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19章 查验真身

这个人总是在默默地观察、试探。至于他想做什么，只有他能不能说，没有别人想不想知道的选择权。所以奥菲利亚才不能完全的相信他。一个是卢米内斯特基地的最高掌权者，一个是来自莫亚蒂斯的非正式特工，他有什么理由会为了她的安危劳神费力。这其中还有什么样的阴谋，正如苏维里安说过的，需要她去寻找。而现在，奥菲利亚觉得，这么继续走下去也无妨。莫亚蒂斯的成功，不是杀了苏维里安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杀了苏维里安，这事目前对她来说，仍然是困难的……

在莫亚蒂斯待了足足十日有余。因为卢米内斯特人的身体素质强，苏维里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时看起来有点腿瘸。离开的这天，联合基地的人看着这位总督上了车，目送车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散开。苏维里安第一时间喊停，撺掇奥菲利亚将车又开回闹市区。

他想在这座城市的繁华街道走一走。奥菲利亚想要借此机会再次传达信息的时候，看到他看着剧院门口的宣传海报，这个念头忽然打消了。苏维里安的神态看着像是喜欢但囊中羞涩、在未来的十年里可能都走不进那道门的小孩。海斯特是好斗的人，就算努力了近十年仍然被梦想的地方拒之门外，她还是会不放弃的努力去拼。她能与走不进剧院看一场表演的小孩感同身受的理由是，同样得不到，但她还有很多条路可以照样光明正大、痛痛快快的走下去，而教练说，那种小孩乐意去卢米内斯特的意愿达到了89%。卢米内斯特是个残酷的地方。

苏维里安显然不是因为没有钱而走不进剧院。他完全可以耽误一下午的时间去欣赏这场演出，但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而失落。这普通的时间里所呈现的文化不会属于他，也不属于卢米内斯特，他就像是一个来自很久以前的人，在现代社会里怀念小时候的生活环境。

不管他的忧伤是不是真的，奥菲利亚却有心在这种时候放下对立的立场，放任他在莫亚蒂斯寻找美好的东西。

回到卢米内斯特的路上，从来没有碰过飞船的海斯特被苏维里安的教导下，已经能稳稳飞行并安全着陆。他们故意绕过了特定的降落地点，趁此时间，又去了飞行器仓库，把奥菲利亚能熟练操作的飞艇一一试驾了一通。

“这就像是考试前临时抱佛脚。”奥菲利亚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考试有多难，内心抗拒着这种囫囵吞枣是学习。

苏维里安的声音变得沉稳，盯着地面某处，“奥菲利亚，你的考试来了。”

奥菲利亚从苏维里安的声音中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在莫亚蒂斯，苏维里安是跳脱的，释放出了真实自由的一面，让她觉得他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有需求和喜好、有自我灵魂的人。在卢米内斯特，苏维里安一下子就把自己装进了机器人的壳子，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微妙的眼神都受到了严格的调试和控制。他在履行身为总督的责任时，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表现都规列其中，他的表演太过完美，让人看不出破绽。但奥菲利亚警醒自己从此刻开始牢记，他是一个蒙面人。

马里恩在地面上带着他的一众机器人下属，远程控制飞艇降落，奥菲利亚做什么都没用，只好束手就擒。

“嘿！马里恩，好久不见。”苏维里安一下飞艇，热情的打招呼，迎接他的是一对原始的厚重的金属手铐。“哎……这是什么意思？”

“总督大人，你的事上头还没有音信，仍然是戴罪之身，私自逃走岂不是默认了罪责？”马里恩严峻的表情很难不让人以为基地处于存亡之际。马里恩那如同千万条罪名的套索一样的目光锁定随后缓缓上前的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虽然穿着过于粗糙、扎眼的衣服，但优雅从容半点不少。她客气礼貌，“还有我的事儿吗？马里恩团长。”

“总督大人，阿里自愿把完整的神经细胞信息交给我们了，很遗憾地告诉您，真正的奥菲利亚夫人在工作中意外身亡，您面前这位……”马里恩悲痛又克制了满满恨意，“是莫亚蒂斯星轮逐日队的预备特工海斯特。”

苏维里安眉毛一挑，眼眸流转，表现出对此消息的不可思议，“那我们的阿里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奥菲利亚夫人，请随我去三楼观察室。”马里恩像是一个透明的桶，里面装满了残忍、毁灭的**，不过也有公事公办，因此这只桶的出入系统值得信任。

“三楼……”苏维里安思虑其不恰当之处，抬眼轻笑，“三楼正合适。奥菲利亚，配合一下吧，这是必须的工作。我得在旁监督，马里恩。”

“当然了。”马里恩看了眼总督的手铐，“以防您再次逃跑，在情况明晰之前，我不能随便打开它。”

苏维里安忍着让别人会感到冒犯的笑意，反问，“我们离开那天，十八楼观察室的所有门限无故打开的原因，调查清楚了吗？马里恩团长。”

马里恩听了这话，面色难为的低了头，“对不起总督大人，是我的疏忽，我做了一个梦……”

“做了一个梦呵呵……”苏维里安抢了话，让人听不出来是在笑这事的无语，还是某人的无能。“所以，你在梦里把犯人放走是什么理由？”

“我……或许是因为……”

马里恩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在睡前像往常一样把接收器摘下来放在安全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头脑不清晰时做出错误的决定。他不擅长判断和这样那样的技术有关的事情，失误太多，又找不到原因。他已经命令主控室的人去查，十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发现人为做手脚的痕迹。

“别为难了，我相信你。”苏维里安潇洒的挥了挥手，带着众人前往观察室。

奥菲利亚本想利用身份特权拒绝被带走，此刻也没了希望。她那么做，显然是不合适的。连苏维里安都开口发话了，一副没人会推辞的语气。再者，机器人士兵那一双双无情的眼睛盯着她。要是不同意，或许会进行一场激战。她赢了，无处可逃，输了，更是罪加一等。奥菲利亚被围着往前走。

从旁观的角度看来，这么一大群人里只有苏维里安是犯人，但他嚣张的走在最前面，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犯人，而是领头人。她看着苏维里安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顺下来。

观察室共有十八层，听起来像是十八层地狱。恶魔科学家阿里被关在十八层，有通敌嫌疑的苏维里安在十八层，而被怀疑是精神寄生者的奥菲利亚被带到了三层。

这里的房间和十八层没有太大的区别。完全白色的封闭空间中央摆着一台仪器，奥菲利亚表面上毫不畏惧的躺在那平台上，房间四周以及身体下冒出了许多触手一样的长线，吸附在奥菲利亚的身体各处。她想起信息统计部为仿生人输送能量液的场景，胸腔里的心脏因为想象而紧张的疯狂跳动起来。

奥菲利亚深呼吸，赶在触角到达她的心脏处和大脑皮层之前，将那股恐惧感强行压下去。从现在开始，她需要配合调查。

单向玻璃的另一面，十台监控设备正在实时分析奥菲利亚的身体、心理、大脑活动。他们不能直接探访奥菲利亚的思想，但能通过这种方式裁决她的心里是否有鬼，是否如阿里的记忆影响显示的那样，他为奥菲利亚做了精神体植入手术。

“目前一切正常。”辅助分析工作者狸绘报告，“身体调动能力下降，但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受心情影响或者生病之类，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马里恩站在旁边，有些尖锐的提醒苏维里安发表意见。

“她在工作中受了伤，不是吗？”苏维里安淡淡回复，注意力集中在分析数据上，将监控屏幕一一扫了一遍，指示狸绘，“关注一下这两片区域之间有没有信号交换。要是她想骗人，真实信息和虚假信息之间会在这里进行处理。再找个人手过来吧，马里恩，监控设备能捕捉到那0.000000000……吼……01秒的思维动作，但可能会被划分到正常的那一类，懂吗？错还是对，这些根据程序运行的机器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判断，要是奥菲利亚想着‘马里恩公报私仇，让他罪有应得是我的职责’，被这机器划分到正确的储存室里，我们就很难察觉到奥菲利亚的反叛心思了。”

“奥菲利亚进入了深度睡眠。”狸绘说。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看到奥菲利亚的眼睛猛然间睁开，监控屏幕上报警连连。狸绘的声音慌乱起来，“总督，奥菲利亚拒绝外部信息流入，她是不是……是不是受过训练？”

苏维里安平静的看了狸绘一眼。狸绘不自信的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暂时撤出对奥菲利亚的身体活动探测。

“她是孤军战士，时刻保持警觉不是很正常吗？”苏维里安的音调透出了淡淡的对手下人愚笨的嘲讽，“狸绘，先诱导她进入安稳、平和的状态，让我们从奥菲利亚的小时候开始观察，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