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地 第4章 监控

次日，陆茫顶着一双大肿眼不情不愿地开始搬弄客厅里堆积的礼物盒。

游戏机、珠宝、运动鞋、新出的各大品牌衣服……只要能想到的都送过来。

尽管他很少出门，也从不参加宴会，但S市上位圈都知道江家当年收养了个孩子，也知道江陌霆格外照顾，甚至于到了溺爱的程度。

然人云亦云，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被传坏了。

有人觉得他是江陌霆的童养媳，有人说江陌霆是恋童癖，找个比自己小6岁，还没长开的小屁孩......

这些谣言他一个常年居家的人都知道，更别提外面疯成了什么样，可偏偏江陌霆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对方越是平淡，他就越是焦躁，有时候他也希望谣言成真该多好。

把礼物都放到储藏室，陆茫又把地面上干瘪的气球扔进垃圾桶，给电量耗尽的手机充上电。

一切做完后，陆茫开始躺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蜷缩着身子。

十八岁的第一天，他又开始无所事事了，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天就这么难熬呢。

家里的阿姨有事请了假，空落落的屋子，寂静无声，许是昨晚睡得不好，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困意再次袭来。

迷迷糊糊地，就在他进入梦乡前，360度带着机械音的训诫把他惊醒了。

“陆茫，要睡吃完饭再睡，去楼上房间，在这里容易着凉。”

是江陌霆！

这个认知让他困顿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思绪异常清晰，家里安了监控。

“哥，你在哪里安了监控啊？”

陆茫其实是有点慌的，对着空气问出疑惑时，声线都有点抖。

他怕自己在家里做的一些事被江陌霆发现，如果对方不知道最好，如果对方清楚却还是装作不知道，那他就要破罐子破摔。

江陌霆现在没什么工作，也正是因为清闲下来，连续十个小时处理公务的疲惫感直接涌上来。

为了让自己放松点，他调出了家里的监控录像，不清楚原由，但在看到陆茫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轻松不少。

自陆茫成为自己的小尾巴那一刻就是这种感受，所以他跟父母要求让陆茫跟自己住在一起，也会偷偷地安上对方所不知的监控。

监控遍布整栋别墅，除了陆茫的卧室，他几乎每个地方都让人安装上了，车库、花园、客厅、厨房、书房甚至走廊。

所以那晚，并不是自己霸王硬上弓，而是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尾巴主动羊入虎口。

尽管知道陆茫可能会有的小心思，江陌霆仍不打算戳穿，他觉得小孩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想尝试新鲜感，亦或是青春萌动将感情转嫁到他身上。

他坦然地照单全收，却不会回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陆茫于他江陌霆而言只是他的弟弟，不会再有第二层身份。

思绪渐渐跑远，江陌霆连忙收回，瞧着陆茫一脸怨气地搬着礼物，他不明白为什么收到礼物还不开心。

为了让陆茫收到更多人的祝福，他破天荒地发了个屏蔽当事人的朋友圈，参加宴会时也在有意无意地暗示其他人自家的小尾巴要成年了。

没有预想中的高兴，江陌霆越发觉得苦恼，小孩的心思真难猜。

当看到陆茫像只小猫一样躺在阳光下，他突然觉得这个家是不是过于空旷了点，不然怎么会无聊到睡着呢。

而现在，陆茫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这种表情极度满足了江陌霆，让他更加放松，这才是他鲜活的小尾巴。

“只在客厅安了一个。”

听到回答，陆茫松了口气，“哥，你现在不忙吗？”

“还行，我让人给你送了饭，吃完你再睡，书房的窗户边我放了个沙发，挺舒服的，你也可以去那边睡，记得带个毯子。”

陆茫极少进书房，几乎一看到书，他就头晕又犯困，既然江陌霆做了提议，那去那里睡一下也可以。

而且江陌霆也一定在那里睡过。

“好。”

饭菜很快就送来了，陆茫瞧着这一桌子的饭菜，无语的同时又感到幸福。

“哥，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没事，吃不完放冰箱，回去我吃。”

这平凡简单的对话，让陆茫萌生出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的错觉，就像普通人家的小夫妻。

“你吃吧，我先开会了。”

“好，哥你注意休息。”

安寻进来送文件无意间瞄到自家老板的电脑屏幕，感受到投来的视线后，他急中生智地说了句，“江总你们感情真好。”

果然，凌人的视线有所缓和，他看到自家老板盯着屏幕，温柔地开口，“是啊，我们感情很好。”

对面没了声，因为这简短的对话，陆茫中午胃口极好，给带的那一盒米饭他几乎全都吃完了。

吃饱喝足，困意再次席卷，陆茫听从了江陌霆的建议，去了二楼书房。

书房的布局完全就是江陌霆的喜好，红木材质的桌椅，参差不齐的书架陈列着各种他看不懂的书籍，而在这一堆古生古色的装饰中，那一个灰色沙发格外显眼。

陆茫随意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脱掉鞋趴到沙发上看了起来。

江陌霆说得没错，这个沙发质地真的很好，就像一团棉花，他能完全地陷进去，软绵绵地。

他现在精神放松，心情愉悦，小腿一上一下地摆弄着，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江陌霆工作之余瞄了一眼，也就这一下，导致他签的这个文件作废。

安寻被叫进来时，只觉得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以为是遇到什么金融难关了。

“安寻，把这份文件在打印一份送过来。”

“哦，好。”

安寻一脸懵，他都做好了规划出差的准备，结果只是打份文件，果然老板的心思打工人猜不透。

江陌霆很想提醒陆茫，让他安分睡觉，但理智还是控制住了，不能丢掉对方的信任。

即使陆茫现在已经安生入睡，但一下午江陌霆都被那一双腿弄得异常烦躁，文件签错了不说，开会时竟还走了神。

所以临近江陌霆平时下班的点，陆茫都没有等到他回家。

桌上的饭菜凉了又凉，打电话不接通，陆茫趴在桌子上敲着手机，“为什么还不回来，不是说了回家吃饭的吗。”

为防止错过江陌霆电话，等的无聊了，陆茫打开看了那位他关注的主播。

当初关注的原因他到现在还记得，无非就是声音有七八分像江陌霆，所以每当对方打比赛或者pk，他看到了就会进去刷点，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情感寄托。

当他听到汽车声时，那位主播已经下播一个小时了，陆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已经凌晨两点了。

饭是吃不了了，他扭动了下酸痛的脖子，起身去门口接人。

门被从外面打开，他刚到那里，迎面就被扑了个满怀。

夏夜的晚风带着醉意，将人给他送回来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又有宴会？助理呢？”

“他回家了。”

江陌霆家教好，酒品也不差，即使喝醉了，也不会耍酒疯，给人添麻烦，问什么答什么。

“你别赖我身上，这样我不好走路。”

陆茫被江陌霆死死压着，这人一点力也不给他。

他半拖半拽地把人给带到沙发上，那么短暂的路程他却出了层汗，“有没有吃饭，胃难不难受。”

江陌霆闭着眼睛在假寐，他小声地问着，突然间瞄到对方白色衬衫领口处的嘴唇印。

一时间，理智渐渐崩塌。

情绪开始起伏，手渐渐发抖，陆茫尽力控制着，现在他不想给江陌霆热饭，也不会给他做醒酒汤。

“哥？你睡了？”

江陌霆的呼吸均匀，陆茫确认了下是真睡着了，把人放平躺在沙发上，给他盖上自己中午盖的毯子。

陆茫从对方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对方的指纹解锁，打通了安寻的电话。

接到老板的电话时，安寻从睡梦中惊醒，看清来点人的那一刻，算是彻底没了困意。

“喂，江总，有什么吩咐？”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是江陌霆的弟弟。”

甜软的声音传来，安寻开始在脑中的人物关系图检索，江家的养子陆茫。

“原来是江总的弟弟啊，有什么事吗？”许是陆茫说话的声音太过学生气，安寻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语调，像哄小孩。

“我哥要给我带的礼物丢了，但他现在已经睡了，我想找到，您能跟我说一下他今晚去哪了吗？”

望着沉沉的夜色，陆茫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用乖软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江总今晚跟朋友去了暗夜人生，那里有点乱，小陆先生可以等天亮了我去给你找。”

“谢谢，不麻烦了，明天我托朋友去拿就好了，你别告诉哥哥，不然他又该说我晚睡了，这就当作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好，小陆先生放心，我不会说的，”安寻语气郑重，他觉得江总真是好福气，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弟弟。

“好，那就谢谢你了，非常抱歉把你吵醒，晚安。”

“晚安。”

安寻睡觉前还在愤愤不平，这么乖巧懂事的弟弟竟然被外界传成那么低级的人，真是糟糕透了。

江家别墅，陆茫挂断电话，就像处理犯罪现场一样，他把通话记录删除，将手机上的指纹擦去，用纸巾包裹着手机放回了原处。

随后他上楼换了件衣服，戴上鸭舌帽，站在熟睡的江陌霆面前，低头吻了上去，帽子挡住泄进来的月光，这次月亮没有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乖，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