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烈酒来一壶 第19章 再次相见

江小白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此时正好是开始写文的第二天中午十二点，距离约定好的三天期限还有一段时间，他默默打上一行字，“还差一部分……”但是很快他又删除掉了，重新打下一行字然后摁了发送。

【乙醇四十五度】:“快写完了。”

【醉里看花】:“发来看看。”

看到【醉里看花】发来的这几个字，江小白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握着手机腾地从座位上蹦起来，然后一手不断地挠着头皮一手握着手机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打了这么多字了，故事重点还没有进入，剩下的一大块空缺无法填补，可是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孟编居然来催稿！！！

这是让他江小白现场表演女娲补天啊！！！

正在江小白着急得挠头的时候，紧握在掌心的手机又振动了两下，他低头一看，【醉里看花】又发来一条消息，“快点。”

江小白默默吞了口唾沫，他本来想打字，可是打字又觉得不够诚恳，于是点开语音怯怯地回了一句，“那个……孟编……我这个故事吧……嘿……它还差一点儿……”

语音发出没等两秒，【醉里看花】就回复了一句，“差多少？”

“其实也没多少……”江小白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小声地说，“嗯……我打个比方哈，就是如果整篇文是一个人的话呢……他还缺两条腿……”

江小白说话的时候很怂，语音条发出半分钟之后【醉里看花】又发来一条消息，“没关系，先发过来给我看看。”

如果说之前江小白给【醉里看花】投稿的时候心里对于稿子被采用的压力是百分之五十的话，那么自从上次在嘉华出版社二人针锋相对正式见过面之后，江小白此时再投稿的心理压力至少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像江小白这样的作者，孟编见得多了。哪怕就算是给出来足够的时间，他也未必能按时交上稿。作为一个合格的写作者，心态是很重要的，无论写多虐心的题材或者多冷门的搭配，写作者一定要在故事构思的初期就适时地投入进去再在故事结束后迅速地抽离感情。

写的时候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进故事里，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写作者。可是江小白明显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之前两人的三天约定里面了，他太过紧张，这个故事哪怕就算有一个好的开头，也不一定会有个让人百分之百满意的结尾。

看到【醉里看花】的回话，江小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说不定一看我开头写的不错，故事立意也好，不等看完全文就迫不及待地找我正式签约了呢？”江小白实在是太容易幻想了，他现在又开始幻想。

他慢慢坐回到电脑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与自己的人生做着一场豪赌。

右手握紧鼠标——保存文档——拖拽发送。

这一次，【醉里看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江小白窝在椅子里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在表盘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房间里非常安静，连着熬了两天夜的江小白却丝毫没有困意，他想等孟编看完了这个故事以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跟他签约，而他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回复过去，“不行！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他江小白今天一定要端够了架子！让那个孟编在办公室里冲他甩脸子！哼！

江小白最擅长精神胜利法了，他总是能通过幻想就满足自己的一切。

就在他正沉浸在幻想中傻乐的时候，手机又重新振动了起来，【醉里看花】这几个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江小白的心也忍不住激动地跳动。

“呼——江小白！你要冷静！你要淡定！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要是孟编跟你谈签约，你一定要稳住！要给自己谈个好价格！”他在自言自语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说成了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他一边深呼吸一边用大拇指小心翼翼地点开了聊天窗口，【醉里看花】居然发来了一条长语音？！

“哼哼！对我这个文坛新星还是挺重视的嘛～”江小白得意地撇撇嘴，然后点开了那条载满希望的长语音。

孟编那清清冷冷极尽嘲讽的语气从话筒里迸发出来，“江小白，你不是说故事缺条腿吗？拜托你动动脑子看看！这故事前面都填得挺好了，到重点没有了，这是缺腿吗？这是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真是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文，你这个人就没脑子，写的东西也没有脑子！”

幻想这件事吧，一切都好，只有一点不好，比如——容易破灭。

江小白尴尬地大张着嘴，他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可是又想不到什么说出来很漂亮的可以用来反驳的话，他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却发现语音居然还没有放完。

语音里的孟编沉默了有十多秒之后，轻轻说了一句，“故事不错，明天下午两点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语音条到此结束。

江小白此时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他的的确确被孟编骂了一顿，可是他的故事也得到了应有的肯定，而且……明天他们又要见面了。

“总归是个好结果吧……”江小白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紧张的情绪一旦得到了放松，困意也就随之来袭，江小白把手机放到电脑桌上，然后打着呵欠去洗了个热水澡。

热水冲刷掉连日的焦虑，抚慰他一再受挫的心灵。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他便直接躺倒在床呼呼睡了过去。

江小白的睡眠时间总是这么地令人捉摸不透，他都是什么时候写完一篇文什么时候睡觉。文章有长有短，这也就预示着江小白的睡眠时间从不固定。有时候写得短又顺畅，晚上十点之前保存好就可以直接去洗澡睡觉了；也有时候题材难写故事线又铺得长，熬一整宿也是家常便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孟编的肯定，他这一次睡得格外踏实，自从之前经过作品对比发现抄袭情况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一夜无梦，心事无痕。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到江小白的脸上将他唤醒，江小白摸过身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半。他这一觉从昨天的下午连着睡到了今天清晨，之前熬夜透支的体力得到了充分缓解，甚至原本紧张困顿的心情也变得很不错。

穿衣洗漱完毕，江小白将之前自己的手稿胡乱塞进背包里，然后拿钥匙锁门，走向公交站。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炸油饼和豆腐脑的咸香气味，江小白耸耸鼻子贪婪地吸了一大口。着阳光看向四周，有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也有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有拄着拐杖的老年人，也有浓妆艳抹的精致女性。形形色色的身影行走在阳光下，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奔赴向自己心中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大哥，来一套煎饼果子！”距离下一班车到来还有十多分钟，江小白左顾右盼的时候正好与公交站旁卖煎饼果子的大哥四目相对，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豪爽地递过去，紧接着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地又修改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来两套吧，大哥，来两套煎饼果子！”

初夏的天气，太阳一升起来就会显得很热，背着背包的江小白感觉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拎着两套煎饼果子，江小白登上了通往嘉华出版社的公交车。

一缕一缕的阳光透过公交车的窗户照射到他的脸上，他看向窗外，翠绿的树叶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世界新的一天已经醒来。

“嘉华出版社到了，请您带好物品下车，下一站……”机械的女声响起，公交车停止前行，后门打开，有人陆陆续续地下车，江小白也随着人们的步伐下了车。

高高矗立着的嘉华出版社像一个巨大的不知疲倦的钢铁巨人，成百上千块蓝色的矩形玻璃与钢筋共同铸造成这么一个流光溢彩的文学殿堂。殿堂内终日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镜面将里面的人与外面的人彻底隔绝开。里面的人双手白皙修长不染纤尘，面无表情，打字声此起彼伏；外面的人双手握紧风霜形态各异，尘满面，鬓如霜。

江小白眯起眼睛仰头看了嘉华出版社看了很久，他甚至都分不清那灼得他眼睛发痛的光芒到底是嘉华出版社原本的玻璃镜面反射的太阳光，还是出版社里那交相辉映的几百瓦的白炽灯光。

“我又来了。”他默默说。

出乎江小白的意料，这一次他出入嘉华出版社格外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就连之前对他爱搭不理的前台小姐姐今天都对他报之以微笑，他甚至开始迷信地想一向倒霉的自己是不是转运了。

“江先生，孟编说如果您来了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前台小姐姐站起身礼貌地指向孟编工作的阁楼方向。

“我自己去就可以吗？上一次带我过去的杨编呢？”江小白问。

“杨编和美工部的小郑出去采风最近几天都不在，您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他留言，等杨编回来我替您转达也是可以的。”前台小姐姐说完这些看向江小白，江小白摆摆手，“啊……不用不用，我不找他，我找孟编。”

江小白手里提着两套煎饼果子，塑料袋子里焦黄香脆的煎饼果子还留有余温，他凭着记忆穿过走廊绕过大厅，掠过一排又一排面对着电脑的年轻人，走到了通往孟编办公室的那截楼梯。

洁白的楼梯，木制的扶手。江小白仰头向上看，他还记得上一次他站在杨编的身旁与楼梯上的孟编对视的场景，孟编那利落的西装和冷漠的表情都历历在目。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翻阅稿件？喝咖啡？还是在补觉？要是在补觉我可千万不能打扰他，万一他起床气很大，那还不分分钟吃了我啊……”江小白一边嘟囔着一边慢慢走上楼梯台阶，等他一步一步走到孟编办公室的门口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进。”玻璃门内传来清冷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和不耐烦。

“啊……哦！来了来了！”原本江小白没有那么紧张，可是隔着这薄薄的一层玻璃门，就在听到孟编说话声音的那一刻，江小白瞬间汗毛倒竖！他深呼吸了一大口，然后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模糊的身影，一手握紧了装着煎饼果子的塑料袋提手，一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薄薄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