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46章 一个人

飞艇已经脱离卢米内斯特星球，进入无人管辖的宇宙空间。周边多彩的星云映射的光芒照在奥菲利亚的脸上，与第一次回到莫亚蒂斯的心境不同，此时此刻，她已然怀着成为英雄的美梦凯旋而归。喜悦之余，又有些隐隐的不安。她向身边人迫切的寻求踏实感。

“大家都认识吗？”奥菲利亚尝试着打破沉默。

飞艇为了躲避前方障碍物，晃了一下，奥菲利亚险些摔倒，离她最近的阿泽斯拉没有扶她的意思，倒是莱利伸出了那只断臂。

两人尴尬。莱利早已习惯，无所谓的收回了手，也把自己那缺了一只脚的腿往回收了收。奥菲利亚低头道歉，为着刚刚，也为着她的自以为是，导致莱利为了阻止她暴露的事情。

“前辈为什么要出现在禁地呢？我不明白。”奥菲利亚说。她瞥了一眼雪门和阿泽斯拉，担心被他们知道这件事。

“不要担心，不是你的错。”莱利说。“我迟早都会暴露的。再继续潜伏下去，我就永远都无法退出了。”

奥菲利亚不理解这话的意思。莱利笑了一下，说，“你不需要明白。海斯特，是吗？你挺出色。不过你现在这样……”

在座的七个人里，最应该担心前途的就是顶着奥菲利亚身体的海斯特了。

莱利看到海斯特因为这句话沮丧起来，连忙安慰，“放心放心。大家会一起想办法保护你。你是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

奥菲利亚两眼放光，大胆的讨教起来，“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骗过卢米内斯特的大脑运行监测器的？”

“这个嘛……”莱利欲言又止。

“要是涉及机密，我就不问了。我是觉得，莱利先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根本想不到潜伏三十年的特工会是您？！不过您那时候认出我了吗？”

“当然了。你竟然穿着星轮逐日队预备队员的制服。上面那枚徽章我还参与了设计，没想到这么多年延续使用下来了。”莱利的潜伏生涯就此结束，并不觉得失败，而是水到渠成。他的暴露，能够让另一个后辈扎稳脚跟。谈起如何能够做到在卢米内斯特潜伏三十年，莱利很乐意讲给别人听。那不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只是寻常人很难做到罢了。

卢米内斯特基地，马里恩正不断的反复查看所有数据。每一次都为此感到震撼，并对其肃然起敬。卢米内斯特人永远也无法望其项背。

莱利。父亲是卢米内斯特本部一名年轻有为的星际勘察官，二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失踪。三年后，被发现在莫亚蒂斯结婚生子。之后，带着妻儿在卢米内斯特生活了八年后，夫妻双双殉情而亡。这被当成保密事件，对外宣称急症病故。此时，莱利十岁。十七岁时拒绝继承父亲的职位，四处流浪。

二十岁，出现在莫亚蒂斯，断了一只手，和一只脚，找到联合基地求助。随后，重新回到本部，进行了身体改造，因为其莫亚蒂斯和卢米内斯特混血的敏感身份，四处求得安身立命之地受阻，最终被苏维里安接收，篡改了他的记录，让莱利以莫亚蒂斯人的身份在净化部当一名小小的监察员。

根据卢米内斯特内部记录，莱利兢兢业业，一点错误未曾有过。然而，一仔仔细细查看，马里恩在其中发现了诸多可疑之处。

他会喂猫生肉。老鼠是从野外捉来的。如果这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因为爱猫，那么，他把老鼠肉放在其他部门的死角夹缝是什么目的？

他会给猫织衣服。一团毛线，今天是这样的字符，明天是这样的字符。如果这是个人爱好，他有什么必要放下手头工作先去给一只猫织毛衣？

在净化部，海斯特出现的那一天，他明明听见属下在说什么，大脑在看到了海斯特之后，却刻意的避免去思考这件事，转而强行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隔壁的净化舱上。

要是他有想法不能去注意海斯特，大脑为什么没有留下这个想法产生的记录？如果不是故意的，他也注意到了海斯特的舱体情况显得更为异常，为什么停止思考？

他停止了思考。就像潮水没有到达最终点，便轻轻的沉下去，没了动静。这一切结束的太快了，了无痕迹。

“完全是一个悖论！”马里恩拍着桌子大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大脑的控制。”莱利回答，“这是我到了苏维里安的净化部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没有自由之后，开始练习的。刻意的不去注意一些事情……你真的很像奥菲利亚，我以前远远的看见过她……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不得不说，卢米内斯特的技术超一流……啊……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奥菲利亚似乎明白了莱利的手法。他这么多年的训练已经成为习惯，具体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他发觉到自己的异常了吗？在卢米内斯特，交流很少，或许不明显。现在，和人沟通起来，在进行大量的对话时，就透露出来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人去看莱利所指的方向。

“那是……”莱利没能将那个名字说出来。飞艇快速的从尸体右侧几百米外蹿过去。

莫亚蒂斯的大使。

莱利回过头来，眼前的情景已经和他刚才所看到的不同。他思考，为什么会是这样，但反应慢了半拍。在别人眼里，他变得呆板，对此选择置身事外。

“马上就要到莫亚蒂斯了。”帕瓦提醒。

“再不行动就没有机会了。”阿泽斯拉说。

奥菲利亚感觉到身后的桑德亚几松和米佧往前靠近，巨大的身体映下来的影子将她笼罩。飞艇行进途中，那把简易的枪滑到雪门脚边，他无声无息的往里面放好了五发子弹。

监控飞艇的帕瓦也离开驾驶位来到雪门身后。

五个人，五双眼睛，一把枪。雪门先把枪丢给站在奥菲利亚身后的米佧，下一秒，枪口就对准了奥菲利亚的后脑勺。

五人同谋。奥菲利亚愣了神，吓得不敢出声。

“米佧。”

“桑德亚几松。”

“阿泽斯拉。”

“雪门。”

“帕瓦。”

五人依次报出姓名。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奥菲利亚身上。

“莱利，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希望你不要插手。”雪门紧盯着奥菲利亚，那平淡的眼眸此刻也多了几分仇恨的心情。“还记得这五个名字吗？”

奥菲利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能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矛头转向，到底是为什么。

枪口重重的按了一下她的脑袋，米佧怒道，“说话。”

“记得。”奥菲利亚老实相告，“是你们的名字，这怎么了吗？”

“是你害死的五个人的名字，我的姐姐米佧，他的女朋友，桑德亚几松，他的双胞胎弟弟阿泽斯拉，他的儿子雪门，还有他的同门师妹帕瓦，你在这装什么无辜？”

奥菲利亚无辜，脑海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五个名字的印象，“那海斯特，是谁？”

海斯特也是精神寄生者。有人曾发表过这样的看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其实也不是海斯特。她是谁？

她很容易的想清楚了这一点，但是，她是谁？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海斯特是第六个受害者，你这个坏种！”米佧用枪砸下来，奥菲利亚躲开，迅速反击，夺下那把简易的枪，将米佧从舱体这头摔到那头，旁边的桑德亚几松插手帮忙，被米佧的身体撞开。不过，待奥菲利亚向桑德亚几松和阿泽斯拉再次出手时，被轻易的制服，按在座位上，被绑了个结实。

雪门拿着枪走了过来，其余四人在他身后围成一圈。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一人一枪，把她扔出去。”雪门说。

“你们一开始就是为着这个来的，对吗？”怪不得她觉得这些人对自己的感觉不对劲，现在才是表露出了真情绪。

“没错。你的教练私底下要招募五个人来救你，最开始找的是我，他们四个是我介绍给你教练的。他肯定想不到亲爱的学生海斯特，早已经被你给占据了大脑。”阿泽斯拉说。

“临死之前，做件好事吧，告诉我们，你是什么来头？”雪门的枪口对准奥菲利亚的腹部。

怕死的人，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又看清楚自己此时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一时间也就不怕了。但止不住眼泪流下来。

“我不知道。”奥菲利亚做了这件好事。

枪口下移，打在奥菲利亚的膝盖上。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逼的奥菲利亚一头撞在舱体玻璃上，接着又在地上打滚。

枪交给了阿泽斯拉。他打算第二枪命中另一条腿。

“等等！”插不进来的莱利终于拦住了阿泽斯拉，抢过那把枪迅速分解开来，扔了一地零件。“你们不觉得这事得罪魁祸首应该是替她做这个手术的人吗？她自己怎么能完成精神体转移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五人无语。

“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回答。”莱利跛着脚把几人分开，坐在地上，先帮奥菲利亚止住了血，一边照顾她，一边仰头看向五人，“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五个人都是被她一个人占据了身体？有什么证据？这种事情我在卢米内斯特上也没有听说过，竟然发生在莫亚蒂斯，实在不可思议。我怀疑，你们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