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她算个哪门子的高中生。
张阔看着面前的背影心想。
刚学电动车,张阔还不太敢上路,不过好在后湖公园离阳光小区也比较近,请陈观吃完饭后,她婉拒了对方送她回家的提议,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就把车开回了家。
正在楼下找地方停车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她转过身,是袁琳。
“阔阔!学车啦?”
张阔回过头,腼腆地叫人,“袁阿姨。”
“学了车好啊,自己开车也方便。”袁琳赞同地点点头,那话听起来像是她学的不是什么电动车而是小轿车似的。
张阔咧咧嘴笑了,手脚并用停好车,站在昏暗的楼底下就开始聊起了天,“袁阿姨吃了吗?”
“吃了吃了。”袁琳快速摆摆手,眉开眼笑的,张阔看了总觉得那层双下巴里堆叠着一些阴谋的意味,“阔阔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带个男朋友回来啊。”
好吧,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相亲这方面张阔没什么经验,但如何拒绝还是有一套的,她故作害羞,涨红了脸,“有还是有的,就是还在观察阶段,等确定下来了就带回来,您也帮我瞧瞧。”
忽然她面前投下自己的影子,是身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开了,她回过头,看见何加焉面无表情地拎着一个垃圾袋走下来,随后面皮上扯出礼貌的微笑,朝两个人点了点头就向外走了。
想想自从一个月的做饭时间到期之后,自己和何加焉似乎就没怎么聊过天了。
被这么一打岔,张阔愣了愣,也朝袁琳礼貌微笑,“袁阿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袁阿姨?”
张阔有些错愕地看向拉住自己手臂的袁琳。
“你这孩子,”袁琳又松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嗔她一眼,“那么着急干嘛?”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没确定就是还没成,袁阿姨这边呢,给你挑了几个,你多聊聊,自己一个人生活多困难啊,还是要有个伴。”
她算个哪门子的高中生啊,高中生可不需要相亲,张阔张张嘴揉揉额角,看着袁琳满意离开的背影心想。
最终张阔推拒不成,带着新加了五个对象的手机上了楼。
怎么说?她还是脸皮太薄了,说话不够硬气。
二十五岁就要有个伴了吗,可别有个伴了让她活不到二十六。
一边头疼一边在包里找钥匙,张阔缓缓上到六楼,看见自己家门口的门把手里又塞了几张传单。
她无聊地抽出来展开看,不出意外,还是超市做活动,要么就是什么舞蹈室套餐。
前面几张都如她所料,但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她挑挑眉,捏紧了传单。
嚯,沈照请人发的琴行传单都发到这里来了。
动作还挺快,张阔粗略地看了一下传单上的内容,一边开门一边猜想沈照那边大概很多东西早就联系准备好了,不然也不会选好址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开张。
再看看传单上的地址,确实是她们最后选好的地方无疑,在河东区,按理说不必将传单发到她所在的河西区,这样看来还是雇的人偷了懒。
不过这点还是别和沈照说好了,免得又发脾气。
她踏入门,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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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阔歪着头从浴室踏出,手里的毛巾将头发搓得半干,脸上是略微缺氧带来的红。
等到吹完头发后时间还早,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享受自己的娱乐时间,而是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一字一句敲打,时不时嘴角抽搐。
没错,她决定快刀斩乱麻,把那五个相亲对象的心思全都斩断再删除。
嘉宾A【图片】
嘉宾A【你好,这是我的照片,别人都说是校草级别】
要了命了……倭瓜也有写真照了……【谢谢,我找人看过了,我的面相克夫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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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B【(语音转文字)sorry现在才来回复,你知道我们这行有点busy经常要开meeting】
嘉宾B【(语言转文字)你的照片我看过了,我觉得很beautiful,要不下回找个whisky bar一起坐坐互相了解一下】
不会是金融吧……见了面是不是就要打响指露手表说自己bonus多少多少了?【不好意思我家里很穷的,高沉没低回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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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C【晚来月色佳,上楼赏风景,好言惭愧少,美丽不堪说,女转廊前瞧】
这是什么路子?你的藏头打油诗油到我了……【你好,我是丈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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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阔有些浑浑噩噩。
好熟悉的剧情,感觉自己还没辞职。
所有嘉宾全部灭灯完成,张阔才敢放心上床玩手机。
谢谢,张阔双手合十虔心微笑感恩上天,手机里没有脏东西玩起来就是流畅。
不过在聊天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没玩多久就快到凌晨了。
她熬夜是习惯,但小德最近熬夜可是有正事的,张阔想起前几天小德还在信誓旦旦地和自己说不就是一万字的毕业论文吗,结果接连几天都没确认好选题,只好熬夜翻相关方向的论文,以构思自己的大纲思路。
说来她要是早知道小德这学期要写论文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把她的身份猜到四年前还是大三的沈照身上。
但是也没差啦,张阔的手指一边划拉手机一边无所谓地想,知道小德是大四也没什么大用,钢琴系好几个专业,练钢琴的可不止自己那一个钢琴表演专业。
她倒是有想过搜一下小德的论文题目,以此打听一下小德的身份,然而小德自己现在还在抓耳挠腮呢,哪里知道未来定下的选题啊。
张阔不自觉联想到上回方圆改综述改到吐的形容,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展到大纲阶段了。
再者,对于小德是谁,张阔现在也不是很在意了。
虽然她也很想认识现在的小德没错,但既然已经在和四年前的小德相处了,也不必太贪心,她还是顺其自然吧。
十二点的呼吸准时响起,不过这回小德没在看论文,而是在剪指甲。
“今天琴房那边刷油漆给门换颜色,好多人指甲都蹭到了。”小德一边认真剪一边解释道。
小德寝室里的人最近也很晚睡,都戴着耳机在翻论文,因此她也不必再走到外面去和她聊天,只要在自己床下戴着耳机,装作自己在打电话就好了。
“这样。”张阔点点头。
刷油漆这事她有点印象,记得是大四上学期的时候,学校忽然被投了个指标,有了一大笔钱,于是就开始建起新的教学楼,就连琴房的门都要换个更加欣欣向荣的浅黄色。
张阔又将手伸到台灯前,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其实已经剪得很短了,但是在暖黄的灯光下还是有层白白的边。
弹钢琴的话,最好是肉包甲,即指甲两侧和指尖的肉能包裹住指甲的那种,指腹看起来很饱满,弹奏时发力有力量,能够将黑白键按得很实,但张阔的指甲属于甲包肉,小时候刚学钢琴那会儿要练手型,需要手指竖着砸下来,她就总是用指甲触键,一不小心就滑开,且压不下去。
于是她每天都记得剪指甲,指甲剪成一点白色都看不到,再用指甲锉刀磨平,渐渐地前方的游离线就后退了,练琴的时候也更有力量了,只是每次手指往下砸,都很疼。
后来张阔知道只要不折指且发力方式没问题的话,也能好好弹出来的时候,她试图改变甲型的行为已经成为习惯了,这样的习惯直到步入工作后才慢慢扭转回来,她也学会了给自己的指甲留点白边。
听着对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咔哒”声,张阔无意识搓搓自己的指甲,忍住想去抽屉翻指甲剪的冲动,收回手,翻了个身,由琴房顺着想到了琴行刚开张的沈照。
她知道小德已经报了名,于是顺口提了一嘴,“小德,你要是去冬令营的话,可以注意一个发顶有点卷的女生,冬令营的时候她和我走得还蛮近的。”
其实沈照的头发倒是很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发顶总是微微带卷,想来这应该也算是一个特征吧。
“咔哒”声停下,对面安静几秒后冷静问道,“你的那个继妹吗?”
小德敏锐地意识到十五嘴里说的这个发顶带卷的女生,就是之前那个被十五错认成她的人。
张阔缩缩脚,忽然觉得有点冷。
然而小德并没有再抓住这点不放,只继续剪着最后的几根指甲,漫不经心发问,“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这要怎么说?张阔盯着手机顶端正好发来的消息,沈照这时候居然也没睡。
料事如沈【姐姐,琴行基本上已经好啦,有空的话就来看看玩玩吧】
料事如沈【小猫招财.jpg】
张阔手指点点,回复完那头又来回复这头,心中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得很,只能语气含糊不清地“唔”了几声,试图含混过去,“是还不错吧。”
要不是她自己之前臆想闹出来的乌龙事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
此时此刻她真是庆幸这两人无法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