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30章 三方

马里恩这话明显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苏维里安一死，他的妻子即刻继承总督之位。之前所说的话全都不作数，这没由来的转变令人起疑，不过对于当下的奥菲利亚来说，是一件好事。其他高层收起了不甘和挑衅，都理智的做了正确的选择，纷纷正式行礼，表示承认奥菲利亚的身份。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奥菲利亚转身，苏维里安的遗言自觉送客。被送离的人，包括狒狒。

但这位似乎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直勾勾盯着奥菲利亚。

苏维里安的遗言看了他一会儿，向左跨出一步，挡住狒狒的视线。

“出去。”

毫无礼貌的命令式语气，显然是上位者在明示自己的权威。狒狒不曾在真正的苏维里安那里感受过如此强硬的态度，却在一个机器人身上看到了苏维里安才有权拥有的态度。

“是，总督大人。”狒狒从那人为制造的生物材料上领略到了他本人的气质，于是俯首告退。

却不想低下去的身体被机器人扶住了胳膊。狒狒自然的抬头，在那双不该有感情的金属造物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暗示。就像苏维里安的一瞥，淡漠的，但你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这是在让他闭嘴。苏维里安死了，但他的遗言还在算计奥菲利亚。狒狒了然，被阻断和奥菲利亚的交流机会也无甚作用。他最擅长的是潜藏，和守护。

奥菲利亚冷冷看着这边。在狒狒离开之后，她也对机器人下了逐客令，“你也出去吧。”

她讨厌这种不安的感觉。明明是一个被关闭了记录和外部通信功能的废物机器人，但她还是觉得十分可疑。只要想到自己时时刻刻的一言一行被传送到别处，处于监视之中，她就觉得周遭充满了危险，恨不能将这里一切东西毁灭。

驱逐苏维里安的遗言，是她缓解这种症状能做的谨小慎微的事情。

“对我你也有戒心？”

奥菲利亚皱了皱眉，目光锐利起来。要是他不听从指令，下一秒绝对要把它从窗户踢出去。实际上，她暗自试了试，只有面前这个机器人是她不能操控的对象。苏维里安的遗物，留下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的机器人可问不出这话。”

苏维里安的遗言嘴角拉起弧度，举起双手投降，慢慢后退。

“奥菲利亚夫人，果然是好心人。从你救我那时起我就知道了。您现在是总督了，恭喜。”雅诺顶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说着讨好的话。柔弱，单纯；受伤，无助。

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奥菲利亚还记得在联合基地看过的雅诺的资料。

“莫亚蒂斯人。”奥菲利亚说这话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只是为此感到困惑。

“我是莫亚蒂斯人。奥菲利亚总督不会现在才觉醒仇视莫亚蒂斯人的基因吧？”雅诺苦笑着。

那笑容在他脸上却十分爽朗。

“为什么想要回到莫亚蒂斯？”奥菲利亚在雅诺面前走来走去，目光细细搜索他身体的每一处。她忽然想起对待这样拥有充足犯罪证据的犯人，有权查看他的脑内信息，自己如今也有这样的能力，于是默不作声的潜入了他的脑海。

所谓的理由也是他当初决定来到卢米内斯特的初衷。

什么杀害海斯特，安防炸弹都是为了回到莫亚蒂斯。安放炸弹？这引起了奥菲利亚的兴趣。

夜晚，径直穿过身份调查防线，走到休息室范围内，潜进房间。视野中只有地板，有些画面不知来自何处，摇摇晃晃，波普图像变化多端。无人察觉他的潜入，任由这个人在房间搜索工具，制造了□□，最后视野锁定了沉睡着的五人，面貌正确，外形正确，可确认身份。他慢慢退出，将门窗紧锁，无人能逃。

但是，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身体其他部位的记录功能也被事先刻意遮挡去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还需要我回答吗？”

奥菲利亚一激灵，回了神，从惊吓中撤出对雅诺的信息搜集。

“你知道我连接了你的信息搜集器？”

“当然知道。”雅诺抿嘴笑，“刚开始不会察觉到，时间久了和我的身体熟悉了，一被读取数据就会产生有异物侵犯的感觉。”

“那……这种感觉会被第三方搜集到吗？”

“不知道。”雅诺看起来是个脑子不聪明的家伙，“知道了又会怎样？给我打无痛吗？不过，奥菲利亚姐姐，你会饶过我吗？”

雅诺的身体被磁铁强拆解开来。零零碎碎上千上万片部件分布在墙壁各处，满满当当，如同一面工具墙，颇为壮观。奥菲利亚后退了些，扫描设备开始启动，将雅诺的身体各个部分仔细的检查好几遍。

“害怕吗？”奥菲利亚见了这场面，内心先生了恐惧。不知道为什么雅诺会接受这样的改造，更难以接受卢米内斯特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让一个人青春永驻。他们种族内部可不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们追求自然的发展，但把毒手伸向了别的族群。

“要是它们还能重组回来，我就很开心。”雅诺为此壮观场景展露出了沉醉其中的享受表情。

一分钟后，检查通过，毫无异常。

奥菲利亚被此结果逗笑。不知道该嘲笑卢米内斯特的自以为是的愚蠢，还是该为莫亚蒂斯如此明目张胆的利用漏洞传递消息而鼓掌庆祝。

“你会完完整整的回到莫亚蒂斯，放心。”

莫亚蒂斯的特工。她的前辈。希望你能安全撤退。奥菲利亚心想。他的身体多处部件上刻画了关于卢米内斯特的情报，看起来是正常的卢米内斯特文字，但几块凑在一起又是莫亚蒂斯的某种加密符号。况且检测扫描可疑信息时只检查了信息网，对这原始的、浮于表面的文字图案注意甚少，莫亚蒂斯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如此光明正大的传递情报。真是妙绝！

“不过，可以帮我带个话吗？”雅诺像一桩木头从墙上掉下来，奥菲利亚蹲下来凑在他耳边说话。“告诉十八号楼，海斯特没有死。”

十八号楼？海斯特没有死？奥菲利亚的两个信息，雅诺没听说过前一个地点，对后一个消息不关心。他才不管卢米内斯特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只要他能回去，一切都好说。

她期望前辈能够说些什么，或者只是一个眼神，肯定她的存在。但雅诺只是疑惑了一瞬，立刻郑重点头答应，丝毫没有对此消息表示有任何疑问。这不怪他。奥菲利亚拿不出自己是海斯特的证据，她也不能够多说什么。

连前辈都要撤退了，海斯特想要离开，但脑子里另一个饥饿的信念等待着被喂饱。

“走吧，现在就走，我已经安排好飞船护送你和莫亚蒂斯来使离开。”为了确保雅诺能安全离开，她必须如此仓促。

走出观察室的门，众目睽睽，虎视眈眈。他们正面相迎，没有让路的意思。

“雅诺没问题，让开吧。”奥菲利亚昂起头，见无人听命，才用审视的目光将所有人的态度一一确认一遍。她尽力回忆着苏维里安教导过她的东西，如何在没有自信的情况下伪装自己，用气势压制对方。那种气势不是强硬的，而是让对方放下戒心的柔和。这些人最害怕放下警惕，你越是诱导对方你是柔和的，他们越是能从你的神情中觉察到你的中坚力量。所以柔和归柔和，不能害怕。像猛虎嗅蔷薇一样，引诱他们……你是无害的……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狠狠咬下一口……

但现在不是威吓就能起效的时候。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奥菲利亚通过信号接收器给各位高层输送一个想法：雅诺是送给莫亚蒂斯的礼物，各位不要担心。

礼物的意义在奥菲利亚的表情上已经表明。马里恩等人终于让出一条路来，只是狒狒跟着她一直等到远离众人的视野之外后，挡在奥菲利亚身前。

“不能就这样放他走。”狒狒像个单纯的冒失小子，所有心思都摆在明面上。

“因为苏维里安生前不同意这样做？”奥菲利亚感到好笑。他对苏维里安的忠心真是单纯的可笑，令人生厌。对于这个烦人的家伙，奥菲利亚却没有好心情去诱骗他安静待着。奥菲利亚拍怕他的肩膀，把他往边上一推，“你没有权利决定任何事，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要是你认同我这个总督身份，就只管听从我的吩咐，我会像苏维里安对待你一样允许你继续留在基地，不然的话，别怪我对你斩尽杀绝。”

虽然没有直接掌控狒狒的工具，但奥菲利亚有自信能够制服他。所以在看到狒狒直接对雅诺出手之时，雅诺尚没有还手，奥菲利亚便一脚踢中他的左肋骨，将其踹出十米之外。

苏维里安的遗言斜倚在门边静观全程。

“你先离开。我有些事先处理一下，就不送你了。”奥菲利亚对雅诺说完，迈着极其优雅的步子朝狒狒走去。

身后六名机器人士兵从天空各处飞来，漂浮在奥菲利亚身后。

这是要开始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