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32章 身份

空气里有生肉的味道。基地内部的空气经过多层过滤，需要确保100%的干净无污染，怎么会有生肉的味道？

奥菲利亚召来一名机器人，在她闻到生肉味道的地方进行仔细检测。出乎意料的，如此高端精密的机器竟然没能检测出一丁点符合生肉气味的分子。

“收集一下，再检测行不行呢？”

对于卢米内斯特的高科技，奥菲利亚接触越多越是觉得名不副实。她的鼻子都能闻到的气味，这机器人竟然检测不到，是不是落后了点？或许是没办法被检测到的物质，她替卢米内斯特的技术找补。

她随意喊停一个自然人，询问对方是否闻到那股味道。

他使劲嗅了嗅，笃定，“没有，什么都没有。生肉的味道很难被闻道吧？”

这是事实。可是，她为什么会闻到那股味道？她不想在乎，可是那味道令她觉得难受，甚至于想吐。

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然后又在走廊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墙壁内侧，或是在头顶。她不得不在意。

那股味道会散去，声音也会时有时无。

她追着这两个踪迹，走到了十八层观察室，开始觉得可疑。

猫。原来是猫。久远的记忆开始苏醒。她捕捉到偶尔的浅浅的一声猫叫。于是命令机器人进行检测，果然，猫的味道到处都是。不过它走的是狭窄的管道，那是人进不去的地方。因为这只猫先前闯过太多祸，所以很多检测设备都对它开启了通行允许身份证明。

竟然让一只猫随意在基地内部随意进出？！这是卢米内斯特人能犯的错误吗？怪不得会被莫亚蒂斯人利用。光明正大的利用猫来传递消息。只是，雅诺已经离开，只有这只猫留下来了？它留下来还有什么用处吗？

奥菲利亚决定追踪这只猫。一只受过特工训练的猫，十分有趣。

她利用总督特权短暂的关闭掉部分区域的所有设备，等她通过之后再开启，这个过程只能在三秒钟之内完成，之后秘密发送一个报警信息，便会骗过实时监测设备运行状态。所有的状况都会被记录下来，但是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一条一条的去核查。这也是漏洞。

奥菲利亚钻进了管道，凭着自己的一只鼻子，和两只耳朵，轻易的找到了猫的所在地。

猫在拐角的另一边早早的察觉到了人的存在，安静的观察环境片刻后，加速逃跑。奥菲利亚在脑海中一边重复着躲避监控的指令，一边在狭窄的空间里移动。或上或下，有是艰难爬行，有时控制不住速度下滑，导致整个身体撞在墙上。

既消耗体力，又费脑力。奥菲利亚有些后悔如此冲动。现在，想要原路返回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幸好，再次急速滑行了一段，撞得她头晕眼花之后，空间变得足以容纳她站起来自由行走。

脚下是单向玻璃，能看见下方的长廊。基地内部有很多这样的长廊，不过现在这地方，有一点儿熟悉。

是海斯特从净化舱逃出来时走的那条长廊！她还记得墙上的粉色符号，以及尽头的那道门。

那时候，站在她的位置，往上去看，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她听到了脚步声，所以频频的抬头去看，她加速逃跑时，那声音却消失了。

此刻她站在当时听到声音的地方，心中仍然会产生模糊的共鸣。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有一种感觉。他们应该是相识的关系，亲近的关系。至今为止，能让她产生相似共鸣的人，只有狒狒和兜兜铃。所以，那天，在这里追她的人，是狒狒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妄想吗？这个猜测根本没有可靠的证据，奥菲利亚果断抛弃了这个想法。

等到了长廊尽头，看见了苏维里安站在上方，向她露出真面目，为她指明逃生方向。虽然那道门后面是禁地，有去无回的地方，但她那时候确实侥幸的活下来了，安全的到达了信息统计部，之后才在那里中了麻醉针。苏维里安让她去禁地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只猫，用力跃上天花板，撞开一块能打开的纤维块，消失在绿幽幽的通道里。有意引导她似的，奥菲利亚紧跟上去。

那片绿幽幽的光是由洞外的茂密枝叶产生的。猫身小巧灵活，从仅容拳头大小的排风扇间隙中穿过。奥菲利亚别无他法，选择往后退。这一退，不小心脑袋朝下顺着管道快速滑动。黑色的液体从另一个通道排出，将她往前冲去。

这是要被送进神井去了。绝对必死无疑。奥菲利亚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她没有办法抓住任何东西。液体的冲力将她猛地撞向粉碎机，她的背部防护衣瞬间撕裂，血肉被刮开一片。她四肢并用，牢牢的按在管道上，遭受几番冲击，终于等待那股液体垃圾排空，她才像一块死肉摔下来。

苏维里安死在密林中，而她死在这里，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啊？为什么要追过来？她还是不服输。想知道除了雅诺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前辈留在这里。海斯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基地总督，什么都能做到。所以，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想要证明自己能成为合格的特工。

海斯特啊海斯特，愚蠢的海斯特。

总是被认识不清的意识支使着。她是谁？她脑子里的精神体属于谁？以前毫无疑问知道自己是海斯特，现在已经不能百分百确定了。她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不知道。

要不要唤救兵？只要她产生一个想法，把这个想法输送到目的区域，不久便能获救。背部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迫使五感区域功能增强。

危险在逼近。

她决定像猫一样停止身体动作，包括大脑的一切活动。呼吸暂停，心跳放慢，疼痛感在蔓延。

先是一道光刺进眼睛。她反射性紧紧闭了眼皮，身体缩了缩。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管道的侧方壁面被整个端掉，一只手快速的抓着她拖到了地上。

巨大的痛感从背上传来。奥菲利亚刹那间忍不住喊叫，被及时捂住了口鼻。痛苦逼得她不断流眼泪，身体挣扎着，缺水的鱼一样竭尽全力胡乱摆动身体，但因大失元气，在旁人看来那动作毫无力道，软绵绵的蛄蛹着。

刀片拍了拍她的脖子。

“安静点。”

刀子挑掉了她耳朵上佩戴的信号接收器，又将她身上其他物件一一搜刮下来，扔远。她失去了召唤救兵的最好时机。

“先别呼吸，你会受伤的。”

戴着鱼缸一样圆形玻璃头盔的男人，仅用一手抓着奥菲利亚的下半张脸，把她拖往树林边缘，扔进黑暗中的一个帐篷里。

男人摘下头盔，露出真面目。

是那失踪的莫亚蒂斯五人中的一个。

她的身体多处被强碱灼伤。男人静静看了一会，不情愿似的，抓起挂在棚顶的一只黑葫芦，拧开盖子，朝伤口处洒。用脚将她掀趴下，其他伤口处也照顾到位。

她痛得快要死掉了。身下的玻璃被她挠出了十个手指坑。

“要是你把它弄破了，我们都得死。”

这里是禁区。有去无回、必死无疑的地方。卢米内斯特人不敢轻易进来的地方，他们怎么会如此娴熟的在这里藏身？这些防护用具和食物是谁提供的？雅诺吗？他的神经细胞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录，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

“我刚刚救了你，不是吗？”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威胁我？你们明明是来救我的。”

“不好意思，面对着一个卢米内斯特人的脸，我没办法相信你是海斯特。”

“我的教练，十八号楼任职编号8003126。”

这是绝密事项。也是单独针对海斯特设置的暗号。他们原本已经打算让海斯特成为正式的星轮逐日队队员了，所以提前接受了一些训练，但没有多久就出了岔子。

“精神寄生。”男人沉吟着，一字一句说出这四个字。

“你们看到我留下来的信息了？”从墙洞里钻出来之前，她尽可能的叙述了事情发展经过。那时候她不怕精神寄生带来的后果，因为莫亚蒂斯还没有这个概念，只怕自己永远也回不到家乡。

“嗯，是你的教练他发现的，之后秘密集结了我们五个人来接你回家。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之前告诉过你了，帮我们潜入苏维里安的住处。”

“苏维里安已经死了，你们可以随便潜入。不过要小心马里恩和笛桥双方人马，他们也在查。”

“他们？”男人的目光泛起杀意，“他们也没能找到苏维里安的住处。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如果你是海斯特，为什么迟迟不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次，刀子在挑动她伤口的肉。奥菲利亚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瞬间满嘴、满手的血。

“我会配合，有人来了。”奥菲利亚的一字一句透着巨大的痛感。她的呼吸声也被痛感打乱了节奏。“你要不要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