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城的假面骑士 第53章 喋血之锋

锐器撕裂血肉的声音后，BTK近在咫尺的低吼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蝙蝠侠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将注意力集中在右手上，他将手腕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曾去学过一点柔术——按下位于手臂内侧的注射式恐惧毒气解药。

脑海中混乱的幻象与幻听很快偃旗息鼓，蝙蝠侠猛地睁开眼睛，不顾身上多处疼痛难忍，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然而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来到地狱：

迷宫的镜面墙壁已被摧毁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又一根两米多高的黑红巨型锥刺，每一根上都串着一具BTK毫无生气的躯体。锥刺尖部从它们的口中、胸膛处或后脖颈处探出，露出部分的棱上流动着不祥的红，让人一时间搞不清那到底是锥刺本身的颜色，还是BTK的血液流淌在上面的模样。

蝙蝠侠着了魔一般地慢慢走过去，仔细观察其中一根锥刺，构成这根锥刺的物质似乎是未知的，它像石英那样半透明，却又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最外层是血液那样艳丽的鲜红，愈往内里就愈发深沉，直到最中心，便黑得如同万丈深渊。他将手掌贴上去，即使隔着一层皮革，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啦——”

刺耳的噪鸣声在头顶响起，听上去像是无数金属碰撞的声音。蝙蝠侠抬起头，看到那些熟悉的金属怪鸟正在头顶不停的盘旋，密密麻麻仿佛要连顶端的灯光都尽数遮蔽。然而似乎有些什么不太一样——

鸟儿们纤薄金属片刃构成的身躯已然不复往日的轻盈矫健，它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刀刃片羽摩擦发出滞涩的嗡鸣，直至彻底悬停在半空。在蝙蝠侠愕然的注视下，汹涌的黑红色气流从金属身躯的缝隙中涌出，蚕丝一般在鸟儿们的体表高速流动，将银白的刀刃染上干涸血液的颜色。

银色的刀刃鸟群消失了，蝙蝠侠仰头看着那些被固定在半空中的嶙峋黑影，它们体表泛起的红光，与那些高大尖锥表面的一模一样。

数以千计的鸟儿突然同时振翼，放声嘶鸣！

即使戴了专门针对噪声武器的耳塞，蝙蝠侠仍然觉得自己的鼓膜被摧毁了。他在刺痛中被迫捂着耳朵蹲下，但又忍不住重新抬头，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在颠覆他的印象。

如果说刚刚那些鸟儿是在天空中织就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的话，那么这道“防御网”已经在一瞬间崩溃了——鸟儿们张开长喙，亮出密布的尖齿，原本空洞的眼窝处放射出暴烈的红光。随即它们躬身敛翼四散开来，以惊人的高速飞扑向这片空间里目所能及的BTK们，无论是在地面上的，还是半空中的。

所有的鸟儿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狂暴，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单纯地辅助，而是主动发起攻击。黑红交织的羽翼或许不如金属那般轻薄锋利，但显然更为厚重强韧，在交错的飞舞中反复劈斩过BTK的身躯，原本强壮的庞然怪物们在它们的切割下仿佛被肢解一般破碎成数百块。尖喙猛啄怪物们的要害部位，破损的碎甲和腥浓的污血到处飞溅。尖锐的唳鸣、暴怒的痛号，撞上墙壁又荡回来，声音的缝隙里填满人的哀叫与怨怼——那些身处高位的观众们也受不了了，这是声音的地狱，没有人的耳朵能经得起这般摧残。

莫名出现的高大尖锥、突然变异且展现出攻击性的金属鸟……蝙蝠侠强忍着疼痛站起身，这一切一定与假面骑士Track有关。她现在在哪里？她发生了什么事？

而现在还有件更麻烦的事……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几乎让蝙蝠侠无法站稳。而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那只迫使他与Track分开的巨型BTK正在他身后漫无目的地奔跑（或者说快步走），巨大的脚掌每落一次地就踩出一个骇人的凹陷。它一边奔跑一边嚎叫，叫声毫无意义，却充满暴怒，手臂与手掌胡乱挥舞，所有半空中的飞行者——无论是异变的金属鸟，还是它那些正常体型的同类，只要身处攻击范围内，轻轻松松就会被击落在地。

这怪物似乎开始有些失控了，看起来那些制造它的家伙们并没有真正有效的控制住它……蝙蝠侠利用迷宫内的残垣断壁隐藏身形，竭力不让自己被巨型BTK注意到。他敏锐地注意到巨型BTK已经不满足于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对他来说有些狭小的迷宫内，它开始对“前往迷宫外”有了兴趣，只是碍于迷宫复杂的结构。以及充斥于这空间内的鸟儿们和同类们，也确实拖慢了他的脚步。

拖慢也只是一时的。想想看，当它走出迷宫，面对着他的创造者和自诩为他的主人的人们，抬起巨足又重重落下……蝙蝠侠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个黑色幽默。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里的人是死于自己的傲慢与自大而不足怜惜，如果这怪物真正今日城区呢？那些无辜的市民们怎么办，难道又要上演当初在韦恩大厦旁的惨剧吗？

如果说谁还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就只能是假面骑士……糟糕的是蝙蝠侠现在根本找不到她，只能看到头顶狂乱飞舞的异色群鸟。

他不再打算通过观察鸟群聚集的规律寻找Track，这些疯狂的鸟儿显然已经是各自为战，除了攻击和厮杀再也展现不出其他特质——不论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还是要逃出去，都必须考虑从根源处入手。

好在，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迈过一道坍塌的迷宫墙，随手扔出蝙蝠镖炸飞一个从角落里窜出来的BTK。头顶巨型BTK的嘶吼如轰雷贯耳，无数有翼BTK和黑红怪鸟暴雨似地坠落，蝙蝠侠身形灵巧地躲过，眼看迷宫的边界近在咫尺，不由觉得讽刺——刚刚迷宫尚未损毁时，他们费尽心力也没能逃出去。然而现在，因为那些幕后者的耐心耗尽，放入超出常理的怪物，试图一口气解决他们。结果没想到怪物难以控制，反倒为他们夺得了一线生机。

而现在迷宫内的情形恐怕已经彻底超出了猫头鹰法庭的预料。原本大量的BTK与巨型BTK让他们占据压倒性的优势，然而现在这些化作黑红的金属鸟竟然能与强悍的怪物分庭抗礼，将他们的注意力硬生生从“追杀目标”上移开。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进入那些光芒照射不到的黑色角落，抓住在幕后操纵一切之人，尽快结束这一切。

……除非再生异变。

所有黑红怪鸟突然停止动作，它们集体抬头望向天空，动作统一如同蒙召，随即扑打双翼，旋转着飞向上空。

头顶的灯光被暂时遮蔽，黑红色的魅影穿过散乱交错的群鸟从天而降。

影子降落至巨型BTK的后颈处，绛色巨刃在白炽光下竟泛出幽幽冷意，斩裂坚硬外壳的声音响亮到整个空间都听得清。它在刀刃没入BTK脖颈后并不停顿，而是一路下坠，姿态流畅优美，BTK的脊椎也因这流畅的动作被一节一节斩开，清脆的声音仿佛由上至下劈开竹节。大股腥膻的浓血从那道裂隙处喷涌而出，看上去就像是那只BTK后背附上了一对无法展开的翅膀。

蝙蝠侠从没有听过如此凄厉疯癫的嚎叫，这便是那庞然巨物最后的挣扎与爆发——随着影子逐渐落地，巨型BTK也跟着萎靡地倒下。尽管身躯庞大，这些怪物也是要靠脊椎支撑才能在陆地上直立行走，然而现在它的支撑被毁掉了，它也就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很快那黑红的身影滑落到尾椎部位，它手中的利刃突然一分为二，向不同的方向撕开，于是那庞然如山的躯体也跟着被一分为二，污血四下飞溅。

刚刚还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巨型BTK，转眼间便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斩杀。伴随着它的两半身躯朝着两侧坍塌下去，假面骑士的身影从后方显露出来，她像走出一座开启的巨门那样迈过BTK的残躯，黑血在她脚边漫开。

“……”蝙蝠侠在那一刻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正是假面骑士Track，然而眼睛却拒绝相信这一点。实际上，若单论铠甲形制，那么现在的Track与曾经的银白色形态其实很相近——熟悉的银色巨眼，尖刺利锥一样的结构布满全身，仿佛刀剑在她身上生长，然而已不再是亮眼的银白色，而是变为透着猩红的黢黑，依稀可见类似金属的微弱光泽，让人想到凝固的血液或者古旧的锈痕。此外那些“刀剑”的边沿也不再光滑平齐，反而布满缺口和裂纹，似乎已经被使用了很久，斩杀过无数敌人。

Track向他一步步走来，直到距离缩近，蝙蝠侠才发现，假面骑士那黑红的装甲上，分布着许多暗红的纹痕，像是分枝的水流，更像是遍布全身的动脉。当他行走时，那些暗红的纹痕就闪烁起微亮的光芒，颜色和频率都让他想到了那些拔地而起的黑红尖锥。

“假面骑士Track。”当Track靠近时，蝙蝠侠终于开口喊出她的名字，声音里似乎有某种沉重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Track没有回应他。

黑红色的假面骑士脚步不停，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