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沙王宫,一方高耸入云的殿宇中,巴拉正发着火。
腰带紧了又松,金链绞玉珠,叮叮当当,摇摇晃晃,肚里憋着气,唇上两撇胡须怒的焦了,比巴拉的白日梦还要曲折些。
肥胖的身躯离开王座,宫殿抖了三抖,金丝银线缝制的鞋把玉石铜粉打造的阶给踩塌了,他怒指天,中指食指无名指上的戒指亮瞎人眼,“把平日服侍大人的贱婢带来!”
上来一个小结巴,连滚带爬,翻个跟斗,跪在巴拉跟前,低头道:“回回回…回国…主主…贱…婢死…国主贱…”
巴拉身旁的侍者看不下去,翘起的兰花指媚态非常,“好好说话,要是说错了,十个脑袋都补不了你的舌头!”
小结巴吓坏了,趴地上大喊,“国国国主死了!”
巴拉腾空一脚,“去你妈的国主死了!”将小结巴踢翻在地,流下滚滚热液,不偏不倚,正好把地毯上绣的威武巴拉尿的又臭又骚。
闻此荡气回肠味,巴拉大发慈悲,降下恩泽,转身对侍者吩咐道:“这块毯子赏给他当裹尸布。”
“是。”
降初匆匆跑来,与地毯里的小结巴擦肩而过,他顾不上嫌弃,语气急切问巴拉:“父王,儿臣听说升卿大人走了。”
侍者使劲儿给降初使眼色,降初视若无睹,接着道:“少了升卿大人的助力,阙沙如何对抗夫诸强兵?”他跪下,“儿臣恳请父王,退兵吧。”
巴拉抬腿,结结实实一脚踢在降初右肩,降初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唾沫星子喷了满脸,巴拉怒气冲天,连带着腰间的铃铛也是焦躁捉急,响个没完。
“你还敢提退兵?现在撤退,整个阙沙国就成了他娘的笑话!你让我将来如何在三界立足?”
降初脑袋高昂扬起,跪的笔直,眼中满是急切,“父王!面子难道比百姓的命还要重要吗?”
闻言,在座无不一愣,三王子这是…在斥责国主啊。
“混账!你简直!”啪的一声,降初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丢尽皇族的脸!”
这下王宫大殿可就沸腾了,侍者婢女,手足无措,着急忙慌,吓得不轻。
侍者侧身对婢女吩咐道:“快去请王后!”转而快步走到巴拉身旁,笑着劝道:“陛下,王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巴拉头仰着,高傲的俯视他的宝贝儿子,眼神轻蔑,阴阳怪气道:“哼,那你可是低估了你们这位小殿下,他可早早盯上了那个位置,就等我死了好继位呢。”
侍者接着陪笑道:“降初王子向来孝顺,定是奸人有意挑拨,借机离间您和殿下,要将我阙沙推入万丈深渊啊!陛下您英明神武,可不能中了贼人诡计。”
风铃叮当,门口的紫衣太监拉长嗓子:“王后到——”
女人款款走来,雍容华贵,润面浓妆,见丈夫怒颜,儿子顽态,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她以哄孩子的口吻问道:“小降初,你怎又惹你父王生气了?”
降初扬起脑袋,圆圆的眼里装满了可怜,“母后,我想劝父王退兵。”
女人不答,先细细观察丈夫的反应,见巴拉不悦,才缓缓道:“好端端的,干嘛退兵呢?”又对巴拉笑道:“陛下,你说是吧。”
巴拉把矛头转向妻子,“你看看你儿子,打仗把脑袋都给打傻了!”说完,气消了大半。
女人立马回答:“是是是,臣妾教子无方。”温热纤细的手掌轻轻扶起降初,摩挲脸颊上的掌印,温声道:“小降初,给你父王道歉。”
降初头扭到一边,十分倔强。
王后声音冷了下来,“降初。”
迫于母亲威慑,降初不情不愿道:“父王恕罪,儿今天失言了。”语毕抬脚便走,头也不回的离开大殿。
巴拉才消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对妻子怒道:“你看看他!”
王后却不气,笑呵呵的伸手一勾,挽住巴拉的胳膊,“陛下,别和降初计较,他还是个孩子。”
巴拉怒意未消,“还是孩子?!你看看他对我的态度!”
王后啵的一声,吻在巴拉脸上,留下红色唇印,紧紧挽着巴拉胳膊,语气亲昵,“以前没发现,你也还是个孩子。”
咳,咳!巴拉咳嗽两声,脸上泛起微微红晕,“下次他再这样,我可不饶他。”
***
**给百里遥的药只够吃到除夕,百里应祈放心不下,背着**,从瀛洲岛溜走,一个人偷偷来到夫诸。
夫诸国说大吧,其实也算不上很大,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找一个人,还是不太容易。不过,她可没有慢慢找的打算。
百里应祈随便挑了座小镇,抬手间便灭了个干净,十分神道,保管一点儿痛苦都没有。可这不够呀,眼看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她现在连百里遥的影儿都还没见着。
时间紧迫,**这药,停一日浑身瘙痒,两日酸痛遍体,三日抓心挠肝,逐日递增,待停至一月,心死肠断,无药可救。
想到这儿,她便狠下心,又灭了一座,本是来走亲戚恰好今日到这儿的,平白遭了殃。
“你还敢来!”
百里应祈喜的回头一看,大失所望,来人是个毛都未长齐的小丫头。
百里应祈不理她,抬手欲将远处那座镇消灭,方才那小丫头却拦在她面前,义正辞严道:“不许你滥杀无辜。”
百里应祈看也不看,隔着小丫头,把小镇消的一干二净,挑衅似的说道:“把百里遥叫来。”
“无需遥姐姐,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说着便向百里应祈出招,水龙夹着火,绕着她盘旋,一双眸子虎视眈眈,低吼声声,似要把她一口吞吃了。
这下百里应祈可来了兴致,水龙锐甲的划破衣裳,她玩味道:“御水术?”
“你管我用什么!”小丫头双臂抡圆,在天上划了个圈儿,水龙冲她发起进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望着气冲冲的小丫头和这不堪一击的御水术,百里应祈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浅浅笑道:“有胆色。”陪她玩玩儿吧。
伴随着声神龙吟,百里应祈向后连退数步,纤指扶清风,水从四面八方来,乘着万里晴空,在她周身跳动、飞舞。像国宴舞台中央婀娜的舞女,像夫诸河岸上飘飞的柳条,像久旱土地迎来的一场暴雨,活力四射,生机勃勃。
小丫头恐怕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修炼这许久的水龙,在遇到她时,会变得那么温顺脆弱,自己视作猛兽之物,此刻,就好像是那女子养了数年的爱宠。
但好在,这不完全是御水术,准确来说,这是御水术和他们龙族火之术的结合体。她将两种天生相克之物融合,互不影响,却能发挥出大于两者之和的效果。
趁着百里应祈召水的间隙,小丫头收了御水术,少了天敌的围困,原本藏在水龙里的火焰喷射而出,瞬间燃起,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球,将百里应祈包在里面。
小丫头并未掉以轻心,她操纵火焰,火球越烧越大,延至下方树林,时值冬日,柴干树燥,火线绵延,周围数个村庄陷入火海。
“小丫头,要说滥杀无辜,你可比我残忍。”
话音刚落,天降甘霖,火海飞扑,未到饭点,周边村庄“炊烟”袅袅,衬的天上二人似是天上仙子,身姿朦胧,腾云驾雾。
小丫头将下方生灵生死完全抛至脑后,大喊道:“废话少说!”左边水龙,右边火蛇,蜿蜒盘旋,如狼似虎。
水龙袭面,火蛇绕颈。百里应祈一手抓一,面无表情,像扔活物一般,随手摔在地上。她原以为小丫头有两把刷子,现在看来,原是个绣花枕头。
她要去找百里遥了,见小丫头还要出招,她无奈安慰道:“再回去练练吧。”
不等小丫头追击,百里应祈一溜烟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