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地 第2章 负责

陆茫双手紧紧攥着被子，他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在偷笑，声音因过度抑制兴奋而产生抖动。

而这一切，在江陌霆眼中，则自动转化成害怕和胆怯。

他极少喝醉，凌晨的酒会推脱不掉，没想到这堆商业老狐狸一直在灌他，而喝多的结果就是断片了，要不是有助理把他送回家，现在指不定在谁的床上醒过来。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家里这只刚成年的兔子，自己竟然兽性大发把人从人家的房里抱过来吃干抹净了。

陆茫见江陌霆就跟死机了般，往那边呆愣着坐着一言不发，生怕对方直接拍屁股走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连忙伸出手去捉他的手。

“哥哥，怎么办啊。”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听到屋外江父江母的声音。

“哎，小芒没在屋子里啊？”

“今天是小芒的生日，人怎么不在呢。”

陆茫刚要应声回答，眼前突然一黑 ，他被罩在了被子里。

“哎，儿子，你还在啊？”江母一脸诧异。

实在是因为江陌霆的生物钟过于恐怖，早八晚九是他一贯的风格，有时甚至不知道要熬到多晚。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十点钟的早晨看到自家儿子赖床。

江陌霆半靠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母，“凌晨有个酒会喝多了，所以今早起的有些晚。”

“奥这样啊，以后少喝点，赚那么多钱也花不完，”江母很希望自家儿子能多点生活乐趣，而不是年纪轻轻像个老头子，

“你知道小芒去哪了吗？今天他生日，怎么没在屋里。”

“不知道，可能出去转了吧。”

被子里，陆茫的头在江陌霆的腰腹部，挨得极近，呼吸间，他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身上，外面江家父母的交谈声还在，他却有种神秘的快感。

既是不满江陌霆下意识把自己藏起来的行为，也是想看看他的反应，陆茫伸出自己罪恶的小手，如挠痒的羽毛，在江陌霆腿上流连。

感受到腿上的骚动，江陌霆伸手去制止，却没想到被咬了一口，“嘶。”

“儿子，你怎么了？”江母本着要关心孩子的想法，虽然自家儿子可能不需要就是了。

“没事，妈，门开着有点冷，你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

江母看着外面高升的大太阳，三十六的天气，纳闷地摇了下头，今天很冷吗。

咔哒，门被关上，陆茫立刻从被子里出来，由于过于闷热，陆茫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活脱一个刚出锅的蒸蛋，嫩嫩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差点让一位青少年葬送了生命，差点被憋死好吧。”

陆茫双手抱肩，不满地撇着嘴，他想透口气的，但江陌霆却直接一手按压住自己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迷离中，他竟还有空去欣赏始作俑者手上的青筋，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凸起，宛若一条条虬龙斡旋在树干上。

“对不起，陆茫，我给你道歉，无论是刚才还是昨晚的事。”

“你能不能别总道歉，我刚刚再给你开玩笑，”陆茫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松的逃脱，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行，虽然我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我们在一张床上醒来，那么我就会对你负责。”

对于江陌霆的话不能细想，他不带一丝感情说出的，可能就会伤一个有心人的心。

幸好，陆茫早就习惯了，他不经意地发问，“怎么负责？”

“我会好好照顾你，直到我死去。”

这句话对陆茫来说冲击力无异于表白，更别说这是对他一生的保证。

然而感动没持续几秒，江陌霆又做了补充。

“当然我比你大6岁，我死了的话遗产会给你一部分，之后会委托我的孩子照顾你，你放心，余生只要开开心心地就好。”

江陌霆一脸认真，考虑地非常全面，但陆茫却被他这一套说辞给打懵了。

“谁要你照顾！”

陆茫喊出了声，推了江陌霆一下，穿上掉在角落的睡衣就冲出了门。

好巧不巧，开门就和江母撞了个正着。

“啊，小芒，你怎么在陌霆的房间出来了，我正找你呢。”

“抱歉江阿姨，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休息会儿。”

陆茫回了自己屋子，江母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痕，心下了然，本想问一下自己儿子。

但当她看到江陌霆呆坐在床边，脸上露出一抹迷茫的表情，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怪谁了。

S市顶级富豪圈里的太太们都艳羡她有个优秀的儿子，虽是独子，却能力非凡，短短两三年就能让江氏集团再上一个级别。

然表面的光鲜亮丽却终究只是个躯壳，江陌霆自小就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她们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丝毫没有自己主动的意愿。

这件事发生了，她也不好过多干涉，只不过看到江陌霆那一瞬的迷茫，她有点欣喜。

孩子们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整个别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陆茫趴在床上抱着玩偶无声地哭，他听到自己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去看。

他不想让江陌霆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直到听到熟悉的汽车启动声，陆茫才放声大哭起来。

床头柜边的《小王子》直愣愣地立着，页面泛黄，这是陆茫十岁时江陌霆送的礼物。

里面的内容他翻了一次又一次，但封皮却被他保护地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江陌霆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然却忘了书中有那么一句话，“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

陆茫现在觉得，这风险还挺大，宛如巨浪袭来，将他淹没其中，呼吸不得，窒息而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终究是如那被翻烂了的书，怎么看都不会再有新花样，反倒叫人生厌。

前往公司的路上，江陌霆脑海一直浮现陆茫临跑前委屈的样子。

明明自己只是在安慰他，也说了会负责，陆茫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左手虎口上湿润的触感还在，江陌霆是个讲求效率的人，他从不会浪费时间去在没用的事情上。

所以他打开手机打算看一下文件，却觉得到处都是陆茫那垂泪欲掉的样子。

“陈好，掉弯回家，今天不去公司了。”

————

别墅客厅里，主播喊票的声音响彻，江陌霆一进门就被震得耳朵疼，隐约间，他还能听到陆茫的叫喊。

“芜湖，加油啊，姐姐们冲啊，马上就到第二了！”陆茫拿着牛奶布丁激动地站在沙发上，“啊啊啊啊超了超了，主播我要给你刷华子。”

在江陌霆走后，陆茫也就那么消沉了一会儿，他自认为是个能量比较足的，无所谓，只要对方一天不结婚，他就还有机会。

随即他打开手机，刷视频时意外发现自己偶然关注的主播竟然在打比赛，播间一个接一个地礼物飞出。

许是被氛围渲染，陆茫破天荒地充了钱，一脸刷了五个华子，成为榜三大哥。

随后他又清醒过来，不再书任何礼物，只是口嗨一下。

但没想到竟然被江陌霆撞见，热闹的客厅，两人无言的对视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陆茫太过激动，动作幅度大了些，上身的短袖领口已经严重倾斜，白嫩的皮肤上还残留着红印，有些甚至已经发紫，暴虐的美感在这副单纯的身子上呈现，江陌霆喉咙滚动，一定是天气太干了。

客厅的电视投屏上，主播还在谢榜，此时“谢谢陆小芒”这几个字使得空气愈发沉寂。

“你怎么回来了？”察觉到自己站在沙发上的动作属实不雅，陆茫麻溜地跳下去穿鞋站好。

“不知道今早你为什么生气，但今天是你生日，生气终归是不好的，所以我回来赔礼道歉来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江陌霆递来一个车钥匙，他觉得男孩子没有不喜欢车的，尤其是陆茫这种正值青春少年、喜欢寻求刺激的年纪，可他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欣喜。

他有种怪异的感觉，相比较于面前这个乖巧懂事、站得笔直的陆茫，他觉得刚才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那个人才更鲜活。

“这是给我的？你特地从公司回来就是为了早上的事道歉，”陆茫想再听他亲口说一遍，重复的确认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对，为表歉意，今天一天我都会在家陪你过生日，或者，你想出去也可以。”

陆茫完全被贴脸开大了，他觉得江陌霆不讲武德，一个对时间吝啬的工作狂突然间推掉所有会议陪自己过生日，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最棒的礼物，

即使这份礼物带着歉意也无所谓，江陌霆不会的他可以教，只要没有为他人做嫁衣就好。

“你等我一下。”

他收起江陌霆给的钥匙，在对方的注视下跑上楼梯，噔噔噔的声响奏着少年轻快的心调。

“啊啊啊啊啊，”陆茫团起被子就开始在床上打滚，心脏跳动频率加快，涨涨的，他都怕自己因心跳过快、情绪激动晕过去。

怎么办，他已经好久没跟江陌霆单独相处了，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青涩又美好的十八岁，甜蜜的烦恼，少年沉浸其中，无论后面发生什么，即使是虚幻，当下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