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零零 第8章 破茧

“拥有人形的代价是等待死亡吗？”郁零零重复鬼车的话，思考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

“每天关在这个笼子里和死掉一动不动，也没有很大区别。”

郁零零不知道鬼车在冷库里都经历了什么，但她很庆幸死亡之前，能够遇见一只将要变成蝴蝶飞走的毛毛虫。

“丧气鬼，你真的还不知道变成人形意味着什么吗?”

鬼车话调变冷，虽然他自己也没多在乎自己的命，但他看着鲜活的小灰鸟话语间满是对自己的生命蔑视不在乎，他心里就莫名地恼火。

郁零零发现鬼车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心里生出害怕懊恼，她开始逃避变成人这个话题：“别一口一个丧气鬼，我有自己的名字，零零。”

鬼车在心底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彻底记住后看着逃避他的郁零零，他第一次有了埋怨自己不会说话是想法，其实他本意只是想让她不要看轻自己生命。

两个嘴笨的人，在冰冷的笼子里遇到了最想靠近的人。

“零零。”

郁零零有点倔强，听到鬼车叫了她名字的时候，她傲娇地哼了一声，刚想问他喊自己干什么的时候，一只冷白粗糙大手暴力地拍上铁笼。

当——

黑色铁笼被人轻而易举拍歪，她的世界在晃荡，却还是第一时间回头，她想要去保护比她更弱小的他。

“原来没死啊，我就说每个步骤都是对的，实验怎么可能会失败！”

“好好一条黄娥阴阳蝶幼虫，怎么可能会产生灵魂相斥反应，太好了，这下好交差了！”

高个子工作人员粗暴地晃动着铁笼子，发现无论怎么晃，那虫子都被鸟死命地护着，铁笼围栏撞击鸟柔软身体，细细灰色羽毛落下几根，贴黏在鬼车深黑身体。

“别白费力气了，找找鸟笼钥匙打开不就得了。”

另外矮个子工作人员从门外走进来，腰间挂了一大串油腻腻的钥匙，红铜材质的钥匙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数只鸟雀窝缩在笼子因为人类到来受惊尖叫。

“这鸟是什么时候关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高个子工作人员站在鸟笼面前，轻蔑眼神就没从鸟身上下来过。

“你问我？我什么时候注意过这玩意儿，笼子上不是有编号吗？你自己看呗。”

“还真有，零零一，哦我想起来这不是我们最早一批的试验品吗？质量一般还没找到付钱的客户就一直放这里了。”

矮个工作人员扯下自己裤子挂着的钥匙，往前一直数，直到找出零零一的钥匙，沾沾自喜地说：“这个东西，放了多久了，竟然还没死，看来我们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哈！”

“那是，降下价卖出去算了，摆在这里多碍事。”

从来没被打开的铁笼，钥匙插进开关堵了半天，吱吱呀呀响声在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终止。

郁零零没有片刻犹豫再次叼起了鬼车，迅猛地躲开了伸过来无限放大的手，空荡笼子再也关不住她，她沉重笨拙地飞起来了。

她无心去看人类的丑陋，也不关心他们是笑还是恨的脸，她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不再孤单。

“把门关起来，抓住她。”

“她飞不远。”

是啊，作为一只醒来就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她飞行能力早就退化了，才飞到门缝边，就带着鬼车一起摔了下去。

微弱的一束晨光打在她头顶上，记忆里瘦小的她缩在没有窗户昏暗房间里，每分每秒呼吸瞬间都在祷告快来人救救自己，脑海再次蹦出相似的话。

“拿布袋子来，抓住她。”

“她逃不走。”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鬼车为什么说，拥有人形的代价是等待死亡。

“零零，零零！你还想变成人吗？”

最后郁零零的羽毛散落在实验室各个角落，灰色的羽毛落在白色的瓷砖上，清扫，消毒，这么多事，这让实习生不得不加了个班。

但还是懒得给鸟换新的容器，依旧将她关回那个孤零零笼子。

鬼车被抓回去后，单独封在一个玻璃罐子里，还好他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她隔着铁栏望小小的他，期初他怕她担心都会主动和她说话，就算不说话也会以行动陪着她告诉她，他在呢。

直到有一天他开始一动不动了，郁零零再次冒险去看他，才知道他快到变态时期了。

“鬼车！恭喜你要变成蝴蝶了。”

“鬼车，你变成蝴蝶还会记得我吗？”

他茧很特别，像一枚烧到一半冷却下来的竹炭，黑金色的薄膜上附上一层细细闪粉，听到她的声音时蜷曲的触角就会贴上薄膜。

郁零零想要碰一碰他，但爪子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墙，但她肯定他能听见自己说话。

“我还会来看你，你要好好的。”

但这一次郁零零并没有那么幸运，她舍不得离开还没走，就在清晰的玻璃上看见了身后扭曲人脸。

“抓到你啦！”

她被掐住喉咙往刺眼的白光里推，瘦到羽毛掉光让人分不清她是乌鸦还是地上走的水鸭。

“这是怎么养的？瘦成这个样子，还好帮你找到可以做的任务，那些在你身上用过的药剂也不亏本。”

一路掐着她的脖子，由于一时间找不到笼子钥匙，连玻璃容器都舍不得被她弄脏，高个子工作人员不会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塑料袋在上面扎了几个孔套住她。

另一处玻璃罐子里，黑色虫茧外壳晃动，悄然无声虫茧上出现了一道金色裂痕。

随着高个子一轻一重的脚步，郁零零在塑料袋中晃动，她蜷缩起来护住自己头，黏腻塑料袋相互挤压，发出簌簌风声，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

还是熟悉的对话。

“多少钱？”

“不贵，成交。”

郁零零透过塑料孔，她能看见自己被当成一件没有灵魂的商品，毫不客气地被转手出售。

“是好货吗？”

“放心，我们实验室训出来的灵物有自主意识，拿去献祭再合适不过了。”

接过郁零零的女人细长的柳叶眉微蹙，半信半疑但又不敢讲出来，只好讲话说了一半：“灵物献祭是没用，要？”

“我懂。我们实验室专门做改良基因的，你放心，人的意识，人的情感，人的形态都能在献祭空间中捏造出来。”

高个子实验员明显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了，这套说辞他每个月能说数十次。

“最近你管理的灵山不太平吧，这都是之前遗留下来的邪祟，抓紧时间拿去献祭。”

女人拎起塑料袋，甚至都不愿意打开看看，只是透过塑料隐约看见它的身形，眼神中藏不住对这只乌鸦的嫌弃：“怎么是只乌鸦？多晦气啊！”

高个子看了看手表有些着急：“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这次出来还要抓紧时间去拿货，你先用着，不好我给你换一只，行了吧。”

告别买家后，他开车来到一处名义上破旧福利院，汽车从隐蔽后门驶入到福利院后山，他推开车门皮鞋锃亮，站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子门口，敲了三下又停两秒，一直到听见里面的暗号他才敢推门进入。

“来拿货了，这次的质量怎么样？”

“我们实验室最近研究处了新的灵体混合方法，需要好货。”

坐在正中央的是个面容慈祥和蔼老人，他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往后看：“包你满意。”

高个子搓了搓手，打开麻布袋一看，眼中满是对金钱的渴望。

“不错，新货搬上车好了。”

睡着的女孩面色憔悴，蜷缩在麻布袋里，嘴角破裂，浑身脏兮兮，只是一弯笑容显得很甜美。

此时实验员不知，实验室里里玻璃渣子碎了一地，红色的粘液滴在玻璃渣上。

阴阳蝶破茧的时间提前了太多，打得实验室工作人员措手不及。

蝴蝶已破茧而出，消失在实验室中。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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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