拍成了一米五,但寿檀很喜欢,因为极具活人气息。
照片甫一发出时,小青就问她是不是赵梧千里迢迢追妻去了。寿檀嫌她恋爱脑看什么都有滤镜,此刻听了孟渔的话,才终于开始怀疑起那张照片是不是真的让人误会。
哪壶不开提哪壶,寿檀撇嘴,难得泄露出一丝不满。孟渔看在眼里,面上仍旧如常。
“原来孟先生对我男朋友感兴趣,那我把他的电话推给你好了。”
寿檀懒得解释,只是生疏地扭转话题,她僵硬地朝他身上靠了靠,不想正好贴上他的胸口。
今晚的孟渔穿了一件深蓝色羊绒衫,裁剪得宜的柔软布料完美地描绘出他宽肩窄腰以及....起伏的胸部线条。
寿檀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浑然不知孟渔的眼中似有笑意。只是这笑意仿佛在冰川之下,隔岸观火多,野火燎原少。
——他还真没见过谁家勾引人能把自己勾引成这样手忙脚乱的。
孟渔拦了两杯shot,用食指和中指夹烟似地送到寿檀面前。
“喝点吗?”孟渔哑声开口。
寿檀倒觉得被小瞧了,伸手要接,可孟渔却不松手,只用清凛的目光望着她。
这场面要是被别人看到,必定会惊讶于孟总竟然屈尊给一个女人递酒,而寿檀身处其中,才品出他动作间不容反抗的霸道。
寿檀仰起头来,二人贴的更近,她几乎可以感受他略带酒气的鼻息扑倒她的耳垂上。
滚烫的气息暴露他的情绪,很有些自我压制的禁欲感。
寿檀晕晕乎乎的,刚喝了一口被呛住,剧烈咳嗽下,透明的酒水沿着嘴角滑落,沿着她的脖颈往下去了。
寿檀垂着脑袋咳嗽,手上也被喷了酒水。她下意识一掌按在他的大腿上,孟渔没动,可浑身紧绷。
寿檀小声的“呀”了一声,寿檀怯生生地仰起头来看他,眼角还有些许没褪去的水光。
“怎么办?”她脸上浮起小孩子般的局促来,“湿了。”
孟渔低头看去,只见贴近腿根的一处颜色更深,正好是她掌心的形状。
孟渔仍旧神色如常,可如果眼神就可以吃人的话,寿檀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被他吃干抹净了。
“谁教你的?”
孟渔没理她,眸色暗成了夜幕般的颜色。
在他滚烫的目光里,寿檀忽然害怕起来,可紧接着手腕一紧。孟渔骨节分明的大拇指极尽缠绵地摩挲着她的手腕,不肯分开。
他倾身靠近李寿檀,逼着她直视自己,语气里也多了些许训诫的味道:“李教授,既然你来了,那想必你知道我,我可不是什么尊重女性的好好先生。上了赌桌,可就没有半途下来的机会了。”
他显然是**的高手,只用一个动作就让寿檀败下阵。她浑身滚烫,如同被点燃了一般。
他抚上她的脸颊,凑在她耳边问:“陈教授,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
孟渔直接将她拽到怀里,语气里坏的那部分更重。
他在试探她有没有喝醉,尽管答案并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决定。
李寿檀不受控地颤抖起来。这股颤栗仿佛是从她的骨头缝里漫出来的,同时寿檀发现这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激动。
她需要一个人的温度。
寿檀大着胆子抬头望他,点点头,小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孟先生。
你是孟渔。
寿檀眼瞧着孟渔的脸上露出笑来,嘉奖似地亲亲她的发顶,低声说,好乖。
京腔特有的含糊尾音像某种猫科动物的尾巴,一下一下、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