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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窗听风的日子 第7章 这程度应该重新投次胎

作者:赵赵姓赵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14 01:26:13 来源:文学城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每天不厌其烦地上演东升西落的老戏码,偶尔,老天爷心情欠佳,会赏赐几滴不值一提的小雨。颜衍也学乖了,不再提池晟的名字,仿佛他只是人生剧本里一个可有可无的龙套。

只是,傍晚六点半的钟声一敲,教室就会自动切换到琼瑶剧模式,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大戏,甜得齁人,腻得人胃里直泛酸水。七点钟,指针一转,又轮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苦情戏,那股子矫揉造作的酸劲儿,比六点半那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两出戏的男女主角,居然是同一对!

忍了好几天,颜衍终于在某个崩溃的晚上爆发了。

她对着张静岚咆哮:“那两个人怎么不去投胎呢?他们以为这样能得奥斯卡吗?这么恶俗低俗媚俗的少儿不宜情节,他们都不觉得臊得慌吗?这得残害多少纯洁天真的未成年少男少女啊!!”

当然,她老人家日理万机,早就把《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局是he还是be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不记得牛郎织女到底是在鹊桥上卿卿我我,还是挥泪作别,一年只见一次。

张静岚拍拍她的肩膀,慢悠悠地说:“有些人呐,自己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等人家尝了一口说是甜的,她又开始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葡萄藤都给拔了。”

颜衍不吭声了,只是抱着半个西瓜,恶狠狠地啃着,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像是在磨牙,又像是在嚼谁的骨头,泄愤似的。

最近课间,萧月和马佳男总爱腻歪在窗边,泛着陈旧绿色的花布窗帘映着他们靠在一起的影子,活像一部低成本韩剧里的酸掉牙爱情桥段,看得人牙疼。

那天两个人都有点微醺,颜衍借着酒劲儿,旁敲侧击地探萧月的口风,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萧月却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只说是误会。颜衍耸耸肩,不再多问,毕竟她们之间,还没熟到可以掏心掏肺,互诉衷肠的程度。

池晟那部霸占了黄金七点档整整一周的狗血剧,终于在颜衍月经失调第一天,大出血的第一天,猝不及防地亮起了“未完待续”的红色警示灯。

颜衍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还是决定先维持住最后的淑女形象,把池晟约到学校后花园的木椅上,她翘着兰花指,用一种林黛玉见了耗子都嫌大的声音说:“池先生,冷战伤身,不如我们谈谈?”

池晟笑得那叫一个欢快,苹果肌上下翻飞,不知道是被她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鬼样子刺激的,还是最近被爱情滋润的,总之脸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二两。

“这比签《马关条约》还严肃,配合一下。”颜衍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嘴角挂上标准的“简荣华”同款职业假笑,“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同意否?”

他难得玩味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想跟她掰扯掰扯,还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行啊,你问。”

颜衍清了清嗓子,抛出了第一个送命题:“你喜欢她吗?注意,我说的是前一阵成为你伴侣那位啊,叫什么来着?赵宇晴是吧?”

池晟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往椅背上一瘫,回答的迅速干脆,还带着点欠揍的理直气壮:“喜欢啊。”

“对于一个,怎么说呢,相识途径类似于非诚勿扰,家庭情况也没有深入了解的人,你也能做到全心全意地喜欢吗?”

他笑而不语,只是重复了两个字:“喜欢。”

颜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后面那些绕来绕去的试探,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她干脆放弃了迂回战术,直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臂,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最后一个问题,你选她,还是选我?”

池晟难得沉默了。

一分钟前,颜衍还飘飘然地揣着点侥幸,觉得自己或许还是池晟心尖尖上的人,一分钟后,她却认真思考起要不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或者干脆给池晟一个,让他清醒清醒。

漫长的沉默像一根拉长的橡皮筋,绷紧了颜衍的神经,最后“啪”的一声断裂在池晟那句轻描淡写的:“颜衍,我选她。”

哦操。

颜衍想,她果然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成了渣渣,就像马提琴不小心闯进了百老汇的演奏大厅,太格格不入了。

这破天,不下场鹅毛大雪都有点对不起她此刻的心情。

颜衍真想把当初指着易阳鼻子骂的那场戏,原封不动地再给池晟来一遍。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小腹一阵抽搐,腿一软,她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池晟喉结上下滚动,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想伸手去扶她,可手伸到一半又僵在了空中,最终只是静静地,居高临下地,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看着她。

这种视觉落差感,让颜衍觉得自己像只马戏团里正翻跟头的猴子,被耍得团团转,滑稽又可笑。夏漫旎的话像带着回音似的,在她耳边嗡嗡响。可不是嘛,她可不就是个傻子吗?同样的坑,她居然眼巴巴地跳了两回。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怎么可以有人前一秒还深情款款,下一秒就能云淡风轻地牵着别人的手?这变脸的速度,不去唱川剧都可惜了。

池晟拧着眉,一脸莫名其妙。他完全不懂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颜衍,别闹了。”语气无奈,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像是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又像是在应付一件麻烦事。

这语气彻底点燃了颜衍心中的怒火,她像是猴子尾巴被烧了毛,瞬间炸了。

“池晟,你就是个混蛋!先招我的是你,凭什么说喜欢我的是你,现在又这样对我?凭什么啊!”

池晟平时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这回,也是真动了气。原本懒散地搭在椅背上的手,倏地插回裤兜,他微微俯身,眼神冷得像冰锥子一样。

“凭什么?”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问我凭什么?就凭老子掏心掏肺地对你好,还被你当个傻逼一样!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他妈没那么犯贱!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正值晚高峰,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出校门,嬉笑怒骂,青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与这鲜活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后花园的一幕。

有人好奇地瞟一眼,有人假装不经意地路过,有人窃窃私语,更多的则是行色匆匆,目不斜视地走开,一天的疲惫让他们只想快点回家。热水澡,热牛奶,温暖的灯光,还有明天要预习的功课,这些才是他们此刻最在意的。每个人,每个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却又都是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陌生人。

三月的夜风,裹挟着丝丝凉意,路灯逐盏熄灭,像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沉沉睡去。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颜衍挣扎着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没骨头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无力地撑着地面,心里又委屈又难过,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走吧,对不起,是我今天不懂事了。”

池晟深深吸了口气,想伸手扶她:“先起来再说,我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明天说。”

颜衍猛地打开他的手,厌恶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你走吧,别管我了,最好也别让我看见你,我现在想自己待会儿,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池晟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滚烫的掌心渐渐变凉,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仓皇逃走。

他又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落在颜衍身上,半晌,才默默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回头。

颜衍站在原地,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池晟,记住今天说过的,希望你别后悔。”说完,她轻轻跺了跺脚,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池晟飞快地蹬着车,车轮碾过路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今天街上很热闹,广场上,一对对少男少女在音乐喷泉边忘情地跳舞,旋转,情侣们笑语喧哗,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手机震动个不停,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是赵宇晴的消息。屏幕的光照亮了他脸上的茫然。

池晟看着周围的景象,陌生感、恐惧感和遥远的怀念交织在一起。他甩了甩头,加快了速度,只想快点逃离这一切。

教学楼外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学生,远处,门卫大爷正锁着大门,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同学你是住宿生吗?不是就赶紧回家!天这么晚了。”

颜衍忽然鼻子酸酸的,她想家了。

教学楼一楼的灯,闪得跟鬼火似的,还“滋滋”乱叫唤,听得人心里直发毛。颜衍感觉自己每走一步,地面都像要裂开,把她一口吞进去似的,这股子心慌劲儿一直蔓延到班门口。

教室里,白炽灯晃得人眼晕。晚自习老师没来,萧月和穆曦捧着本《Love Movie》在那儿犯花痴,对着好莱坞的帅哥啧啧个不停。张静岚抱着包乐事薯片,边看《憨豆先生》边发出“咯咯咯”的恐怖笑声。

萧月一抬头,瞥见颜衍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惊呼:“我去,你哭了?”

“你眼瞎啊,风吹的!”颜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哭?开什么玩笑!她颜衍是那种会为失恋掉眼泪的娇滴滴小白花吗?

“看来是没拿下啊,告白大会估计是草草收场了吧。”穆曦头也不抬,盯着杂志上一个肌肉猛男流口水。

“被拒绝了呗,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颜衍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桌上的空瓶子,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此人已死,偶尔烧烧纸。姐们儿,别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大森林啊!”穆曦放下杂志,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这是真心在安慰我?”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的真心比你那颗被狗啃了的少女心还真!”她竖起两根手指,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宣誓什么不得了的誓言,就差指天发誓了。

颜衍被她浮夸的演技逗笑了,心里那点郁闷也散了不少。

萧月眨巴着大眼睛,像小时候被颜衍玩过的芭比娃娃,一脸真诚:“开心点,我们都在呢!男人算什么,哪有咱们姐妹情深!”

“咣当!”教室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巨大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邹以航背着他那比人还宽的画板,气喘吁吁。

“卧槽!邹王八你丫要上天啊!老娘马上就通关了你个二货!”穆曦抓狂地挥舞着粉嫩的手机,一脸苦逼地看着屏幕上“挑战失败”几个大字,格外刺眼。

“去你的,老子这叫激情四射,懂不懂艺术!”邹以航把画板往桌上一拍,一屁股挤在颜衍旁边。

“激情,我看你是发情。”

一个塑料瓶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差一点就精准地砸中了穆曦的脑壳,吓得她最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邹以航闷哼一声,笑出了鼻音,这才扭过头。颜衍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姑奶奶又怎么了,嘴上却嬉皮笑脸地问:“我说,颜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谁又吃了熊心豹子胆欠你钱了?报上名来,哥们儿替你出气!”

颜衍没接他的茬,从书包里摸出一罐还没开封的可乐,一股香甜的凉气瞬间弥漫开来,递给他:“喏,请你喝。”

邹以航一愣,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没敢接,随即堆起一脸假笑,干巴巴地说:“别啊!无功不受禄,我可受不起,明天就把借你的五十块还你,成不?”

颜衍感觉脑门上飞过一群乌鸦,心里那叫一个不耐烦。她翻了个白眼,“我请你喝你就喝,别跟个小媳妇似的婆婆妈妈的。”

“不是,我怕晚上做噩梦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邹以航犹疑地接过可乐,手指在拉环上迟疑地摩挲了几下,才拧开瓶盖。

颜衍懒得理他这副一惊一乍的夸张模样,想起之前让他帮忙在校服上画画的事,又问:“我的校服呢,画好了没?”

“哦,在这呢。”邹以航从他那塞得鼓鼓囊囊,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书包里掏出那件惨遭蹂躏的校服。衣服皱巴巴的,像是在垃圾桶里睡了一宿,又被人踩了几脚似的。

颜衍一脸嫌弃地拎着它,仿佛它是什么疯狂肆虐的SARS病毒,恨不得离它八丈远。校服背面是一个巨大的动漫logo,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确实可以引领下一波的校园时尚,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灵机一动,拿起马克笔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大名——颜衍。嗯,这才完美。

穆曦凑过来,瞥了一眼,语气一言难尽:“你没觉得它像极了男人某个部位的形状吗?”

“拜托你能不能把你的奇思妙想用在正经地方?”

邹以航一脸期待地搓搓手:“怎么样?我的大作还满意吧?”

颜衍把校服叠好,装进书包:“不满意又能怎样,难道吃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再吃一遍吗?”正往嘴里塞薯片的张静岚动作一顿,薯片掉在了桌上。

穆曦小声逼逼了一句:“真恶心。”

邹以航干呕一声,决定不再自讨没趣,默默转过身去,摆弄他的诺基亚手机去了。

这时,颜衍侧过脸,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邹以航的画面——其实画面感并不强,毕竟他实在太普通了。个子不高,打扮也普通,一双单眼皮眯起来像条缝,鼻子嘴巴更是没啥特色,就一张大脸盘子,还留着韩剧里男主角最爱的暖男头,整个人憨憨的。

不过后来接触久了,颜衍发现这小子性格还不错。不油嘴滑舌,被她逗两句就脸红,纯情得像个邻家大哥哥,就是有点中二,喜欢在男生堆里出风头,总想表现得与众不同,透着一股傻气。

他的长相没什么攻击性,看习惯了,倒也有点眉清目秀的意思。此刻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短T和校服裤,弯着腰,柔和的面庞透着股温和之意。颜衍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稍微包装包装,估计也能去拍个杂志封面吧?

然后,一个更大胆,更邪恶,更石破天惊的想法,像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的脑海。

她盯着邹以航,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邹以航,你要不要跟我搞对象啊?”

邹以航当场石化。

萧月也傻眼了。

穆曦手里的索尼“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张静岚嘴里的薯片混合着可疑的液体华丽降落。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刚看完一场惊悚片,惊魂未定。

邹以航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头发丝仿佛都竖了起来,像一只被电击了的熊。

“不是,姐,你没事吧?…跟我开玩笑呢?这玩笑有点,有点过了啊。”

颜衍把椅子往他那边移了移,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姿态闲适:“我这人最讨厌开无聊的玩笑了。”

倒是穆曦“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直接从桌子那边翻到颜衍面前,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有点烫啊。颜衍你生病了怎么能忘吃药呢?你看看烧的你都胡言乱语了。”

颜衍拍开她的手,哭笑不得。

“我是认真的。”她转头看向邹以航:“你觉得我,怎么样?”

“漂亮。”邹以航愣了下,发现自己这回答过于二缺了,有点乱了阵脚,“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不是?你咋了?你真没事吧?你真没发烧?”

颜衍懒得解释,直接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你要不信,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好了,保证句句属实。”

“得得得!不用了!我没不信!”邹以航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向颜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抬头看颜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那也行,试试呗。”

颜衍笑弯了眼,狡黠又得意。“那就这样啦,男朋友。”

“那就这样啦,男朋友。”

穆曦的索尼又完成了第二次坠落,发出第二声脆响,清脆而绝望。

“你们是不是都他妈疯了的??”

五四路窄得像条被遗忘的毛细血管,路灯的光晕像蒙了层油,勉强涂抹在逼仄的空间里。沿街店铺招牌的油漆剥落,像是过气的网红脸上斑驳的粉底,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也只有在这种丧到极致的背景下,无病呻吟才显得格外浪漫。

到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规矩和秩序不过是笑话,罪恶像藤蔓一样疯长,最终将整座城市都吞噬殆尽。

颜衍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呼吸困难。行尸走肉?活死人?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麻木。每天浑浑噩噩,做尽了不可饶恕的恶事。

晚上回宿舍,邹以航的电话准时响起,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像往常一样,没头没脑,前言不搭后语,男朋友的这根定海神针算是立住了。

挂了电话,颜衍一头扎进萧月的床铺,脑袋埋进她的肩窝,恨不能整个人都塞进去。萧月放下手机,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颜衍吸吸鼻子,努力平复呼吸,可胸口依然像压了几千吨巨石,喘不过气。萧月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一遍又一遍:“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上铺的穆曦不耐烦地摘下耳机,翻身下床,倒了杯水递给她,丢下一句:“活该你自找没趣!没出息!”接着又戴上耳机重新躺回去。

此刻,城市的万家灯火下,一定也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喜剧或悲剧,幸好,今晚的故事不是恐怖片,不然颜衍一定一定怄死。

第二天早自习,颜衍轻轻地喊着前面邹以航的名字,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在撒娇。

他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过身,问道:“有事吗?”

“过来。”颜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冲他勾了勾手指。

邹以航没动,过了一会儿又把头转了回去。

“哎,你干嘛呢你,让你过来!”颜衍有点来气,提高了音量。

“听见了听见了!姑奶奶,你别喊了行不行!大家都看着呢!”他一边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一边红着脸挪到颜衍旁边。

颜衍有点委屈巴巴的:“你是不是不信我昨天说的话啊?”

“什么话?”他眼神闪躲。

“就是我昨天说的啊。我说咱们在一起吧。我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我也没有开玩笑。”他的脸上没了表情,只剩下一张僵硬的脸。

颜衍不说话了,低头摆弄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间穿过,像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乌黑的光泽。

她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邹以航!”

有人在叫他,他抬起头,听了对方几句,脸腾地一下红了,像一颗熟透的番茄,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别瞎说!”

“怎么着,搞对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颜衍却玩心大起,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抢过话头,故意大声说,“没错,我们在一起了,怎么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邹以航!请客!请客!”

邹以航的脸更红了,像煮熟的虾子,眼神哀怨地看向始作俑者,换来的却是她更加灿烂的笑容。

等到了周五,颜衍和穆曦买了回北京的票,邹以航因为要上美术课,不能送她去车站,不过走之前还是帮她把行李箱搬上了出租车。

高铁上,颜衍掏出手机,鼓捣了半天也没开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借了穆曦的手机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周围乱哄哄的,对面问她:“上高铁了?”

和邹以航在一起的这几天,颜衍偶尔回宿舍会和他通几次电话,大多时候都是听他吹牛,像今天这样正经说话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短短四个字,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荡在几秒的空白里。

颜衍的心微微一紧,低声说:“嗯,早上坐车,和你说一声。”

“上车就行了,让穆曦照顾点你,出了站早点回家,拎着个大箱子别乱跑了。回头让人卖了还以为自己搬新家了呢。”

颜衍噗嗤笑了,用手擦擦发麻的嘴角。电话那边有人催他,他又匆匆忙忙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穆曦接过手机,嫌弃地冲颜衍哼了一声。颜衍大笑着压过去扯她的嘴。

北京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颜衍忽然想到自己的未来,那样的未来是否太过美好?

未来的她会长大,但依然会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早上,一家人会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餐,老爸的脸上还留着胡茬,老妈的脖子上残留着敷的面膜。

她不打眼线、不化浓妆,鞋跟不超过五寸,拿着公文包去挤公交车。工资不用太高,工作顺顺利利就好。公司里,所有人都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开始一天的忙碌。

下班后,她会去上网,和朋友斗嘴,偶尔也会和朋友聚会。她会买一台单反相机,在假期的时候去环游世界,把旅途中的美食、美景拍下来和大家分享。

周末的时候,她会赖在床上,伸手就能触碰到洒进来的阳光。发了工资,她会给父母买些补品,给朋友买些小礼物,还会给自己买几件便宜又个性的恤T。

生病的时候,她会好好照顾自己,下雨的时候,她会记得带伞,她会努力改掉自己的坏毛病。

遇到喜欢的人,她会带回家给父母看,父母会喜欢他,他的父母也会把颜衍当成亲生女儿一样。

结婚的时候,她会邀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参加。夫妻两个人一起计划未来,一起挣钱买房子。一起商量怎么装饰新家,房子不用太大,温馨就好。

这样的未来,是否有人愿意陪她一起去努力?难过的是,这些未来里,始终没有出现邹以航的身影。

简荣华半小时前才说了今晚有事不回来,颜衍习以为常,有没有她,这套一百多平的房子都冷清得像口巨大的棺材。区别只在于,没人的时候,她还能自在地瘫着,不用费心维持表面的平和。邹以航问她到家没有,她心不在焉地草草回复了一句“到了”,手指却不自觉地滑到最后两条短信,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

萧月:池晟分手了。

还有一条没有备注的号码:我和赵宇晴分手了。

颜衍不惊讶,反而对那位炮灰小姐有些同情。头开始突突地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今晚又要失眠了,颜衍想。

邹以航的短信一条接一条,手机震动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安静下来。颜衍烦躁地扫了一眼,那些无关紧要的文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她一把将手机扔到一旁,蜷缩在床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在藏蓝色的床单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那些崭新的、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用力捶打着床,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逼出来一样,一遍遍地骂自己,声音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颜衍,你真他妈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你该死,你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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