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撵之侧,卫朝曦与月禾渊一前一后紧随其行。
楚帝看了看一直都未曾开口的朝曦,捋了下自己的胡子。
“太后禁足,未尝也不是件好事。正好趁这个功夫好好躲躲懒,再过些日子便是冬至家宴,到时太后再不愿,你也能得自在了。”
朝曦抬头,看了看一脸慈祥的楚帝。
其实朝曦有些真的不明白,太后对她们这些小辈每个人都很好。哪怕生母出身不好的皇子,太后也能做到一视同仁。
可偏偏到了自己这里,太后是百般看不上她,有时朝曦真的想要弄弄清楚。
“父皇,皇祖母是宫里最和善的长辈,儿臣真的不明白,她为何半点也不喜欢我。”
楚帝似乎没有想到朝曦会开口真的问起此事,其实楚帝也不太明白,明明朝曦刚出生那几年,太后也是极为喜爱她的。
可是好像自从卫曚出生后,太后便对朝曦的喜爱一落千丈。
楚帝也不知这其中原因,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朝曦。
命令抬轿的人停下,楚帝下了轿,单手搂住了朝曦的肩膀。
“太后年岁大了,她虽是朕的生母,但是朝曦,为父也不太知道太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朕却可以将你皇祖母差你的疼爱,一并都给了你,朝曦你便别再多想了。”
楚帝话都已经说到这样,朝曦若是再追问下去,也是为难楚帝。
不过楚帝说的对,他已经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朝曦,朝曦并非贪心之辈。
“是,那待儿臣将父皇送回御书房后,便安安心心回慈阳宫静着性子,且等冬至再向父皇磕头请安。”
“也罢,怕是有些日子见不到,本是想送你回宫,那你便多陪朕再多走一会儿吧。”
朝曦送楚帝,太后派来看着朝曦禁足的宫人,也不敢阻拦卫朝曦,便只能先行一步来到了慈阳宫外准备。
太后安排过来的宫人不在少数,一堆人在慈阳宫外,很快便惊动了慈阳宫内的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做为慈阳宫掌事大宫女的露儿,出了殿内直接跑向了慈阳宫的宫门,大声的开口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在此驻足?”
露儿这说边迈了步子,本是想出去问个清楚,谁知被太后派来的宫人,一把推了回来。
好在跟在她身后月晨眼疾手快,一把将露儿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你们……”
月晨握住了腰间的鞭子,但碍于朝曦的再三交待,还是松了手。
“这里是公主的住处,你们别太放肆。”
月晨声音冷洌,但是并未震慑住宫门外的人,他们毕竟是太后派来的,就算是楚帝身边伺候的,对着太后的人,也要礼让半分的。
“呵,朝曦公主如今已经被太后禁足,没有太后的懿旨,就连皇上都别想让她出来。我奉劝你们都消停些,否则 待我回了太后,一个个都将你们贬入浣衣局。”
月晨与露儿对视一眼,皆是一愣,就在出神的片刻,刚好朝曦赶了回来。
到底只是禁足,太后的人见到朝曦倒也同平日里一样。只不过在朝曦前脚跨入慈阳宫后,他们便将慈阳宫的大门紧关上。
“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了?您怎么会被太后禁足啊?”
露儿一脸紧张,开口询问着朝曦,只想问个原本。
朝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
“因为太淘气,所以太后罚我学规矩,只不过是禁足罢了。”
话落,朝曦抬头看了看慈阳宫的上空。
慈阳宫在楚宫之中,足算得上是很大的宫殿,但是从下往上看去,也不过是四角的天。
“父皇说了,禁足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正好咱们也落一清净,谁也别想扰了咱们。”
露儿本是还想问个究竟,但是被月晨直接拦下,并且用眼神示意露儿,不要再问了。
*
距离冬至,足足还有四十多天的时间。
同楚帝说的一样,禁足虽不算是什么坏事,但是这宫里人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货色。
楚宫内上下都知晓朝曦公主被太后禁足,就连楚帝求情也是无用。
虽依然是楚帝心尖尖的宝贝公主,可眼下慈阳宫的处境,却也是今非昔比。
从一开始较少的克扣吃喝,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御膳房的人都敢时不时私自减免朝曦每顿怕荤菜。
就连午后每宫该送的糕点,也都渐渐不送了。
以前那些总会给慈阳宫送东西来的各宫各处,自打朝曦被禁足后,更是都销声匿迹。
早膳时分,朝曦晨起练武。
只见露儿气呼呼的端着御膳房刚送来的早膳,来到朝曦面前。
“公主,您瞧瞧御膳房的人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前几日还只不过是缺东少西,可是您看看,今早他们只送来了白粥一碗,连点腌菜都没有了。”
朝曦正练武练的上劲,听着露儿的话,并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露儿足足在旁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朝曦这才打完了现下的这套拳法。
拿过一旁石桌上的帕子,朝曦头顶冒着热气,气喘吁吁看着因为生气而不自觉噘起嘴的露儿,笑出了声。
“哈哈哈,露儿你这回了京中,怎么越发的小心眼了。咱们在北上打仗时,有时连早饭都没得吃,现下还有白粥,我瞧着也是不错了。”
“公主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北上军营和宫里哪有什么可比性?咱们在北上那是粮食不足,但是宫里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您是东楚的公主,这些个奴才们趁您被禁足,想着法的克扣您的吃穿用度。
是,您是被太后亲罚的禁足,但好歹皇上对您的疼爱也并未减,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怎么回事?除了文贵人隔天从自己的吃食中送些过来给您,您瞧着满宫上下,还有谁惦念着您啊!”
露儿的一句话,确实说的朝曦有些扎心。
可是宫里向来就是如此,朝曦从小便知道。只不过,朝曦心里总还盼望着些许人,深夜安静之时,朝曦无法入睡,虽表面不提,还是有些心寒的。
“别人也就罢了,毓贵妃是您的生母,平日里无所谓,现在您遭了殃,她哪怕递个话进来也好啊。”
朝曦早已经看清了毓贵妃,虽是已经断了与她母女之间的念想,可是内心深处,朝曦缺失的母爱,还是折磨着朝曦,让朝曦依然惦念着些许。
露儿也是在替她鸣不平,朝曦明白。
“我自己个儿都不生气,瞧把你给气的。”
“奴婢是替公主您生气,旁人不提也罢,您都被禁足半个来月了,月督公也好像消失了一般,他可是您一手提拔的啊。”
“好了!”
朝曦听到露儿的起月禾渊,情绪一下子没把持住,怒呵了露儿一声。
别说露儿被吓了一跳,就连朝曦自己,也吓到了。
微微出神了片刻,朝曦回过神来,看着像极了惊恐般小兔子的露儿,朝曦连忙改了语气。
“好了好了,这些咱们都别提了。月晨不是说咱们小厨房里还有不少吃喝吗?你挑些做着,咱们早膳午膳合二为一,叫着月晨,咱仨一起吃。”
朝曦轻声安慰,露儿也知道朝曦吼她并非故意。
深深吸了口气,露儿有些为难。
“奴婢一直未敢同公主说,小厨房里剩下的柴火与吃食,大前天便被太后安排在外看守的宫人全拿走了。
现在咱们满宫上下,不算文贵人与公主那边,别说吃食,就连炭火都快不够了。奴婢们无所谓,可是公主您金枝玉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露儿说着,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看着露儿的样子,朝曦才算是明白,为何露儿会因为御膳房克扣吃食,而这般义愤填膺。
按理说,御膳房与内务府,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到这般。
朝曦被禁足这么大的事,楚帝想来也不会不关注,除非他们都得了太后的授意,否则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朝曦脸色暗淡下来,她现在被困在这里,有什么想法都无济于事。
露儿瞧着朝曦也伤了心,刚刚还十分悲观的她,倒反过来劝起朝曦来。
“哎呀,公主您瞧奴才这张破嘴,尽说些让您糟心的。您打了一早上的拳想来也饿了,奴婢将这白粥放到炭盆上热热。
不瞒公主您说,奴婢耍了小聪明,还私藏了些糖粉,奴婢这就给公主放粥里些,如此白粥吃着也香甜。”
话落,露儿上前挎上了朝曦的胳膊,强行将她带回了屋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了心,朝曦自进了屋中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也不许人进。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自己待在屋里。
月晨与露儿都守在外面,有些担心。
直至到了晚膳十分,宫里对于晚膳,除非有家宴国宴,否则晚膳都很清淡落胃,为的就是晚上睡觉,不会让肠胃有太多的负担。
慈阳宫的大门,除了文贵人每日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外,便只有五日一次去给太后请安。
除此以外,只剩下送膳食来时,慈阳宫门才会打开。
晚膳,慈阳宫的大门打开,只不过这次同平日里并不一样,不光是御膳房的人走了进来,还有些内务府的。
朝曦听着外面微微有些乱哄哄的,但是也没有心思出去看看。
寝殿内黑黑的,朝曦也没有想要半点点灯的意思。
几声敲门声响起,朝曦趴在桌上,没有半分精神。
谁知,朝曦并未做出回应,可是寝殿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朝曦耳力极好,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进来,立马警惕起来。
起身如同飞燕一般轻盈,朝曦根据进来人细微的脚步声为引,一个闪身,窜到了那人身后,一把擒住了来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