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45章 起点即终点

“任你处置。”奥菲利亚先把眼前人哄骗服帖。她清楚，对苏维里安不能就此放下戒心。到了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假装伟大的牺牲，仅仅是怀抱着“海斯特”这个名字能被莫亚蒂斯视为英雄的最后幻想而已。无论卢米内斯特还是莫亚蒂斯，她的下场大概都不会太好。

一切按照奥菲利亚的想法进展顺利。五人组顺利开走苏维里安的飞艇，闯进观察室救走了莱利。

但此刻又不太顺利。飞艇被限制在上空，无法突破控制界限。马里恩正在命人想办法击落飞艇。

“是总督的飞艇，我们没有权限！”手下报告说。

“隐身系统无法破解，声波震动失去效用！”又一手下报告说。

“那就把他们困在这里，大家一起耗着，看看最后谁赢谁输。”马里恩说。

然而，下一刹那，巨大的飞艇破空而出，尾巴处迅速被冲掉了一大块，摇摇晃晃的往下坠落。

苏维里安的后腰被捅了一下，他脚步踉跄上前，引起马里恩及其手下的注意。

“总督，幸好你来了。”飞艇现身，显而易见，是苏维里安的手笔。马里恩让出主指挥的位置。苏维里安站在人后没动，他身边那名机器人距离苏维里安也太近了一些，马里恩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此时他瞥见由马兴冲冲从天台的门边冒出脑袋来，急忙悄悄的后退，把人给送回去，也就错过了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总督放心，他们逃不掉。要不了几分钟，这架飞艇就会四分五裂。”弗洛顶替了马里恩的位置，向上级汇报情况。尽管这胜利完全是出于苏维里安的默默努力。

“加大力度，快些结束。”苏维里安宛如一尊绝美的千年雕塑，用他那看过万年世间沧桑，仍然不改自我独美的神情，下一道要人命的命令。他不在乎谁死了，这是他的工作、职责。他平淡的完成了，夹杂着少量的故意惹身后这人生气的成分。他不怕，连自己的命也不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他有把握，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能够伤得了他的人。

身后伪装成机器人的这位奥菲利亚，果然气急败坏，自行乱了阵脚。

“你答应过我什么？！”

苏维里安身边的机器人突然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苏维里安微微往后背着身子，配合她的动作。其余人因为正在专注执行苏维里安的命令，所以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异常情况。

“我答应你的，不是都做到了吗？你还想要什么？”苏维里安一字一句回应，甚至能听出他心情不差，“难道想要我把这些莫亚蒂斯的老鼠安全送回家？是你太傻，还是太蠢？”

脖子上的手臂勒紧了一些，“你不怕吗？你之前一直在演戏么？”

“是啊！看你穷途末路、急得跳脚，真是有意思。你现在还能怎么样？奥菲利亚，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

“放他们走，不然我真的杀了你。”奥菲利亚的声音在颤抖。

苏维里安笑出声来，“我不信。”

十名机器人凭空出现，将两人团团围住，将目标锁定了奥菲利亚。他们的武器可以是声波、可以是激光、也可能是引导空气中的某种分子压缩，之后在目标处形成小范围大杀伤力的爆裂、她的伪装，也可能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

奥菲利亚根本没有胜算。但苏维里安并不急着动手。他的目标不是奥菲利亚的命，这一点从很早就已经明确。

“你看看，根本没人相信你是海斯特。”苏维里安继续惹怒威胁者，“哦……我错了，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信了，但是为了逃命，六个人达成共识，要把你留下来断后。这些人真是来救你的吗？为什么率先选择了舍弃你呢？海斯特，你真觉得他们是来救你的？闯进我家，寻找研究资料，失败，逃走前，不忘去救莱利，为什么就忘了你啊？为什么？”

“放他们走！不要拖延时间！”奥菲利亚往苏维里安膝弯一踹，他毫无防备的跪下来，一圈机器人的眼睛闪了红灯，苏维里安出言阻止，奥菲利亚瞬间想到了解救之法。

她撕下伪装，一只手从苏维里安颈后轻轻捏着他的脖子，刺激着某个区域。苏维里安的眼神逐渐变得混沌。他第一时间抬手反抗，奥菲利亚手下加大力度，那只攻击的手轻轻放下。她也微微吐了口气。

接着，靠近他的耳边，深呼吸几次之后，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去救飞艇，确保飞艇和上面的人安然无恙。”

苏维里安跟着说，“去救飞艇，确保飞艇和上面的人安然无恙。”

奥菲利亚说，“所有武器，停止攻击。”

苏维里安跟着说，“所有武器，停止攻击。”

艇毁人亡时刻，弗洛眼睁睁看着巨大的胜利开始逆转。十名来自苏维里安直属的机器人冲向飞艇，眨眼间的功夫，将四分五裂的机身修复完整，送其回归正常航线，突破控制区。弗洛手下的所有攻击设备完全失控，气急败坏的他终于发现身后的总督被人威胁。

“不用着急，弗洛，让他们走吧。”苏维里安如梦初醒，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作为总督，卢米内斯特蒙羞，他表现得毫无所谓。

这等表现反而让奥菲利亚疑惑，刚刚真的是她控制了苏维里安吗？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奥菲利亚望了望天空，队友的飞艇已经消失，十名机器人完成任务后归来，仍然将攻击的目标锁定了奥菲利亚。

只剩下她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难逃一死。她放开了苏维里安，平静的接受命运。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心脏，瞬间放松下来。她好像失去了呼吸。

“这下抓到你了呦！”苏维里安歪着嘴笑。看得出来，他是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喜悦。

“抓到我了？”什么意思？

他步步逼近，用迷人的声线引诱，“往后退，跳下去。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奥菲利亚，我觉得意犹未尽哪！往后退，对，跳下去，我就不追究了！”

刚刚做了什么？控制了他的思维，仅凭一只手。这等恐怖技术是不是让他担忧了？苏维里安的真实面目，到现在为止，仍然只露出了一点点。

他伸手挡住了姗姗来迟的马里恩，心中叫停一群机器人的尽职尽责，独自逼迫奥菲利亚一步步退到天台边缘。

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她想起来，苏维里安的命，还掌握在自己手里。此时此刻，真想试一试，他当初的话，是不是真的。同归于尽，英雄无归。莫亚蒂斯人会流传她的故事吗？奥菲利亚想，算了，她做不来。要她跳下去，这也十分困难。

“海斯特！跳！”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雄壮的呼喊，奥菲利亚回头看见莫亚蒂斯五人组开着飞艇又回来了，阿泽斯拉悬在飞艇外，准备扔一根绳子。

“别攻击！”苏维里安有预见的阻止手下。

但飞艇歪了一下，上上下下躲避着。苏维里安的命令被违抗了。

刚刚奥菲利亚还犹犹豫豫，可怜巴巴的用眼神求饶，一看见同伴来救，立刻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苏维里安伸手去抓，却晚了一步。他急道，“去追！”

机器人如放飞的白鸽般一股脑儿涌入天空，冲着那唯一的食饵围攻过去。

奥菲利亚顺利的爬上了飞艇，第一眼便看见深沉大叔样的莱利，和以前见到他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脑后耷拉着几根弹簧，一双鹰眼正在瞄准，但那只去掉了假肢的手臂无论如何也帮不上用枪的那只手的忙。

那支枪是临时组装而成，用起来需要一些技巧。

“前辈，我来！帕瓦，靠近，十米之内。”

正在掌控飞艇的帕瓦听见这话，看着雪门，队长默许，他才敢冒着风险这么做。

奥菲利亚猖狂起来，直接上手抢了莱利的枪，找准最佳位置花费一秒，瞄准花费一秒，扣动扳机花费一秒。轻轻的一声“破”，如同幼鸟兴奋嬉闹，婉转动人。

子弹尚未命中目标，飞艇急需闪躲。他们的视野错过天台之前，看到苏维里安的身体爆裂开来，炸出了血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马里恩、弗洛一众的叫喊埋没在飞艇的机动飞行声中，愈来愈远。

艺术家苏维里安，你竟然没有骗我。奥菲利亚揉着震痛的手指，在心底向他告别，再见了，苏维里安。比起卢米内斯特总督，你更适合当一位莫亚蒂斯的艺术家。

莫亚蒂斯人终究没有扔下自己的同伴。奥菲利亚坐在中央的酒箱上，手里的简易枪支随意的掉在地上，看着艇内的每一个人，内心的翻腾逐渐平息。劫后余生的喜悦开始上头。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奥菲利亚满脸的痛快，等待着她那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平复下来。

驾驶位是帕瓦，雪门坐在帕瓦后面，莱利坐在雪门对面，阿泽斯拉在奥菲利亚左手边，桑德亚几松和米佧站在后面。

“终于要回家了！”奥菲利亚长舒一口气。

但她发现，只有自己处于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