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34章 骗

她想先打死狒狒，可以吗？这是奥菲利亚最后的愿望。

这个不靠谱的小人！

这时她瞥见身边有一小水潭，心想若是这白骨可以变成粉末，那沾了水是不是就可以和成一团泥？奥菲利亚努力平静下来，不让恐惧激起身体的挣脱反应，暂时停止呼吸，果然好受了些。接着，她蹦哒着，一步步朝那水潭靠近，每一步，或者生，或者死。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只朝着水潭蹦出最后一下，身体倒在里面。

不负所望，白骨逃了。留下一部分化在水里。

一圈机器人逐渐缩小包围圈。水里的那团粉末，形成飘渺、肉眼难以看见的一缕，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朝白骨主体逃离的方向追去。

得救了。奥菲利亚松了一口气，想让机器人去追踪那诡异的白骨，但她的信号接收器，还有别的东西全都遗落在禁地，现在她只是一个靠着大声说话才能发命令的普通人。她一张嘴，舌头上的粉末感还残留着，被蜜蜂蛰了似的麻木。她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狒狒腿上的伤在这段时间里已恢复如初。奥菲利亚看见他腿脚灵活的向自己走来，脑子怔怔的，心想她现在才领会到这个种群的人拥有的能力是多么令人向往。受伤能快速恢复，是不是也能死而复生？她想起兜兜铃，当时以为她的死是苏维里安做的障眼法，现在想起来或许她是真的流血了，不至于死，但受过重伤。

狒狒先绑好自己的腿，提防的抬眼瞥了一瞬，再跑来单膝跪着，扶起奥菲利亚靠在他支起来的腿上，捏开她的嘴巴，查看之后说，“我来帮你清洗一番。”

说完，一俯首，那张嘴巴就冲着奥菲利亚的嘴巴倾覆下来。

这是为了活命，没有任何问题。海斯特想，她接受。不过她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狒狒被一只脚踹了出去。奥菲利亚失去支撑，也摔在地上。

原来是苏维里安的遗言，怪不得狒狒没有及时反击。

他是来落井下石的？奥菲利亚摸到一块石头，眼里充满戒备。遗言却满脸温和，看穿了她的心理，朝那石头不屑的瞥了一眼，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跪下来，扶起奥菲利亚的上半身，引到她张开嘴巴，抬起手，掌心发出浅蓝色的光线。

奥菲利亚感觉到舌头轻松许多，才放下戒心。他此刻只是一台治疗机器，而奥菲利亚在想象如果他是真正的苏维里安，现在她会不会对他产生感激？等他收了手，她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谢谢你。”奥菲利亚看了一眼狒狒，想不明白苏维里安为什么踹他一脚？

遗言扭头看向别处，奥菲利亚迟钝的追随他的目光，发现缩小包围圈的这群机器人不是来救她的，而是将激光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苏维里安的遗言不动声色站到奥菲利亚身前，将她挡个严严实实。可是还有背后，他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全方位保护她。此时，狒狒迅速移身过来，成为了另一半防线。

一个机器人，一个受了伤能快速愈合，看起来十分牢靠。但，马里恩的士兵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奥菲利亚推开狒狒，上前几步，向机器人问话，“我是奥菲利亚，请你们的上级出来和我对话。”

在这种时候，向机器人喊话是不明智的。奥菲利亚话音未落，一道激光射来，千百道激光射过来，纵然苏维里安的遗言及时的护住了她，但她的双腿还是被射穿了。

“你还等着干什么？”奥菲利亚的脑袋埋在机器人怀里，听见遗言在训斥某人，“去把他们都解决了！”

“是！”

这是狒狒的声音。

闷在钢铁之躯里听到的声音犹如战鼓，“叮叮咚咚”，很快的，她的紧张心跳快要坚持不住时，那声音停下来了。奥菲利亚才被遗言放开来。她撑起脑袋，首先看见傍晚深蓝色的天空，接着看见遗言的背上在冒烟，最后看到那一圈机器人被拆成了零件，乱七八糟的落在灌木丛中。

一个机器人，和一个对机器人唯命是从、神神叨叨的家伙。她刚才还以为要躺尸在这里，结果这两人出乎意料的厉害。只是，他们都不是她的伙伴。她对这个机器人没有掌控力。

“我对你有什么用处吗？”奥菲利亚问苏维里安的遗言。

纵然他只是一个机器人，但是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背上一堆被烧焦的孔。他浑身闪着红灯，这是在宣召机器人的生命也即将到头了。奥菲利亚面对着这样的苏维里安，说不出绝情的话。

“你以为基地这些人会安安静静的接受总督易主吗？”

她没有打算把这个总督之位长久的维持下去。只需要在短暂的时间里，利用总督的权利完成她想做的事就好。

“我是来帮你的，而你总是对我戒心很重。”苏维里安那双制造出来就如此饱含深情的眼睛盯着她，“你对谁都一样，戒心很重。”

“损害到你的利益了吗？”

苏维里安的遗言退后一步。奥菲利亚受伤的双腿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下子面门着地。狒狒见状来扶，被苏维里安拦住。

奥菲利亚趴在地上，暗暗骂了两声，摆出一副好脸色，向苏维里安的遗言伸出手。

“怎么了？什么意思？”机器人明知故问，有意给她教训。

算了，还是面子重要。奥菲利亚往前爬了一段，狒狒忍不住违抗命令，过来扶她。

“对了，你刚刚说那堆骨头是我的曾曾祖父，那是什么意思？卢米内斯特什么时候残忍到可以拿我的先辈来制作武器了？”

狒狒脸上一阵难堪，心惊胆战的瞥了苏维里安的遗言一眼，结巴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一架飞艇突然在半空中现身，几个人影落下来，接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有节奏的逼近，奥菲利亚抬头一望，原来是马里恩。

这下惨了，更大的威胁还在后头。奥菲利亚想，不过，马里恩看起来不是来害人性命的样子。

“总督大人！”马里恩急急的甩开了狒狒，亲自将奥菲利亚扶起，“我来迟了。机器人受到外部病毒攻击，失去控制，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你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一双腿废了。”奥菲利亚任由马里恩扶着，实际上是架着她往飞艇上走。不管马里恩是不是有二心，从他现在的态度判断，奥菲利亚知道他们现在还不会伤害她的性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那就看看到最后谁能斗得过谁！

她回头看了苏维里安的遗言一眼，夕阳下，那位千疮百孔的机器人，带着他未完成的使命停留在那里。她想起树洞里的苏维里安，他在那里孤独的躺了一阵子，被马里恩发现后，大概会按照卢米内斯特的传统，他们觉得尸体是脏物，会把他丢进生物体处理器中，变成液体，在管道里流动，汇入禁地的神井中。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那也算是你的光荣。她想。

奥菲利亚从治疗舱出来，腿伤已经痊愈。过山车一样的体验，让奥菲利亚怀疑，会不会让人因此不再珍惜生命？

卢米内斯特人按照正确指向进行一切事情：创造高质量的后代，不致于后继无人，又不致于浪费资源，他们只需要少而精的人才足以维持星球运转即可；高超的技术确保每一份对人的投资坚持到最后，不致于半道崩殂，已经投入的部分得不到回报。

若是按照正常的自然衰老，卢米内斯特人的寿命能达到100岁以上，但是为了保证永远是年轻有活力的人在为星球效力，他们在被创造之始，就被植入了一种可识别神经衰退的勘测器，一旦生命体开始衰退，勘测器就会激发死亡因子，加快人体死亡进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你可以见证一个人从壮年末到衰老死亡的过程。

这是正确的吗？听来十分骇人。既然追求自然，为什么一切以星球发展的利益为主？星球的发展可以忽略自然人的权力吗？海斯特顿悟了。她觉得莫亚蒂斯和卢米内斯特之间的矛盾就在于此。

人是工具，但不能完全成为工具。

若是长生的秘密被卢米内斯特人攻破，这一种族的人又会以怎样的残忍无情来祸害周边的星球？人类发展的最终目的地，只能是卢米内斯特人走得这一条路吗？这正确吗？

海斯特不愿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即使是现在，她多看别人一眼，都得收起个人感情，假扮一个心中只有大统领的精锐武器。

说起这个，她想到苏维里安以前的样子。他总是像个表演过分的演员，不遗余力的用表情来传达自己的感情，在卢米内斯特人心里实际上是十分讨厌的吧？但这样会让那些人在蔑视他的同时放下戒备，这正是苏维里安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