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54章 杀孽

蝙蝠侠绕过第三个拐角，一脚踹飞一只冒冒失失的BTK。

他不知道Track到底是怎么回事。假面骑士从他身边经过时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示意的动作也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实在想冲上去问一问，但是——当他回头看向那黑红的背影时，一种剧烈的不祥感与危机感摄住了他，让他的双脚如同生根一般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让假面骑士的身影瞬间消没在已经毁了大半的迷宫里。

这让蝙蝠侠有些想起，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假面骑士也是未发一言——那时他们尚且还不认识彼此。

黑暗骑士在原地沉默片刻，抬脚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现在没有人还关心蝙蝠侠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迷宫中央。红黑色的骑士信步迈过大小不一的碎石，她不再费时费力地寻找道路了，一座座黑红尖锥拔地而起，将阻拦在骑士前进路上的墙壁摧毁殆尽，然后又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假面骑士Track在墙垣坍塌的烟尘中漫步，大片镜子碎块躺在地面，又在她的脚下分崩离析。

巨型BTK倒下的动静驱散了一大批正常体型的BTK，现在它们重新围拢过来，紧盯着迤迤然走来的假面骑士。BTK们没有情感，当然也不存在要为死去同类复仇的思想，它们重新围拢只是单纯受到了生命力的吸引。然而很快它们便停在距离Track十米左右的位置，再不能前进一步，甚至当Track缓步前行时，这些怪物还会窸窸窣窣地后撤，似乎缩短与假面骑士之间的距离是件很要命的事儿。

“老天，这些丑八怪在搞什么，愣在原地不动？”黑暗中传来不满的窃窃私语，随即又响起更多附和声：

“是啊，见鬼，这些怪物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喂，这就是你们说的有意思的事？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吧？”

“那个大怪物都死了，‘重头戏’已经完蛋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没品位的话？！一边倒的碾压有什么好看的，势均力敌有来有往的角斗才刺激！”当然也有人不以为意，甚至还打了个响指，“服务员，请给我再来一杯麦卡伦威士忌，加三块冰。”

这些大脑空空的酒囊饭袋们只知享乐，但有些人并不这么想，许多注视这一幕的人眉头紧皱。

这些本应混沌蒙昧的怪物，在面对这似乎是全新形态的假面骑士时，罕见地展现出了“恐惧”与“退让”的情绪，生存本能头一次占据上风，压倒了破坏与杀戮的本性。

“给它们加点猛料。”有什么声音这样说。

头顶原本雪亮的灯光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确切来说，是在“普通人不会察觉到”的程度上变暗了一点。

BTK们的动作齐齐停顿了半秒，然后一同扬起头颅或形似头颅的器官，对着天空发出尖啸，声音凄厉高亢，震得黑暗中的观众忍不住用力堵住耳朵，周边墙壁上灰尘簌簌掉落。在持久尖利的啸叫声中，它们的体表也在发生变化：身体缓慢但幅度明显地膨胀起来，用以攻击的部位更加尖锐强悍，原本被破坏的部位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啸叫停止了，所有BTK的眼睛重新锁定Track，目光中透着邪恶与凶蛮。

Track张开双臂，黑色气流沿着她的布满尖刺与倒钩的双臂呈螺旋状流至手中，逐渐凝聚成超过三米的长兵器形状。气流散去后，两把长刀被Track提在手里，样子与她的装甲类似，刀身漆黑，遍布棘刺，刀刃却反射出冰冷的红光。

杀戮的渴望再一次占据所有意志，BTK们怪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假面骑士冲过去。

刀锋划过空气，留下一道血色的虹，面对来势汹汹的怪物，Track不退也不避，而是足尖蹬地疾速迎上。咆哮声回荡在迷宫残垣中，BTK接二连三地撞上猩红锋刃，转瞬间就被一劈即断，不断有黑影从鏖战的中心被击飞出去，金石相撞的铮铮声不绝于耳。经过强化后的BTK肌肉与骨骼都坚硬如钢铁，但Track的刀快到足以斩断钢铁。除了地面力量外，大量有翼BTK从空中降落，试图予以假面骑士高处的打击——然而它们的打算很快落空，成千上万黑红的鸟儿扇动着翅膀飞扑向它们，鸟鸣与兽吼响作一片，肌肉组织与涸血色的羽刃雨点般洒落。

白炽灯将BTK群影打在地上如同宣纸上泼洒的墨迹，而Track就是那个恣肆挥毫的人。膝击踹飞身前扑来的敌人，长刀格挡开旁侧袭来的巨爪后又刺穿胸腔，反手一记挥斩，几只BTK的上肢被齐斩斩切断。每一只倒下的BTK都没有完整的躯体，污血从断口处流出，汇聚成一滩滩血洼，却又迅速爆成一蓬蓬结晶样的簇状物，乍一看去仿佛地面上开出无数朵乌绛色的花。

原本将两个人逼迫到在迷宫里狼狈逃窜的BTK，此刻被Track像是杀鸡一样一一干掉。黑红色骑士此时此刻的战斗风格远比曾经更残酷果决，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畸形的残肢断臂扔了一地。与此同时场地中的迷宫也差不多被毁了个干净，不断有石笋一样的尖锥破地而出，也不断有墙壁在它们的冲击下崩解倒塌。

眼看场地中被杀得不剩几个活物，灯光背后黑暗的最深处，一道高得异常的人影站了起来。

“常规力量已经不足以阻拦Track了。”他说，黑色雾气在口中弥散又聚拢，“执行‘狩猎地’吧。”

话音刚落，无数道漆黑魁梧的影子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无声无息地站立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宾客们身后。

下一秒，长刀出鞘，刀锋上寒芒点点。

“啊——！”

尖叫声响起时，大部分宾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很快，手执长刀的黑衣武士出现在他们面前，头套与护目镜组合起来很像是猫头鹰的脸。

刀锋掠过，血花飘飞。

“利爪？！怎么会……！”

认出来者的某人话还没问完就被切开了喉咙。名为“利爪”的杀手们沉默不言，仅仅只是挥刀，这些手无寸铁的上流人士们根本无法招架。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哀嚎声传来，惊慌失措的“贵宾们”好像这时才记起来，抛却那些高高在上的光环，他们也只是**凡胎的普通人。绝大的恐惧让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跑，可是无论跑向哪一个方向，那些黑色的武士都如影随形。一群人慌不择路地向着模糊记忆里入口的方向奔逃，转眼间一名利爪就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高高举起长刀——

——长刀并未落下，一枚蝙蝠镖钉穿了利爪的手腕。

仿佛夜的最深处凝结成人形，斗篷半空中飞展的声音如风雷赫赫，蝙蝠侠——哥谭市最恐怖、最被唾弃的梦魇——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为了保护他们。

“快走！”他咆哮，一拳击中利爪的脸，逼得对方后退几步——但利爪不愧是利爪，吃了一记拳头仍有余力掷出长刀，刷地砸在那些人面前，吓得他们又往反方向跑去。

“蝙蝠侠……”利爪摇摇晃晃地站直了，声音嘶哑冷厉。他手腕上的蝙蝠镖掉下来，伤口处的肌肉组织正在快速修复，“猫头鹰法庭判你……死刑……”

蝙蝠侠冷笑一声：“你无权审判我。”

话音未落，利爪便扑了过来，蝙蝠侠立刻矮身躲过对方的攻击，同时重拳猛击对方的下腹部——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拳足以使他痛到昏迷，然而利爪只是被打得微微一顿，并无异样。好在经历过之前的事，以及亲眼见证到对方手上的伤口是怎样快速恢复的，蝙蝠侠也没再把利爪当成普通人，他旋即勾拳上挑，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利爪踉跄着后退，他的护目镜歪折着，头罩下巴的部位滑稽地来回晃荡——刚刚那一记重拳打断了他的下颌骨（如果他真还有下颌骨一类的结构的话）。

蝙蝠侠不会再给他机会了，直拳、勾拳、肘击、膝击、锁喉……他用尽一切方式来攻击这个可怖的杀手，每一击都奔着面部和胸腹部这样致命的地方去，既然对方是怪物那么他也不必留手。强如利爪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攻击下也节节败退，而那些暗藏的武器——手上的指虎，手臂侧面的薄刃，膝盖上的护甲——都在不断得消耗他的生命力。

“够了！”杀手嘶叫着拉开距离，试图去取自己其他的武器。然而蝙蝠侠比他更快一步地掷出一个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圆盘，圆盘一碰到对方的躯体就发射出十余条拘束带。只是眨眼之间，刚刚还强大无匹的杀手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不断挣扎。

“改造过的收紧式扎带，你越挣扎它就绑得越紧。”蝙蝠侠走过去，半蹲下来，一手掀开对方的头罩，果不其然只能看到一张严重畸形、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脸，“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现在又在哪儿？！”

“我们……服侍于……人类的暗面……”那张面孔上仅剩的一只眼睛逐渐转向他，“你……无法消灭……人类之恶……”

“我们无法消灭，但也不需要消灭，”假面骑士说过的话出现在蝙蝠侠脑海里，他紧盯着面前的杀手，“我们只要压制住你们就行了，我们也一直压制着你们。”

“你们……就要压制不住了……”那颗眼珠微微颤抖着鼓起，透露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狂喜，“看呐……曾经保护你们的骑士……”

蝙蝠侠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意，他站起身，慢慢回过头。

数以千计的人此刻正站在迷宫——或者说曾经是迷宫的空地上，他们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穿着华丽高贵。唯有两点相似：一是他们脸上戴着的，形似鸟面的白色面具；二是他们瑟缩惊恐的姿态，与刚才坐在观众席时，实在是天壤之别。

“看呐……”利爪的声音微弱但透露出狂热的期待，“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头顶原本白色的灯光在一瞬间变暗，灰浊的光芒——他们曾在韦恩大厦里见过的光芒——如瀑流倾泻而下。

那一刻，蝙蝠侠看到末日。

沐浴在灰光中的众人如同跌入钢水一般尖叫起来，他们的肢体夸张地展开，扭曲呈反弓状，难以想象他们的体内沸腾着何等的疼痛。紧接着无数增生的部位在他们身体上出现，肩上的利刺撕破华服，肋下生出新的触肢，鳞片覆盖原本的皮肤，最可怕的是其中几个人，竟从脖颈根部生长出另一颗头颅。面具碎裂在地，露出来的脸却已不属于人类，只是一张张被苦痛扭曲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面孔”的器官。上千人狂呼惨嚎着异变，纷乱的影在地面上扭曲如挣扎的群蛇。

猫头鹰法庭原本自持尊贵的权贵者们，现在要与他们曾用来取乐的怪物为伍了。

“咔嚓——”

“轰——”

一片痛呼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并不明显，然而随即头顶的巨灯骤然爆炸后坠落，烟尘四起，灰光同时熄灭。跌落满地的金属壳与碎玻璃中，半枚蝙蝠镖醒目到诡异。

黑暗中的蝙蝠侠微微松了口气，可当他看到迷宫中的景象时，一颗心很快沉了下去。

灰光消失了，迷宫残垣中的一切却依然清晰可见，似乎还有其他光源照亮这片空间。而众人的变异也没有停止，他们的心智基本已经被属于BTK的混沌狂乱占据，可还残存着一丝人类的理智。他们看到彼此的同时，也从彼此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加恐怖，他们无一例外地惨嚎起来，有些人用力撕扯肩上长出来的长刺，有些人拼命刮挠脸上的鳞片，有些人呼天抢地地试图抱住其他人。直到最后，他们连恐惧也感受不到，只剩下癫狂的嘶吼。

而其中嘶吼的最为凄厉骇人的是……假面骑士Track。

每天都想抽几巴掌当初写大纲的我自己：明知道动作戏苦手还设置那么多打斗场面，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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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