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18章 玩游戏

后来几日，联合基地安宁些了。主事告诉奥菲利亚说，如今已太平，希望总督早些回去。奥菲利亚把这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苏维里安，他翻了白眼，连连叹气，本来已经能下地走路的腿此时也不大好使了。

联合基地位于偏僻地界的一处荒山脚下，拥有一栋办公前门楼，诸多附属小楼。院子布置总览图看起来规整有序，实际上在里面走起来和误闯迷宫一样。只是奇花异草繁多，有专人搭理，令苏维里安甚是着迷。

苏维里安坐在轮椅上，由奥菲利亚推着。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上午，或者整整一个下午。奥菲利亚觉得无聊，常常趁着苏维里安在阳光下假寐的时刻跑去别的地方勘探。

当时同学之间有许多关于联合基地暗中抓年轻人的传闻，对他们的恶行深恶痛绝，所以海斯特才决定独闯此处，以为能快速的立功。那天她尚未到达此地，大概还有五公里的距离，就被迷晕了。没人知道她这几天待在这个地方的心情有多么的痛苦、坐立难安，做梦都想放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再者，要是她找出罪证放在苏维里安面前，不知那时候他会不会束手就擒，主动向莫亚蒂斯人以死谢罪？

联合基地的人对奥菲利亚热情、尊重。她蹿遍大大小小的楼，没有她进不去的房间，也没有找到对方需要掩掩藏藏的东西。倒是在会客室看到了几位莫亚蒂斯的面孔，正如传闻中所说，是年轻人。奥菲利亚在门外守着，听见里面的对话。

“卢米内斯特并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知道吗？”联合基地一位长官对坐在桌子另一面的莫亚蒂斯少年说。

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着急的抢了话。

“我知道的，卢米内斯特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在学校里看过相关的书，我爸爸的一位朋友就在卢米内斯特基地工作，所以我才知道这里可以帮助我去那里完成梦想。”

“不，我是说，你年纪太小了，等你长大了，拿着一张证明自己能为自己负责的文书来，我才能接受你的请求。”

“你们擅长帮助别人，不是吗？你们不像外面说得那样可怖，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先生，我想去，我愿意接受一切条件，只要能允许我去卢米内斯特工作。”

“好了，我已经拒绝你很多遍了，你不适合。我们要找的人至少应该比你年纪长一些。”那位长官因为自己被浪费了时间，能耐心的好言好语讲了这么多废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不顾那孩子的继续纠缠，合上笔记本，从桌子对面走出来，把门拉开，看到奥菲利亚毫不意外。他早已知道她在这里，于是恭敬的问候，“奥菲利亚夫人，午安，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啊……是有的，苏维里安想见你。他在……在某个……”

“我知道了，我能找到总督，谢谢。”

那位长官走后，奥菲利亚见四周无人，追上那少年，将他拉到无人的角落。

“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你。”

男孩惊恐的眼神变得惊喜，“乔瑞·亚奇。你是谁？你怎么帮我？”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卢米内斯特基地？有人告诉你那个地方很棒吗？”

“我爸爸告诉我说，叔叔就是在我这个年龄去了卢米内斯特，变成了宇宙机甲战士。”

“傻孩子，你的叔叔不是变成了超人，他是死了，懂得死是怎么回事吗？我知道莫亚蒂斯的父母都是这么骗孩子们的。卢米内斯特不会让你变成宇宙机甲战士，而是会把你们抓去关在黑房子里，又打又骂，还没有饭吃，知道吗？就这么告诉你的朋友，你周围的所有人，叫他们不准再来了。”

男孩纯善的眼神又变得惊恐。他缓缓退后几步，灵活的转身跑了。门口不远处的破卡车正在等他。

“你有没有读过莫亚蒂斯有名的一个故事？叫作《女巫妈妈》。”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苏维里安的声音吓得奥菲利亚一个激灵，她装傻充愣，“没有，怎么了？你想读一读？”

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塑造一个“喜欢花、喜欢阳光和读故事”的亲切人设。奥菲利亚心中十分鄙夷。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他的把戏。

“你就像那个故事里面的大反派。恐吓、威胁小孩子，打破了女巫妈妈顶着骂名为她的儿子创造的和平环境。”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位女巫妈妈喽？”奥菲利亚边打趣，边推了苏维里安的轮椅往住处走。

两个人像是茶余饭后闲庭信步、互相斗嘴的老夫妻。谁都没有板着一张脸生气，而是听见对方有所回应表现出了欣喜，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满当当的心满意足。而实际上他们心里在为着这几句对话在暗自较劲。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苏维里安率先发出指令，“往右边走。”

奥菲利亚调头，朝左边走。苏维里安用那一条好腿撑在地上，阻止轮椅前进。奥菲利亚从他身后掏到他身前，抓住苏维里安的下巴，强行令他仰头看着她。

“现在是我强你弱，如何？”她恨不能痛痛快快的对这个人泄愤。

漂亮的皮囊，单纯无害的脸。却是个伤天害理的主。她真想看看，这个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苏维里安的的笑意逐渐溢满眼底，灿盛繁花。只是奥菲利亚先捕捉到了他将要开玩笑的先兆。

“我……我有点喜欢你……”

奥菲利亚捂住他的嘴，脸上的肉被奥菲利亚抓的凹陷半指的厚度。

“你真该谢谢我不是和你一样的人，不然你的胸膛已经炸开千万遍了。”直到苏维里安点了点头，表现出求饶，奥菲利亚才放开了他。

“你这一点倒是和奥菲利亚很像。莫亚蒂斯的海斯特，很高兴认识你，你呢？”苏维里安一边揉着自己的脸，一边小狗求关注似的去看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不得不配合。“我可没有一点高兴。”

他们或许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对方。但苏维里安太过仓促，奥菲利亚还没有准备好。

“走右边。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苏维里安说。

他没有多解释，但奥菲利亚思考不到两秒便投降了。

所谓的好地方，是联合基地的资料库。奥菲利亚一直没能找到这里的缘由是门口是一群醉汉在玩摸金豆游戏。她一是讨厌这种人，二是觉得收纳重要文件的地方绝对不会在这里。正巧，这些醉汉也觉得上级不会认为他们有胆子在这里做这等出格的事情。

“以防你觉得这些内容是假的，我允许你带走任何你想了解的资料，然后亲自去找本人求证。”苏维里安的轮椅停在门口，远远的对奥菲利亚作出指示，“往左边走三步，就在你眼前。”

奥菲利亚翻开文件夹第一页，照片上的人她没有丝毫印象。往后翻了翻，大概是表明他自愿接受卢米内斯特管理条例的文书，以及生平经历资料，事无巨细。她怀疑这是不是苏维里安故意安排好给她看的，所以离开此处区域，朝苏维里安挑衅的看了一眼，四处走走看看，发现莫亚蒂斯人的名字可真不少。都是被拐到卢米内斯特，放进净化舱，把人改造成像莱利、雅诺那样的半机械半自然人吗？真够可怕的。他怎么能安之若素成那副样子？一声声“破”在她的脑海里轰鸣。

要是做梦的时候不小心讲了这个“字”该怎么办？要是她说话时需要用到这个字该怎么办？她问过苏维里安，他说，只有在十米之内才有效，而且需要和她那天命令纸百合爆破的声音、语气、音调高度一致才行。他的录音设备是极精密的。

奥菲利亚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果然，这个人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但她只能选择这条路。继续等待，此后的对决还有的是机会。

她看到了雅诺的名字。奥菲利亚精神为之一唳，思绪瞬间清明。她激动的翻开那本文件，第一页上的照片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位雅诺的脸。雅诺·亚奇。这么巧？乔瑞·亚奇？可是雅诺的身份文件上表明，他如今已经四十五岁了。

苏维里安看着奥菲利亚拿着雅诺的资料走出来，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觉得她似乎在为某些事情困惑，便好心询问，“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为海斯特小姐解决吗？”

“这个雅诺是你的那位招待助理雅诺吗？”奥菲利亚把照片给他看。

苏维里安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一边自行推着轮椅出门，一边说，“他老过一阵子，后来接受不了，就做了手术。你觉得这是不是明智的决定？就凭他那个脑袋……哈哈，不好意思，奥菲利亚，我们也来玩两局怎么样？海姆盛情邀请……”

摸金豆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先出一把金豆，聚成一堆。一个人做“贼”，其他人“喊打”。“喊打”的人叫出一个数字，做“贼”的人摸出准确数字算一局胜，需要经历五局全摸中，摸到的金豆才能全部归“贼”所有，要是输了则不罚。这个游戏考验醉汉的观察力和手感，对他们来说是锻炼个人技能的娱乐项目。

苏维里安先玩了两局。

这些人故意放水。

“5！”

苏维里安准确摸出5颗金豆。

“10！”

苏维里安夜赢了。

要是再一点一点的加，苏维里安也不乐意。

“30！”

苏维里安花了半分钟的时间，等的其他人不耐烦，三言两语的不顾总督的身份催促起来，苏维里安果然输了。许多人赢下5局只能是靠运气。

“奥菲利亚，你来试试。”苏维里安向大家推荐道，“奥菲利亚以前在奈罗蒂克执行任务，经常要用石子当武器去赶走恼人的飞虫。你们能想象吗？她绝对很厉害。”

“30！”苏维里安喊。其他人跟着喊。

奥菲利亚觉得无趣，随随便便一抓，往桌上另一边一扔。众人趋之若鹜，激情高涨，数豆子的声音越接近30越激昂，连苏维里安也兴奋地站起来喊，“30！30！奥菲利亚你赢了，再来一局。60！”

以往只有到第五局的时候才会喊到60这个数。

奥菲利亚眼里无光。两只手插进那堆金豆里，微微停顿一秒，举起来，往空白处一洒，静静地站在这群人中间，被他们各式各样返祖的叫声折磨耳朵。

“是60！奥菲利亚太厉害了！奥菲利亚大人！”

“真这么神奇吗？”

“120！”

奥菲利亚也来劲了，撸起袖子准备装腔作势一番，让他们个个大开眼界，数到最后差点当场口吐白沫，喟叹人生无常！她一听完规则便觉得这玩意根本毫无意义，真亏得这群人如此执迷。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的手在摸金豆的时候好像完全不听使唤。心里暗念着，要是真能准确抓到120颗豆子，那就表明正义站在我这边。

一旦专注于此，只想着能否成功，心思便全乱了。她抓了两次，拿回两捧金豆，并不确信自己能成功。

“决定好了吗？”

现场气氛空前热烈。这个数量远远超越了此游戏的记录。要是成功了，那就是流传千古。

“决定好了吗？”

奥菲利亚被这气氛感染，但表面上不为所动，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苏维里安。一群人火热的挤在一起重复数金豆，奥菲利亚和苏维里安互相看着对方，好像这场不相干的游戏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决。

房间里爆发出一股连续不断地激动兴奋的吼叫声。

“是120！是120！”

奥菲利亚的眼神表示她赢了。苏维里安的眼神则表示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