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长生、没有爱 第16章 羔羊

记录上显示，信息统计部研究的是供小孩子玩乐的一些把戏，比如如何利用齿轮转动远程让手指冒火花，如何实现一串球体自动排队跳舞，如何假装让纸飞机飞得更久一些……列出了详细的设计原理。奥菲利亚看了一眼屏幕，正在播放的内容就像是小时候在看少儿科学栏目。

“信息统计部搜出来的尸体算怎么回事?”

苏维里安表示头疼，“阿里这个人他天生要伤害别人才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他在卢米内斯特实现了精神转移之后，潇洒了一段时间迅速被禁止，但上层有人保护他，所以他逃到了莫亚蒂斯，在这里找到了欣赏他的人。后来莫亚蒂斯也对阿里发布了通缉令，卢米内斯特上层便派我把他带回去进行审判，所有人都以为他犯下的罪必死无疑，但还是有人想要保下他，给他做了一个先后长达三年的手术，剔除他精神中有缺陷的部分，大家都相信他会因此变得善良，哪知最近我发现他又重蹈覆辙，想要重启精神转移的实验。海斯特是怎么到那里的我不知道，但马里恩的小儿子是他派去信息统计部做暗探的，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其他的都是仿生人，已经是接近报废的状态，他们在那里等待维修。”

“你们看着仿生人、就算是机器人，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同类吗？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若是你可以救他，你会施以援手吗？”

苏维里安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毕竟卢米内斯特和莫亚蒂斯人的生活环境早已发生巨大改变。他们没有办法互相理解。不过，苏维里安对她的这种想法产生了一种喜欢、向往的感情。像欣赏一朵漂亮的花一样，他欣赏着奥菲利亚忍耐着义愤填膺、温柔说出这些话的表情。

这又让奥菲利亚误会了，抬手推开他的脸，顺势把文件放回箱子里，做出她是不小心撞了他的假象。

“现在，你还要把那个人救出来吗？”

这话让奥菲利亚感到恐慌。为什么和他讲话时，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苏维里安在和奥菲利亚的身份对话，而是一个并非来自卢米内斯特的同胞？难道苏维里安已经知道寄生了奥菲利亚身体的精神主人是莫亚蒂斯人，而他不在乎？可他是卢米内斯特基地堂堂总督，不是随便一个小人物，连一点忠心爱国精神也没有吗？

“我还有别的想知道的事情。”奥菲利亚不给苏维里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快速起身转到他身后那一排书架间。两人隔着文件箱上方的缝隙对望，互相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窥探出某些心思，但谁都没有成功。

奥菲利亚见苏维里安扭过头去慢慢收拾“作案现场”，她控制自己向后观察危险的**，脚步又稳又快的蹿出了储藏室的大门，立刻将其门闩拉上，捡起守卫的枪，摆好射击姿势，而后用守卫的对讲机求救。

“十八号大楼，负十三层储藏室，卢米内斯特苏维里安入侵，速来支援，卢米内斯特入侵，速来支援！”

“速来支援！”

奥菲利亚喊了持续一分钟，绝望崩溃之际，终于等待对面的回复，“收到，收到。”她一下子又恢复了斗志，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全神贯注盯着门里可能出来的任何人。从那里出来的人，只可能是苏维里安。而他在里面无法打开从外面关上的门，所以她只要等来救援，就能活捉苏维里安。

门内，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奥菲利亚再次确认保险栓已打开，子弹上膛，弹药充足。要是他真的神通广大露出头来，她必定一枪爆头。

过了约莫三分钟，身后悄然挤进一群武装护卫队，纷纷举了枪对准储藏室的门，以及奥菲利亚。她惊喜，立刻举起双手投降，双膝跪地，将手里的枪扔给他们，表明自己毫无杀伤力。

“在里面。”奥菲利亚用口型和手势告诉护卫队消息。

一名队员打开了门，观察片刻，举枪而入。十秒之后，人群中某个护卫队队员的枪口对准了奥菲利亚，并果断开枪。

奥菲利亚在枪口转向她的那一瞬便发现了，她脑子里想着自己应该躲一躲，但她的身体无法动弹，甚至有点儿……成为枪靶子而兴奋的感觉。她希望他能打得准一点，会不会正中眉心呢？

那个人开了枪。其他人听到号令枪一样，纷纷加入这次比赛。

这下好了，总有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子弹把眼前的墙壁打出了一个窟窿。头顶的灯爆裂开来，天花板碎片纷纷掉落。护卫队头领命令手下分三路追击。

奥菲利亚还没明白苏维里安用了什么法宝，为何那些人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明明站在电梯旁，苏维里安扰乱了天花板层中的某些□□的信号，所以才出现了刚才的一幕。苏维里安一手紧箍着奥菲利亚的两条手臂和腰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就算他不限制她的自由，她也没有力气做点什么了。刚刚那阵乱枪对她造成的恐惧尚未散去，奥菲利亚的身体完全由苏维里安支撑着。

“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可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苏维里安松开捂着奥菲利亚嘴巴的那只手，听他的声音也被这一遭搞得十分疲惫了。他却无奈。面对一个被种下了仇恨种子的初出茅庐小丫头，不知道还要怎样才能让她清醒。

“从那个洞里钻出去。”苏维里安指示。

所幸奥菲利亚此时十分听话，只是腿软。苏维里安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从那个现成的洞里拖出来。两人隔着一道墙，听见护卫队从另一边跑过的声音。

奥菲利亚逐渐恢复神智，“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怎么样？我想回家，我想我妈妈……”

“你觉得他们能认出你吗？”苏维里安无情的反驳。

“我会解释清楚，我妈妈肯定会认出我的。”

“精神寄生者在莫亚蒂斯没有活路。全宇宙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允许像你这样的人继续生存，除非你愿意沦为某些人的实验品。一旦你成为了货物，就失去了人权。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你这个人成为货物。现在别这么多话，等安全了我会解释给你听。我们只要安安静静，平常地走出去就行了。”

地面以上的大楼里一切正常。无人恐慌，无事发生。苏维里安扶着奥菲利亚的肩膀，奥菲利亚散开的头发和苏维里安的手臂挡住了奥菲利亚恐惧的脸，路上碰见有人投来奇怪的眼神，苏维里安解释说，“我太太不太舒服。”

他处理的很好，表情自然，按照规定出入，对这里十分熟悉，知道伪装的垃圾桶在哪个角落。直到他看见一位秃头先生带着两名年轻学生迎面走来。苏维里安盯着他看，但没有打招呼。

他的目光引起了秃头先生的注意，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异国人用捕捉目标的眼神盯着他。

“这位先生……”

秃头先生拦住苏维里安。

“哦……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秃头先生经常遇到这种事儿。他摆摆手，向对方告别，带着两名学生继续往前走。

奥菲利亚回头看去，十多人的一小支护卫队正在朝这边追来。奥菲利亚仍然怀着一丝希望，用力推开苏维里安，听见他撞上旁边的花盆，和瓦片破碎的声音一齐摔在地上。她边跑边喊，“教练，我是海斯特！教练！”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奥菲利亚的嘴巴被捂住，肩膀上被推入某种药剂。她从对面那些人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们看不见她。她从外向里也看不见苏维里安的胳膊，却能从内看到他们两个人。

秃头先生听见女孩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回头却不见人。护卫队举着枪不敢贸然前进。秃头先生却摸出手枪，从护卫队让开的中间过道靠近。他看见空中某处渗出了一滴血，于是估摸着刚刚那异国男人的个头，朝他胸膛开了一枪。

旁边的落地窗不知被什么撞开，有东西滚到了灌木丛中。于是护卫队紧急补枪，将那一片树丛打成了秃子。

没有痕迹。好像真的是一阵风。

但许多双眼睛看见那两个异国人凭空消失。

十八号大楼瞬间混乱起来。他们立即调查监控，却发现拍到的两个人，无论是面目，还是身材，完全不是护卫队见过的人。门禁通行处记录的信息和监控一致，来访人员身份准确无误。双方为此叫板。

“你是在怀疑监控有问题？你怎么敢的？”

“在场十三个人作证，不是这两个胖子，绝对不是。”

“你们是老眼昏花了吗？我建议你带着你全队去精神病院看看脑子，怀疑监控？不是眼睛有问题，是脑子有问题。”

整整过了一个星期，调查毫无进展。直到秃头先生被垃圾清扫机器人撞到，才想到一丝可能。他把机器人的记录储存芯片悄悄挖出来带回家，花了一天一夜才将机器人清扫储藏室的过程看完。

他找到了一名特工留下的血书，就写在满是弹孔的洞旁边，记录了很多信息。优秀的特工传递消息往往避免留名，但这份血书最后落笔留了名。

海斯特。

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他相信那是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海斯特。这个消息令他紧张、惊恐。想了好几天之后，他决定保密。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