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8章 奥菲利亚的冲动

奥菲利亚打算从窗户撞进大楼内部，一头栽了下来，幸好她没事，飞行器没事，窗户也没事。她仔细看了看，那看起来透明的一层玻璃缓缓启动了防御模式，靠近的一只飞虫感受到讯息立刻掉头飞走。奥菲利亚没有胆子再和它较量，乖乖的利用奥菲利亚的身体权限破例驾驶着已经被淘汰的飞行器进入大楼内部。

机器人暴动仍在继续。所有需要权限的门此时全部大开，不论是纯粹的机械制造还是半机械改造人全都启动了破坏程序，开始寻找目标进行攻击。半机械改造人发现自己身体情况异常，第一时间终止程序，却让自己陷入残废的境地，沦为机械制造的捕捉对象。其中也有具备能力与其打斗一番的半机械改造人，却有不受控制的时候。总之，一片混乱。

奥菲利亚看遍这种情况，自以为她的对手应该是人的时候，飞行器被一个机器人抓住，接着更多的机器人围攻过来。她迅速加大火力，飞行器眼看就要摆脱机器人控制，尚未惊喜一秒，重新被拉回地上。一只只机器人的手掌贴在飞行器的玻璃上，奥菲利亚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自己如同被垃圾车吞入腹中。

不过很快，奥菲利亚的恐惧就被一个活生生的长发少年给驱散了。这人手里拿着一个三寸长、类似手电筒形状的琥珀色东西往那些机器人的后颈一按，暴动的机器人便失去了光能信号，直挺挺僵着不动了。

他身形灵巧，如同猫一般，上蹿下跳、左闪右击，总是能够及时躲避，并在危险触及身体的前一瞬间解决危险物，在眨眼间便将整条走廊的躁动拉回和自己同频的静默。接着，他向奥菲利亚走去，迈着轻盈优雅的猫步，一双清透纯澈的眼睛盯着奥菲利亚惊魂未定的目光。

虽然留着长发，脸部线条流畅柔和，但是奥菲利亚又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属于雄性的硬挺。卢米内斯特人对于性别的划分已经模糊，是因为他们本身在被创造出来时就刻意去掉了男女的身体差异，包括外貌。男女身体性能皆是最优，提供了后天通过训练可与猛兽搏击的相同机会。他们也被去掉了繁殖的**，因此情感方面有所欠缺。

奥菲利亚一边将飞行器升高，一边低头看着他。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卢米内斯特人不应该存在的**。他能追上来的，但是他没有，只是站在地面上，目送她离去。

恋恋不舍的眼神、渴望的眼神、放弃的眼神。

她不确定。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为什么是一种认识了她很久的眼神。不同于苏维里安那恨不能被所有人——就算是愚蠢的人也能看透的情绪表达，这个人在克制自己的感情。

奥菲利亚快速的拔高高度，绕过混乱的机器人打斗现场，寻找基地的核心部位。就算不能偷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也要想办法毁掉那里。她猜测，逐日队应该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观察室里，基地主要领导人物齐聚一堂。苏维里安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其他人或坐或站，以首脑为中心，分居两侧，个个神色肃穆，除了苏维里安整个人慵懒的歪着，好像面前悬空屏幕上直播的基地动乱只是他观赏电影的内容。

不过他的眉宇微微紧蹙，直到目光在诸多屏幕里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百无聊赖的眼神才多了一抹精锐。

奥菲利亚正在使用激光枪打开主控室的门锁，突然撞在门上的机器人吓了她一跳。奥菲利亚气呼呼推开这罪魁祸首，拍着自己的胸脯进行深呼吸。

“总督大人，你认为这种错误该由谁来负责？”马里恩目光凛凛，责问苏维里安。见他用心不专，声音提高几度，“苏维里安！”

被人从沉思中粗暴唤回的苏维里安回过神来仍掩不住眼里的愉悦，但这种心情显然不太恰当。他难得的乱了阵脚，假装很忙的动了动身子，找回他的身份在基地出现麻烦事时该呈现给大家的神态来，但他显然没能明白马里恩的意思，或者是在装傻：“我？该由我负责？！”

马里恩忍住白眼，“阿里此番行为罪加一等，叛国罪名副其实。”

“不过，马里恩，你究竟知不知道，对阿里的生杀大权并不在我们手里？”苏维里安觉得不耐烦，“随便你怎么说，他犯罪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怎么还是不死心？而且，马里恩，阿里今天搞出的这番动静，你觉得上头会不会说他帮我们找出了控制漏洞，替他改头换面，继续逍遥下去？到时候你还要对他恭恭敬敬，半点不能怠慢了！”

马里恩这一生见多识广，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内心并不认可，刚想出口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但看见苏维里安的眼神，他识趣的闭嘴了。

“总督，马里恩团长，这……那……不是奥菲利亚吗？”

弗洛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再次降低，大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果然看着奥菲利亚撞碎了基地核心大楼门厅的巨型雕像，只剩下半半边翅膀摇摇欲坠。众人看得眉头逐渐皱起，恨恨的看着身后单向玻璃那边悠然自在的阿里。他似乎预料到了这些人正在做什么，所以对自己的杰作甚是得意。

他不知道，今晚让基地受损严重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那自然是正朝这边飞过来的奥菲利亚。

她驾驶老的掉牙的飞行器在基地内横冲直撞，虽然没能造成数据上的机密泄露，但许多设施被破坏，看得这群喜欢美丽和优雅的温室花朵直头疼。

“总督，这等趁着动乱火上浇油的行为你怎么看？”马里恩没想到很快就迎来了报仇的机会。“往小了说，是违反卢米内斯特基地第三百八十一条条例，往大了说，这是危害国民公共财产。不管怎么说，罪名都小不了。”

苏维里安真真切切的觉得无语，抿着唇，控制自己不说出会被人大做文章的话来，站起来在沙发后面踱步，平复着心情。就在这时，众人听到窗外忽然一阵轰鸣，第一时间向安全的地方撤退。苏维里安眼神严肃的看过去，身体没有做出任何保护自己的举动，倒是离他最近的基建科科长反应迅速的扑倒他。

失控的飞行器就像是一块陨石以高速撞进来，不知那窗是失去了防御能力还是拦不住外来闯入者，正如室内近十名基地高层所预料到的那样，飞行器撞破了遇硬则硬的高密度玻璃，直直把对面的墙壁撞破了一个洞。所形成的冲击波把所有人都甩飞出去，玻璃碎块四溅，嵌进墙壁中——若是有人挨了这么一下，绝对必死无疑。

苏维里安推开他身上为他抵挡危险的人，察觉到自己胳膊上嵌入了一块碎玻璃，一滴血掉在地上。苏维里安无甚表情，扶起身边的人，又跨过一地狼藉，将其他共事的伙伴一一捞起，查看一番，确定当场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伤者。

幸好。

撞得变了形的飞行器上时有一块块零件掉下来，驾驶舱内左摇右晃，看得人紧张起来。随着它的倾斜倒塌，灰尘飞扬中，有个人头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马里恩虎视眈眈，暗示弗洛调遣士兵出手抓人。

一排高级别的机器人战士悄然站在房间门口。室内多名高层以苏维里安为中心站成一截圆弧，一起盯着奥菲利亚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灰头土脸，拖着一条腿站起来，将面前这些人扫视一遍，默默数了一遍，根据扫描器的结果，那是一个也没少。看他们那样子，也是一个都没挂彩。蓦地，脸上写满畏惧之心，“我是来救大家的，真的……嘿嘿……”

奥菲利亚尬笑，显然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受信任，“我真是为了救大家，都是因为飞行器失控了。”

最后一个自主修复成功的显示屏适时地播放起奥菲利亚之前的表现来，她驾驶着飞行器极其兴奋的朝着一路的电子眼喊，“我来救你们啦！”

没有人回答。

有人悄悄看了看苏维里安的脸色。苏维里安这才收到信号似的，走向奥菲利亚，脸上微有愠色却又低了头轻笑出声，帮奥菲利亚拍拍头发和肩膀上的尘土，伸手探了探她的伤腿，叹了口气，站在那儿又有怒意又忍不住笑意的盯着奥菲利亚看，颇有一种很生气但拿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情绪。

奥菲利亚怯怯地扫过苏维里安的面部两次，犹犹豫豫把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心中忐忑但大胆的想，要是他们动手，她就抓苏维里安当人质。

“苏维里安，你这是要维护她吗？”马里恩提出质疑。

苏维里安轻松的笑着，“你们也看见了，她本意是来救人的，以这样的方式闯进来纯属你们的工作做不到位，所有机器人，包括交通工具、基地内的大部分主要设施程序中断、失控、互相攻击，这件事上报上去，你以为谁没有责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需要我来提醒在场的各位吗？”

这番话确实威胁到了在场的各位。没有用的人将被淘汰，那样的下场不会很好。

“对不起，马里恩，我不喜欢说太多话，希望你不要让我觉得难受。”苏维里安揉了揉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几句话解决掉了奥菲利亚闯下的祸事，苏维里安转身对奥菲利亚展开笑容，微微屈身打横抱起奥菲利亚。

她惊慌，本能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苏维里安的眼睛，而后懵懵懂懂的听之任之。

“你的腿需要及时治疗。”苏维里安说。

奥菲利亚一下子聪明劲又回来了，言语间透着几分惊喜，指着对面的阿里，“阿里不就是医生吗？”

苏维里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奥菲利亚从中感受到了威压，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呆呆地收回手指，糯糯的靠在苏维里安怀里，“哦，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