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撇了眼卫语姝,看着她的表情,便心觉今日太后召见自己,定是与卫语姝有些干系。
果然刚给太后磕头请过安后,太后未让朝曦起身,便直接开了口。
“前几日国宴,哀家身子不爽快,未能前去,倒是错过了一场大戏。朝曦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个未出嫁的女子,竟然在国宴之上,为着一个太监与他国王女争抢。
你可是东楚的公主,你不顾自己的脸面,也总要顾着东楚的脸面。当着外臣与他国使臣之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让你守的礼节与读的女德,都被你混忘了!”
听着太后的训斥,朝曦心里倒算是松了口气。
卫语姝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果然这次太后传召,就是她将国宴上之事,同太后说了闲话。
国宴上之事,但凡是在场的人尽皆知。
事情也着实是卫朝曦自己做下的,朝曦并非是善于舌战群儒之人,在太后面前,无法替自己狡辩。
朝曦性子看起来像男子般大大咧咧,但是遇到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干脆闭口不谈。
就这么微微低着头,跪在太后面前,本是等着太后训斥也好,责罚也罢。谁知太后见朝曦不语,倒是先气上心头了。
“好啊好啊,如今不过是打了几次胜仗,便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原本听语姝说你的所作所为,哀家还觉得你是有情可原,现在看来,你朝曦公主真是要在这后宫一手遮天了。哀家今儿不好好罚你,怕不是你认为,这楚宫之中,无人能够教导你的了。”
朝曦着实不知卫语姝是何等添油加醋,同太后说了什么,眼下太后这个样子,怕是要免不了一顿板子了。
朝曦微微抬头,看向一边在太后侧旁替其顺气的卫语姝,卫语姝一脸得意猖狂的样子,真是另人恶心。
“来人!”
太后一声呼唤,殿门外守着的太监和宫女走了进来。
未等太后吩咐,康勤的一声通报,传进了殿中。
“皇上驾到。”
随着楚帝的到来,太后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不过卫语姝倒是从刚刚的得意,转变成了不痛快。
众人纷纷给楚帝下跪请安,楚帝也走上向,规规矩矩对着太后请安。
“儿子给母后请安,今儿外面天气不错,但是儿子瞧着母后的脸色,倒是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爽快?”
楚帝边说,边看向了朝曦。
朝曦朝着楚帝撇了撇嘴,微微叹了口气。
楚帝是如何疼爱朝曦的,整个东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眼下楚帝已经来了,太后若是再拿出刚刚那般脸色对待朝曦,难保楚帝不会以为,她这是在杀鸡儆猴。
太后在宫里一辈子,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哪怕她是楚帝的生母,也是要分得清的。
“别人都起身了,朝曦你怎么还跪在那里?你在外征战听说膝盖也是时常疼痛,天寒了,赶紧起来。”
不等太后开口,楚帝已然让朝曦起身。
朝曦一听,也明白楚帝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因为自己,连忙答了个是,站起身来。
楚帝朝朝曦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坐到其旁。朝曦连忙走了过去,坐了下去。
“母后,今日朕过来,原也没有其他的事。只不过想到西域之事,所以还想同母后商量一番。”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下卫朝曦,又看了看楚帝。
“皇帝的耳报神倒是快,你为着西域之事来是假,为着朝曦那丫头来求情才是真吧。”
“这可是母后误会儿子了,儿子全然不知,朝曦怎么会在母后这里。儿子这次来,真的只是要同母后相商西域之事。正好语姝也在母后宫中,儿子便来了。”
太后本是还想当着楚帝的面,继续说卫朝曦的事。
未成想,楚帝开口提起了卫语姝。
卫语姝人品不佳,但毕竟也算是跟太后身边长大的,所以太后极为疼她。
听到关于卫语姝的事,太后不得不先将朝曦的事推后。
“语姝?”
太后看了一眼卫语姝,语气里皆是疑问。
“西域的事算是国事,语姝不过是个郡主,西域的事如何与她有干系?”
“西域人此次出使东楚,为的就是示好。自古以来,两国交好都不是嘴皮子上说说而已。”
楚帝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都和明镜一样。
两国若是想真的交好,若不是互相交换质子,便只有和亲一条道路。
早在百年以前,东楚便已经命令取消掉了交换质子这一条,所以只剩下和亲。
“皇…皇叔,姝儿已经嫁过人了,如何能与西域和亲啊?”
楚帝刚刚说的很明白,他这次过来面见太后,就是为着西域与卫语姝的事,所以很明显,此次要前往西域和亲的人选,便是卫语妹。
卫语妹一脸惨白,当即便跪到了楚帝面前,并且向太后投去了恳求的眼神。
“是啊皇帝,姝儿眼下虽已与他人和离,但毕竟早已嫁为人妇,如何再和亲西域,西域就算民风如何开放,怕是也不能接受。”
太后和卫语姝一般紧张。
朝曦从旁看着,虽然楚帝想让卫语姝和亲西域,是为着两国交好,但也算是替朝曦出气。
朝曦不喜卫语姝是真,但是远嫁和亲的女子,去了他国,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安稳日以过。
但这便是皇室女子的宿命,替卫语姝微微难过了一下,朝曦便不在替卫语姝多想。
“母后不知,儿子近日听闻,西域王有一长子,正妻于十年前难产而亡后,再未娶妻。自打西域使臣入京,儿子便已经同权臣们相商两国和亲之事,西域使臣虽未言明提及此事,但想来西域王让阿依慕一同前来,怕与和亲一事,也是有所干系的。”
“西域王长子?皇帝,西域王与你年岁相仿,他的长子都能做姝儿的父亲了。远嫁本就心酸,姝儿已经和离一次,这如何使得?”
卫语姝慌了,太后也明显不舍得让卫语姝远嫁过去,伺候一个比她长了一辈的了。
瞧着太后急了,楚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母后,瞧您替姝儿着急的样子,这不过是儿子心中暂时的一个打算,这次过来本就是想母后相商的。”
“哀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姝儿和亲也算是家事,不得不与皇帝你多言语两句。西域王长子将来是有机会继承西域王位的,姝儿已经嫁过来,就算哀家同意此事,怕是西域人也不会同意。”
见楚帝的话锋往回收了收,太后也乘胜追击。
只可惜……
楚帝到底是从一堆手足兄弟之中杀出,最后继承大统的。若是没有十足的打算,无论是对太后也好,大臣们也好,他都不会轻易宣之于口的。
太后本该是最为了解楚帝的人,想来现在她就是对着卫语姝关心则乱,已然忘记了楚帝的性子。
“那依着母后的意思,朕便书信一封送去西域,若是西域那边不同意,和亲之事朕便当从未提过,母后觉得如何?”
听到这,卫语姝明显长长松了口气。
毕竟正常人都会想到,王室长子就算死了妻,再娶也得是个未嫁过人的高门贵女。
卫朝曦看着眼前,楚帝、太后与卫语姝三人,总觉得事情并非是楚帝说的那么简单。
“好,那便依皇帝所言,若是西域人不同意,此事作罢。如若他们同意,姝儿和亲也必按公主出嫁的规矩和亲西域。”
楚帝点了点头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后,站起身来。
“既然此事已了,儿子便先回御书房批折了去了。朝曦便随朕一起,替朕伺候笔墨吧。”
楚帝此次过来,本是想借西域和亲一事,顺便再将朝曦带走。
一箭双雕。
但……
“等等。”
就在皇帝同会意的朝曦一起给太后跪安时,太后发了话。
朝曦没想到楚帝都这般明显了,太后还是不依不饶,今日的事,算是搪塞不过去了。
“母后可还有其他吩咐?”
“伺候皇帝笔墨的大有人在,但是朝曦她在国宴之上错了规矩,哀家做为她的皇祖母,也是要好好教导她一番才是,否则 这丫头在宫中,怕是无人能管了。”
楚帝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朝曦。
朝曦抿着嘴,已然知道这次躲不过,也不敢看向楚帝。
“母后,国宴之上朕也在那里,虽是为着一个臣子生出的事,但是朝曦也是为着东楚的大局考虑,并不算错了规矩。”
楚帝来时心里便知道,太后当日未参加国宴,与她多嘴的便只有卫语姝。
宫里向来不缺伺候的人,就如同东楚也不需要她这个郡主一般。
楚帝早先虽与权臣相商和亲之事,但却未直言人选。楚帝念及五王妃与她孤女寡母的份上,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可惜卫语姝几次三番对朝曦如此,楚帝着实看不下去。
楚帝一脸严肃,太后见状,也是怕楚帝动怒。
但事情已经僵在这,如惹她不对朝曦惩罚一番,自己面子也过不去。
“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命朝回慈阳宫去,再好好温习下宫里公主该有的规矩,学规矩期间,不可随意出入慈阳宫,皇帝觉得如何?”
“母后当真要如此?”
太后虽说的好听,但实际上这就是禁足朝曦。
朝曦最喜无拘无束,将她禁足,也是小惩大诫了。
“这只是哀家教导自己的亲孙女,皇帝也觉得不妥吗?”
太后坚持,楚帝也无可奈何。
“那便依母后懿旨,朕回去正好要经过慈阳宫,朝曦便与朕一同回去吧。”
朝曦跪安太后,内心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在朝曦觉得,禁足倒不如打板子,只不过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这太后现下命令她禁足学规矩,也没给个指定的日子放她出来,还不知要困她到何时。
朝曦一边想着,一边跟在楚帝后面,正准备离开殿内时,楚帝突然停下了脚步。
楚帝回首,再度看向太后与卫语姝。
“对了,刚刚朕有一事,忘记告诉母后。听闻那西域王的长子天生英俊不凡,但是后天高热伤到了脑袋,西域王一直想替他寻个能好好照顾他的正妻。
语姝一直都是个心细如发的‘好孩子’,眼下看着她同母后作伴,口齿这般伶俐让母后喜爱,想来和亲西域,当真是两全其美之事呢。”
朝曦就知道,楚帝做事向来无任何纰漏,果然这个西域王长子是有问题的。
楚帝话落,根本不等太后与一脸错愕的卫语姝再开口,大步跨出了殿内。
朝曦紧随其后,刚一出大殿,便看到了一直守在殿门处的月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