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手不想弹钢琴 第26章 钢琴手不想哄小孩

“小风咖啡——锵锵！”

张阔闻言转身，笑着拨开快挨到自己脸的咖啡杯，看见面前眼睛亮亮的小声欢呼的小店员。

小店员叫李小风，留着到下巴的学生头，就是她之前几次来这里时看到的那个热情满满的女生，实际上，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张阔也切身体会到了她的热情并非作假。

刚开始和她接触的时候，她就感觉李小风此人真的人如其名，做事风风火火，像到处乱窜的风，浑身上下一股机灵劲儿。

不过她也并不捣乱，只是爱捣鼓咖啡，每次上班的闲暇时间都会趁着陈观不注意，偷偷自调咖啡给同事品尝，从入职到现在，张阔现在已经不知道喝了有多少杯“小风咖啡”了。

好在她只是个高中生，只有周末来这边兼职，不然张阔下了班后真得天天与厕所为伴了。

就像现在，正是周末，店里时不时就来上一批客人，刚送走一个，张阔眼前就凑过来一杯咖啡。

“阔阔姐求求你帮我尝尝吧，上回小彻姐值班的时候说太酸了，所以我这次把萃取时间弄长了一点。”李小风眨巴着眼睛恳求道。

开心果奶油顶，看起来十分漂亮，然而张阔已经尝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心虚着缓缓移开了眼。

小隔间里的陈观不知道在修理什么东西，一直不出来，估计是又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身前的小店员小心翼翼的样子，张阔不忍心，扶了扶额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随即便瞪大眼睛。

入口即是开心果奶油的甜香，浓稠却不腻，稍下一点，咖啡微苦，正好中和了越往后越甜的奶油，再混合搅拌，是浓香与清甜的最佳配合。

张阔竖起大拇指。

正要夸些什么的时候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张阔和李小风双双转头，看见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走到工作台这边。

两人反应过来微笑询问，走在前头的那个女生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外带，就又侧过头与周围的朋友开始聊起了天。

张阔放下那杯“小风咖啡”，拿起抹布在一旁装模作样擦着桌面，眼睛却忍不住往顾客手里瞧——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小桶暖呼呼的关东煮，一进来那股香味就窜进了她的鼻子里。

“您的焦糖玛奇朵好了，需要现喝吗？”不一会儿，李小风往奶泡上方倒上褐色的焦糖酱，拿出搅拌棒开口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李小风便将外带的杯子装进纸袋里递给她。

“请慢走。”店门关上。

“小风，你的咖啡……”张阔扭转身子，还试图再继续参与点评给出回馈。

“不了阔阔姐，现在谁还关心它……”李小风看着远去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刚刚那几个顾客聊天的时候就时不时戳起几个丸子咬，再想象一下吸足了汤汁的萝卜块，谁还顾得上去想刚刚的开心果奶油。

张阔深表赞同地点点头，“这种季节来上一桶得多舒服啊……”

“好像是附近商场新开的店哎阔阔姐……”李小风眼睛更尖，回味似地感叹道。

“怎么了你们俩？”身后的陈观刚掀开帘子就听见这番对话，仿佛幻视了两个要飘走的灵魂。

灵魂们念念不舍地转回头，有如饿鬼索命一般，“老板，想吃关东煮……”

紧接着两人轮番进行一场味蕾的极致描述，陈观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有什么？下班我请你们吃。”陈观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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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观真是个好人啊。

张阔抱着一桶满满的关东煮心想，感觉晚饭都不用吃了。

咖啡店晚上不营业酒水，七点就能打烊，比商场要早三个钟，于是一关上门，陈观就带着两人来到了那个备受好评的关东煮店，十分大方地让她们都装满了才出来。

“谢谢老板。”出关东煮店的门时，两人连忙狗腿帮忙拉门，嘴上还叼着一串鱼丸。

陈观一时有些失语，随即无奈解释道，“真的没什么，今天我在店里看月中的营业额，比上个月的高不少。”

这就对了，张阔恍然大悟，难怪陈观今天来了店里，她还以为是小隔间又坏了什么东西。

一顿关东煮正好填饱肚子，三个人也不再提晚饭，漫无目的地在商场负一楼闲逛，边吃边消食。

“啊，快看那个！”正好逛到一家精品店，李小风忽然转头向隔壁的电玩城一指，眼睛放光语气激动，“这里居然有我女儿！”

张阔被她拍拍手臂，眼神迷茫看向她手指向的那个抓娃娃机，随即了然地指着李小风背包上的挂件，正是抓娃娃机里的娃娃缩小版，“喔！要去试试吗？”

她挽起袖子，一副“我和你一起”的表情。

于是两人共同看向陈观。

“……好啦，我去买币。”陈观安静几秒，挑眉作出投降手势。

但她的投降手势却在半空中没放下来。

是张阔抓住了她的手腕晃了晃，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买什么币啦这种电玩城，我们去扫码登录能免费送十个币哎。”

拜托，三个人就是三十个币，此时不薅更待何时。

电玩城的音乐有些嘈杂，张阔站在门口扫码，听见旁边八音盒质感的卡农，此时此刻居然显得很悦耳。

她手机上的手指顿了顿，抽出眼神去看，是一个小女孩在向大人展示她的胜利品，一个能放音乐的水晶球。

“欸？这首歌好熟悉。”李小风也在扫码，随口嘟囔道。

张阔眼神闪烁了一下，笑起来搭话道，“我们店每天都放的歌你也敢忘呀小风同学？”

“哦哦是这样！”李小风反应过来，“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

说着她不太好意思地瞅向自家老板，却发现老板的眼落在阔阔姐身上。

“就算不在店里放你也会熟悉的，”陈观抬起眼睫微微一笑，拿着塑料筐去掉落处接免费领的币，“很多地方都能听到的卡农而已。”

“这样……”李小风愣愣点头，又想起来什么，“老板，咱们店里为什么全是钢琴曲啊？”

陈观直起身子扫她一眼，示意她去接，“想听点别的吗？”

“也没有，咖啡店确实和钢琴曲还比较搭，就是有点好奇，老板你是学过钢琴吗？”李小风连忙摇头，这么问着，手往前伸去接自己的十个币。

“单纯是喜欢而已。”陈观摊手。

“真的不会弹吗……阔阔姐到你啦。”李小风扯扯张阔的衣袖，忽然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种时候的阔阔姐，存在感像是一下子变低了很多。

然而陈观继续回她，像是没察觉到这一点的样子，神色轻松，“非要说会的话，可能会用两根手指弹小星星吧。”

李小风没忍住笑出来，先前的疑惑也被抛在后头，“这种我也会啊，是吧阔阔姐？”

哗啦哗啦，游戏币从出口掉落，张阔没回头但却笑着接住了她的话头，“小星星？我会唱啦——接完了！冲冲冲！”

她揽住李小风的肩膀直直向抓娃娃机走去，手下却感觉到李小风的肩膀有些僵硬。

张阔神色悻悻收回手。

但那僵硬不是对着她来的，张阔下一秒意识到，顺着身侧的人略带闪躲的目光看过去，迎面走来两个看起来与李小风年纪相仿的女生，其中一个扬起手，朝着这边笑着打招呼，像是认识的样子。

李小风避无可避，抬起手来，“嗨。”

“李小风你也在这呀，真巧。”女生自然地笑笑，自来熟地问她，“你前天晚上是请假了吗？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和另一个人同桌，可无聊了。”

李小风却笑容勉强，“是，是请假了。”

听起来像是她同桌的女生皱起脸，但立马又很善解人意地放过了她，不再追问原因，“你下周还来的吧？下周我给你留位置。”

李小风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相互告别，看着挽着同伴手臂的女生离开，张阔捏了捏李小风的肩膀，好奇问道，“怎么？是同学吗？”

李小风却低着头，态度躲避，“是补课班的同学……”

张阔若有所思，随即又轻轻拍拍她的脸，“哎呀没事没事，不管她，我们去抓娃娃去。”

话是这么说，一整个晚上李小风都在出神，虽然在摇动操纵杆但总是差那么一点，最后三十个币全都用光也没能带回她想要的娃娃，陈观察觉出不对劲，甚至还想自掏腰包再换些游戏币，却被李小风勉强微笑着拒绝了。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张阔看到电影院贴出的海报，一时间觉得那导演的名字有点耳熟，试图询问李小风想不想看电影，却又在看到她打起精神的样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吧祖国的花朵真难哄，还是回家好了。

在地铁口和两人说再见，张阔又回到咖啡店门口去开自己的电动车，最近她已经成功驾驭了它，能够独立开着上下班了。

风灌进头盔里有些冷，张阔忍不住想到李小风强颜欢笑的表情，有点点可怜。

真是人人都有心事啊。

车灯明亮，拐进阳光小区七歪八扭地往楼底下开去，忽然明黄色的光晃到一个灰色的人影身上，有点眼熟，但张阔停下车后熄灭车灯，再往后看去却没再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