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格尔想让自己尽量显得更有价值,因为她觉得有价值的人才不容易被放弃。所以她每天努力工作,绞尽脑汁的想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能被大众喜欢的表演,也跟着吉普赛的姑娘们一起跳群舞。总之让她唱歌她就唱歌,让她跳舞她就跳舞,绝不推脱。
她本来想把小艾瑞克带着,他可以和她一起表演唱歌,就是他不表演,阿贝格尔也觉得带着他会更安全一点。她实在不放心让一个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孩子,和一群陌生人单独呆在一起!而且她觉得自己可以多做一点,挣到两人份的车资。
很可惜,拉佛伦不同意。他的理由是阿贝格尔要表演,不可能时时看着小艾瑞克,而舞台周围人员混杂,小艾瑞克跟着她可能更不安全,不如就放在帐篷里,他们可以帮她看着。
阿贝格尔并不太相信这个解释,但是拉佛伦看着特别坚决,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阿贝格尔暂时不想得罪他,只能安抚好小艾瑞克,让他暂时和他们呆在一起。
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这些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阿贝格尔觉得这群人看着她和小艾瑞克的眼神怪怪的,像在看货物。
而且她偶尔碰到他们低声交谈,看到她经过,他们会突然停止交谈,直到她离开。这很让她起疑,电视上一旦有阴谋发生时,就是这样演的。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有不少人看起来还是很和蔼可亲的,也会有人很友善的和她打招呼,不然她当初再着急,也是不敢轻易加入的。但现在,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不断在心里拉扯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跟着他们?
虽然鲁昂的警察官先生确实说了有一群吉普赛人可能前往巴黎的方向,但他并没有用肯定的语气说这句话,而且阿贝格尔也不敢肯定警察先生说的吉普赛人就是她遇到的这群人。万一人家是因为知道她要前往那个方向,故意迎合她的呢?
越想越不安,她还是想办法带小艾瑞克离开吧!最好能找个商队带着,商队也许比这群流浪人更可靠。阿贝格尔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她对这个时候的地理一点也不熟悉,她唯一有印象的是鲁昂大概在法国的西北部,巴黎好像也在北部。
她一没有地图,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想到这里,她有一点点沮丧,返回巴黎好像对她来说是个非常难的任务。实在不行就先逃了再说吧,毕竟她想回巴黎也只是觉得那里可能有能让她回家的途径。
从阿贝格尔和小艾瑞克加入这个车队的第二天,车队就重新启程前往下一个小镇。每经过一个小镇,队伍会停留一个星期进行修整和赚取生活费。
要么是有手艺的,会摆摊售卖自己制作的手工艺品,和阿贝格尔换头发的女士就是其中之一,或是接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不过这类工作通常收入不怎么高。
要么就是像阿贝格尔这样卖艺的,有唱歌的,跳舞的,表演魔术的,占卜算命的等等。虽然他们只有五辆大篷车,可阿贝格尔偷偷数了一下,不算她和小艾瑞克,这群吉普赛人一行共有十五个成年人外加五个孩子。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吃闲饭的,哪怕是小孩子也会干一些小活,或是乞讨。
阿贝格尔很怀疑这群孩子也许是被训练过的扒手,因为每天傍晚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把这一群孩子集中在一个帐篷里进行什么训练。当然,她是不被允许靠近的。
果然在两个星期后,她的不好预感得到了证实。晚上她和小艾瑞克回到他们的帐篷休息的时候,小艾瑞克突然拿出一串手链送给她。她问她哪来的,他很开心的告诉她:“从一个女人手上拿的,你戴着比她更好看。”
这件事好像戳中阿贝格尔的某根敏感神经,她早已经紧绷多时的神经,早已经处于稍稍一点刺激就能崩溃的边缘,她现在就像是一根长期紧绷的弦,可能一碰就断!她尽量用很平静的声音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的?”
“加入他们的第二天。”他以前有没有干过这个,总要有点时间学习吧!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难怪那些人白天的时候总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拿回来的东西全部要上交,他们不让我带回来,说这是我们的约定。我是不是不应该拿这串手链?”
他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阿贝格尔想到他只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孩子,连是非对错都不懂,能知道什么。
一时悲从中来,情绪爆发的阿贝格尔抱着小艾瑞克嚎啕大哭,好不伤心!小艾瑞克抱着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部,一个劲的给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拿这串手链,你别哭了。”
阿贝格尔不听,一个劲儿的哇哇大哭,好像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给哭出来。哄又哄不好,小艾瑞克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哭,哪怕他感觉自己的肩膀现在已经湿漉漉的。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用,连一个孩子都养不好,我妈妈她就从来没有让我们担心过钱的问题。”她妈妈能养两个孩子呢,她连一个都养不来,还让孩子担心生计问题,越这样想她越是想哭,她好没用!呜哇哇哇……
阿贝格尔边哭边发泄:“我还东南西北不分,连巴黎往哪个方向走我都不知道。”带着哭腔的说完这句话,她的情绪又一阵爆发,这下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哭声稍微平静一点,她又哽咽着说:“要是阿里克斯在这里,他肯定知道怎么办!”他们家真的只有她最没有用了,除了担惊受怕,她一点好办法都想不出来。
看阿贝格尔的哭声慢慢缓了下来,小艾瑞克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她:“阿贝格尔,你别哭了,你很厉害的!你看你会说两种语言呢!你还会唱歌跳舞,会好多东西呢!”
“你才只会两种语言,我会四种的好不好,我们家就只有我爸爸和林叔叔才只会两种语言。”阿贝格尔这会儿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有点自怨自艾,可是自己该有的本事还是要捍卫的,这是尊严问题。
不过这样一打岔,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阿贝格尔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慢慢收起了眼泪,想起要教育小艾瑞克了。
“偷东西是不对的。你知道偷东西被抓住后是要被剁手的吗?”阿贝格尔用双手按着小艾瑞尔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看到他摇头后,她又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了,你后不能干了,知道吗?”这次得到的是点头的回答。
阿贝格尔咬着嘴唇想了想,对小艾瑞克说:“这个地方不能呆了,你明天和那群小孩出去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时和人打听打听巴黎大概在哪个方向。”
无论如何,她都要赶紧带着小艾瑞克离开。她对着群人有着非常不好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其中的原因,而且她不想让艾瑞克小小年纪就和一群惯偷混在一起。明天她也试着找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去巴黎。
现在仔细想想她和小艾瑞克似乎并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他们周围一直都会有人看着。她之前还以为人是防备她们顺手牵羊,现在想来说不定是监督呢?
“嘘!”阿贝格尔正准备说话,小艾瑞克用手按住她的嘴唇,拉低她的头在她耳边小声说:“外面有人。”
阿贝格尔转动眼珠子往外扫视了一下,果然有个黑影,也许是被她的哭声引来的,早知道小点声音哭了。她抱紧小艾瑞克,天哪,她突然觉得好紧张,好害怕怎么办!
她觉得他们现在好像正身处某恐怖片或是即将到来的凶杀现场,很可惜,她真心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急智,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脱困的好办法,只能尽量平静下来。
看样子今晚他们可能会被严加看守,不动作还好,一有动作说不定就会被关起来。阿贝格尔和小艾瑞克嘀嘀咕咕,决定忍一个晚上,明天早上起来就装作没事发生一样。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想家了才哭的。
等艾瑞克和那群小孩出去“干活”的时候就趁机溜走,顺利溜走后就在小镇上唯一的教堂后门那等她。
让小艾瑞克提前逃走是阿贝格尔坚持的,他压根不想和阿贝格尔分开,就算是被卖掉,他也要和阿贝格尔一起。可阿贝格尔说只有他先走了,她才好脱身,他只好妥协了。
地点是小艾瑞克提议的,他出去干小活的时候跑遍了整个小镇,教堂在小镇中心,最高的那栋建筑就是,很好找的。而且附近住的或是教堂的神职人员,或是忠实的信徒,他们会更愿意帮助人。
两人也曾考虑过在去往下一个小镇的路上,半路逃跑。可是一想到人家十几个大人呢,还有马,在没有顾忌的情况下,想要抓住他们可太容易了。
其实阿贝格尔心里清楚,一旦发现小艾瑞克逃跑,他们会对她看管的更加严格。但他们肯定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小镇上追捕他们的,只要她和小艾瑞克能躲到这群人离开,也许就安全了?管他的,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艾瑞克不见后,那群孩子果然回来汇报了这件事。阿贝格尔自然也被看的更严了,就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他们甚至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
出其不意的逃跑看来是办不到了,只能制造骚乱了。阿贝格尔趁着表演完毕,一个吉普赛男人拿着毡帽挨个讨赏的时候,她挨到他身边趁机摸了一下来看表演的观众。
她也没仔细看谁是谁,随手抓了抓几个人的臀部,可真恶心哪,她觉得她在已经不干净了!等受害人愤怒的喊是谁的时候,她再跳出来贼喊捉贼,指认男人。反正大家都撕破脸皮了,她也不要脸了。然后在大家拉拉扯扯的空隙,她顺利的逃跑了。
两个人在教堂后门汇合后,艾瑞克让阿贝格尔快点爬到树上去。阿贝格尔不是太明白其用意,但也不想浪费时间争执,迅速的爬了上去,小艾瑞克紧跟其上。
“我们先躲一阵子,我们俩人小腿短,跑不过他们。而且他们随便编造个什么谎言,镇上的人都有可能把我们交出,也不能指望他们。”
“恩恩恩。”阿贝格尔连连赞同,他是对的。不对,人小腿短的是他,不是她好不好,她可是大长腿呢!阿贝格尔本来想为自己证明的,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击他了。
这棵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树冠高大,枝干虬结茂密,哪怕已经开始落叶了,也能把他们遮的严严实实的。就是不知道晚上怎么办,她没来得及把她的斗篷带出来。
阿贝格尔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小艾瑞的克拉着她,指了指一旁的包裹,小声告诉她:“里面有面包和毛毯。”还有一袋宝石,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呢!她昨天还让自己不要再偷东西了呢!
“天哪,宝贝,你太棒了,太棒了。”阿贝格尔哪怕特别兴奋,还记得要小小声说话。抱着小艾瑞克的脑袋亲个不停,当然只能是亲在他的黑色小斗篷上,他白天的时候可是从来不露头脸的。
小艾瑞克想趁着她高兴的时候赶紧坦白,就吞吞吐吐的说:“还有一小袋宝石。”说完还小心的观察她的脸色,谁知道她不仅没有生气,还夸他。
“干得好,亲爱的,对待坏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好吧!他明白了,坏人的东西可以偷。阿贝格尔自己还处于暂时成功逃跑的兴奋中,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又在灌输错误的价值观。
感觉暂时是安全的后,阿贝格尔竟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兴奋感。她干脆背部抵靠在大树干上,脚踩着对面的小树干,让小艾瑞克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们这样靠近点讲话,小声点,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恩,你想说什么?”小艾瑞克喜欢和他亲近,他完全拒绝不了这种邀约。他有时甚至会想阿贝格尔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一个人的天使,来拯救他的天使。也许阿贝格尔还是一个新手,他是她的第一个拯救对象,要是是唯一一个就更好了。
“你知道吗,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又害怕又兴奋,你摸摸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好厉害。”小艾瑞克从善如流的摸了摸,确实跳的好厉害。他还是不要告诉她跑快了也会这样的,他现在担心的是阿贝格尔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裙,等晚上降温的时候一条毛毯怕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