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47章 过去的罪

强光、阴冷、睡眠不足、连续饥饿。奥菲利亚从周期性的电击中苏醒，四肢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令她觉得聒噪、恶心。高强度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她仰起头，几乎睁不开眼睛。

七八平米大的铁笼子外面放着她今天所有的食物：一杯牛奶，两片面包。

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脚步声，迟钝的大脑慢慢想起来人可能得面孔，于是强行逼迫自己站起来，以示礼貌。

笼子周围的地面湿哒哒的，长满了苔藓。这栋建筑很老了，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奥菲利亚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现代人，掉进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老鼠窝，那时民生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到处都是馋嘴的狼。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身体不适，但她没有办法逃脱。

那天在飞艇上，莱利前辈为她出头，刚说完一番话，飞艇突然失去控制，开始回程。大家奋力砸破了窗户，从飞艇上跳下来，幸好莫亚蒂斯有人接应。全员幸存。六人被送往医院休养，只有她，在他们的指控下，被戴上镣铐，辗转几次，最后由一名边郊的监狱长接收，关进了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监狱长的脸同样出现在强光之下。他长得有点儿像马里恩，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比较斯文，面相也十分柔和，走在大街上，是绝对不会吓到小朋友的慈祥叔叔。

“今天感觉如何？”监狱长坐下来，优雅的掩了掩鼻尖，这里臭老鼠的气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想要交代了吗？”

“我是奥菲利亚。”声音更加细弱，宛如老鼠幼崽的“吱吱”声，奥菲利亚尽量保持着自己的高傲，“请联系卢米内斯特联合基地，我是奥菲利亚。”

“还是这句话。”相比于奥菲利亚的声嘶力竭，笼子外的人总是从容镇定的。监狱长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斜着眼观察这个骨子里倔强的卢米内斯特女人，让她消瘦，磨灭她的骄傲，让她主动地向生命的求生本能认输，跪在自己脚下卑微的承认罪行，成为他的棋子，将会是一件极其具有满足感的事情。

他扯了扯领口，冷笑道，“我也是一句话，因为有确切的证据，你才会被关在这里。”

“我是卢米内斯特奥菲利亚。”

监狱长拿来手下递来的资料，翻开来看了看，在奥菲利亚面前来回走动，也沉浸于每看一次就觉得故事更加有趣的案件中。

“阿泽斯拉，雪门，米佧，帕瓦，桑德亚几松，最后是海斯特。”监狱长把几名凶手的名字读了一遍。

“我不认识。”奥菲利亚的眼里只有对自己不公遭遇的控诉、反抗、不屈。

“海斯特，你不认识就说不过去了。”监狱长微笑，“你留在十八号楼的讯息明明多次提到海斯特，详细描述了海斯特独自溜出训练营，如何在卢米内斯特信息部成为了奥菲利亚，又是如何被苏维里安挟持着来到莫亚蒂斯，托你的福，我们找到了苏维里安在莫亚蒂斯的接应人，就在你隔壁关着。奥菲利亚，要不要我让你们见一见？”

“我需要整理仪表，可以给我一块糖吗？”奥菲利亚费力的抬起手，捋了捋头发，看见自己皮肤苍白、骨头与青筋格外突出的手，喃喃道，“还是请你给我一颗毒药吧，卢米内斯特宁死不能狼狈见人。”

监狱长扬起半边眉毛，对她的反应表示肯定，“就当你不认识，我来为你介绍介绍这几名凶手，不，是凶手，也是受害人。”

海斯特，父亲是前越海战队指挥官，后在十八号楼秘密任职，母亲系高级秘书。海斯特痴迷于芭蕾，十岁发生意外，躺在病床上六年，突然间病情恶化，送到维尔修斯博士的私人研究所进行治疗，之后不久，有人看到海斯特出席晚宴，身体健康，精神旺盛，完全不像久病在床、奄奄一息的人，而且在这之后，她破例进入了星轮逐日队预备队员训练营，身体素质进步飞快，成绩优异。但是其教练并不推荐她正式成为星轮逐日队的一员，海斯特独自离队，落入卢米内斯特人之手，下落不明。

桑德亚几松，生物医科实习教授，开始工作后性情大变，以“治病救人”视为自己的神圣职责的人，忽然开始研究病毒、枪支，身体上出现自残的伤痕。西部暴乱事件中，桑德亚几松先后救护了六个人，这六个人是在暴乱事件中挺身而出救下平民、击毙暴乱分子的英雄，第二天，有人发现这六人横尸铁轨，被碾得血肉模糊，而桑德亚几松踪迹全无。

帕瓦和米佧是一对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一起登山时遇到海啸，掉落悬崖，活下来的是米佧，进医院抢救的是帕瓦，结果从医院走出来的是帕瓦，被送进火化炉的是米佧。帕瓦在学校修习生物武器，毕业之后进入十八号楼任职，不到三个月因为和上司产生矛盾，冲动之下和她的武器一起毁灭，造成一死一伤。

雪门，因抑郁从高中学校退学，和父亲隐居山林小屋，遭遇野熊袭击，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死亡，但进了医院一个月后，痊愈归来，重回学校霸凌同学，毁坏天文馆价值上亿的器材，被关进精神病院第三天，放火烧了精神病院出逃。

阿泽斯拉，和平主义维护者，在维尔修斯博士研究所当志愿者，负责照顾一名高度危险的精神病患长达三年。在莫亚蒂斯诞生狂欢之夜，阿泽斯拉与这位病患从楼顶一跃而下，患者当场死亡，阿泽斯拉却被救了回来。但在这之后，阿泽斯拉试图将哥哥取而代之，前往卢米内斯特执行十八号楼秘密任务。

“你是真的想不出来，还是不敢动这几名受害人背后的始作俑者？”奥菲利亚认真的嘲讽，“如果你是为了询问我的建议，那么我就大方的告诉你。后面那几位，虽然你没有提，但是都和维尔修斯博士有关系，没错吧？监狱长大人为什么不去找维尔修斯博士问问清楚？被蜂蛰了，你不该去找养蜂人的麻烦吗？你抓一个毫不相关的卢米内斯特高层，是想挑起双方战争吗？”

“这么快就有力气说这么多话了，不错。”监狱长保持优雅的风度，来回踱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抓到那只蜂了。只要我们把害人的蜂抓出来，彻底消灭掉，养蜂人养不了蜂，还可以把他留着养别的。你说对不对？你是那只蛰人的蜂吗？”

“我是卢米内斯特奥菲利亚。”奥菲利亚再一次坚定的、自信的重复。

“我借来了一位卢米内斯特招待生，也让他来招待招待你，如何？”

监狱长往后方的幽长通道看了一眼，很快，奥菲利亚听见一种独属于卢米内斯特机器人的悬浮前进的声音。移动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逐渐进入亮光，这个人比头顶的强光还要更亮一些，但那是一种柔和的光，让这个洞穴蓬荜生辉，万物复苏。

“奥菲利亚夫人，好久不见。”雅诺说。“你也回来了啊！”

“雅诺，听说你有一种能直接探测大脑信息的技术，请你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奥菲利亚，还是莫亚蒂斯海斯特。”监狱长说。

雅诺闻言，神情呆板的举起了一只右手，直直对着奥菲利亚的面门，几秒之后，冲着上方发出脉冲波，强光来源被粉碎。原本亮堂的房间顿时昏暗下来，只有雅诺身上的光成为了光源。周围的守卫在情况有变的第一时间举起枪对准两人。

奥菲利亚眼睛一眨未眨，往后退去。雅诺的身体灵巧变形，方便他侧身进入笼子。监狱长跟着神情紧张起来。奥菲利亚退到无处可退，迎着雅诺的进攻，突然间整个人滑落在地，抱着脑袋痛苦喊叫。雅诺顺势跪下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救命！救……命！”虚弱的声音更加嘶哑，逐渐失去了响动。

监狱长微微慌张，“雅诺，你是在干什么？别要了她的命！我们还要弄清楚她是什么来头，你听见了吗？雅诺，我叫你住手！退出来！”

他的命令并不见效。监狱长拿来手下的枪，对准雅诺的胳膊扣动扳机，子弹射出，肉眼可见的悬空停留在他身后几寸，引发周围守卫阵阵惊叹声。监狱长这才信了邪，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朝着雅诺一照，这个机器人果然静止不动，那颗子弹继续前进，射穿了雅诺的胳膊，他整个人像石雕一样僵硬的倒在地上。

奥菲利亚趁机翻身而起，扯下雅诺那条出现裂痕的胳膊，朝着雅诺猛击。机器人的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下监狱长彻底急了眼。

“不能电击！”监狱长率先预料到了属下的动作，立即叫停。那会损伤雅诺，岂不是雪上加霜！

奥菲利亚静止片刻，意识到监狱长的软肋，迅速用雅诺做人质，从那条断臂上砸下来一块锋利的金属片对准雅诺的脸，立刻就要扎下去。

“抓住她！”监狱长下令。“进去抓住她！”

一群守卫兵分两路，一半从笼子外面靠近奥菲利亚，用电击棒暂时击倒了她，另一半打开笼门，控制住了奥菲利亚，救出雅诺。

监狱长实际上是个急性子，此时进了笼子，目光落在那重要秘密武器雅诺身上，还没来得及作出表态，这边虚弱的奥菲利亚迅猛出手，三两下把五六名守卫放倒在地，缴了武器拆成零件，扬了满地。笼子外的人开了枪，奥菲利亚没有刻意去躲，但未伤分毫。

这下他不得不出手了。监狱长想。他坐拥“最强格斗师”的称号十年，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赢得了他。身上的大衣扔了，腰带解了，一手插兜站着，眼神凌厉如狩猎的黑豹，守着那笼子的门。

奥菲利亚先行进攻，半途性子急的监狱长想在两三招之内把人拿下，也发起了猛攻。砍出去的手犹如一把斧子，踢出去的那一脚犹如重锤，然而一分钟后，他的幻想就破灭了。奥菲利亚扭着他的胳膊，脚踩他的后颈，狠狠用力，他断了一条胳膊。

头头儿落败，霎时间，枪林弹雨，奥菲利亚踩着监狱长的身体腾空跃起，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在笼子上移形换影，不多时，一只手电筒样的东西被扔向空中，中了子弹，炸裂呈碎片。

地上不能动弹的机器人开始动了。流窜的子弹静止下来，冰雹一样落下来。所有的枪支自行扭曲，眨眼间变成了一堆废铁。

雅诺自带光辉，站在舞台中央，自顾自安装他的手臂。

“这该死的苏维里安。”

“你说什么？”奥菲利亚凑过来，自然而然的将雅诺视为队友。她刚刚帮他毁掉了能让机器人失去行动力的控制器。他也该帮她从这里逃出去。

“该死的苏维里安，我刚离开卢米内斯特，他就给莫亚蒂斯送来了那玩意儿，害得我给这些杂种当狗！”雅诺一脚把监狱长踢到笼子外。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奥菲利亚催促。

“走什么？”雅诺推开奥菲利亚，眼神不屑，“我最讨厌莫亚蒂斯人，看在你刚刚帮了我的份上，离我远点，我就忍一忍你这副讨厌的嘴脸。你自个逃吧，我也算帮了你，有Q！拜拜！”

雅诺悬浮起来，冲破屋顶，飞天而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身负重伤的监狱长对全体守卫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