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第50章 扎头发

闹钟一响，小圆就醒了。划掉闹钟，打开灯。看着墙上的捕梦网，她笑了。

收拾好后拿着书和画板一套东西下来，放在老地方。下去推开门，母亲正在忙活：豆浆已经打好装杯，油条也炸好了些。听见声音回头道：“起来了，”小圆笑着点头，母亲摸摸她的脸，笑着，“装点油条和鸡蛋去找小风吧。”

可是卫生还没有收拾··· “没事，去吧，兴许晚上才开门呢，一会妈自己收拾收拾，去吧。”小圆点头应了，拿袋子装着早点。

“都装上吧，还炸呢。”李玫说着将锅里炸好的两根油条捞出来，放下筷子过来帮忙装着，装好一起出来。

卷闸门已经打开，留了缝。将门掀起一截，两人出来。小圆并没有掏出口罩，只是说道：“先吃早饭再忙吧，妈。”——“嗯，”李玫笑着，摸孩子的脸：“乖，去吧。”

小圆点头，“那我走了妈。”——“看着点车啊。”——“嗯，拜拜。”小圆挥手笑着，转身离去。

看了片刻，李玫笑着拍拍围裙进去了，卷闸门又拉下了。

天色青白，新阳初生。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好清凉。脚下的路坚实清晰，一步步地，就走到了。

爬上楼梯，敲门。门开处程风眼睛一亮，笑容更加温暖：“快进来。”将东西接过，小圆进来换上拖鞋。

“外面天气怎么样？”程风坐下开始分餐。

“太阳很好，没有风。”说完小圆解下围巾，又去接水，拿餐具。

“那太好了，等一下去海边的话就可以多待会。”

“嗯。”小圆笑着放下水杯，坐下，分出餐具。

“吃吧。”程风笑。小圆点头，两人便吃饭。

吃过收拾毕，坐在一处喝水，程风瞥见那手腕的发绳。笑了：“要不要试着把头发扎起来？”他伸手把发绳褪下，在指尖张了张。小圆未答，只是看着那发绳。程风两手伸出来，从肩上拢起她的发，又用手指在两鬓和脑后梳拢着。渐渐收全，便开始扎。最后一圈系完，他看着她笑了：“好看。”

余音里，他又道：“舅舅眼光真好。”又，“对了，他最后送你的是什么？”

这下清醒过来，她伸手摸上项链，低着头：“平安锁。”

“平安锁，”他笑着。

“小圆，还要更努力啊我们。”

她看过来，点点头，和他一起微笑。

“画画吗？”她摇头，“那走吧。”两人就起身穿戴好，拿着头盔下去。

下来开了锁，把车罩收了叠好放在尾箱。这才戴上头盔，骑车而去。

出了小区，到主路，左拐。熟悉的角度，熟悉的护目镜下的世界，程风的背，速度和风，还有等待的海。小圆的手默默揽紧了。

车子载着他们，像条小船。在柏油路做的江流里，往海里飘。

近了吗？……

近了······

那种独特的，像是藏在心里深处的波动——好似一种秘密磁场，在靠近彼此的时候才会触发那种直抵灵魂的低颤。只有你和她。

好美啊，遗落在那里一块淡淡的蓝绿色碎片。好美啊……

她又轻轻触动那铃音，拨动着。她笑了，推开护目镜。

最近好吗？他们一走近，她就问道。

很好，你呢？

很好，和你们一样。——你好像不一样了，

嗯？哪里不一样？

你的笑容，你的眼睛，头发也扎起来了，还有，项链很漂亮。

我舅舅送的。

是吗？很好看。你弟弟呢？他送了你什么？

……很多。

什么？

未来，他送了我很多，很多。

比上次还要多吗？

嗯，很多很多。

你下次还带他来玩吗？我喜欢我们一起玩耍。

很快。

什么时候？

很快很快。夏天。

夏天？你准备走进夏天了吗？

嗯，准备着。

真的吗？

真的。

为你开心。

谢谢。

如果你准备好了，今年夏天，我会用最美的蓝和你相见。

好，我一定来。

那他呢？他准备了吗？——为什么不回答？——你准备怎样搅翻他的海？——为什么不说话……

“……小圆，”见她回神，他笑了，“去那边走走吧。”

海线悠长，沙地松软，他们牵手走着。路过了那片岩石，一直走着。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如果时间不再向前，哪怕就是这样一刻，一切停下来，停下来吧。已经可以了，应该已经足够了。

停下来吧。

她不能翻搅他的海，让它也变成黑色。

它会把他倾覆的。

停下来，停下来啊，停下来啊。

沙子越来越软，像洞穴，泥沼，胶液……停下来啊……停下来

快停下来

停下来了，“怎么了小圆，累了吗？”他托起她的脸。那瞬间一瞥带过的海是黑色的，聚睛一看，还是蓝绿的。“累了吗？”他又问，“累了就回去了好不好？”

她点头，轻轻揽住了他。他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也抱住了她。

从海边回去，两人又去了趟超市。存了头盔，推好车，选了些蔬菜和水果，还有酸奶和零食。

到了停好车，爬完楼。开门到家，将东西整理了，洗了点水果放在零食旁。

程风搁下一小盆葡萄，坐下，拿一颗放嘴里。边吃边道：“做什么呢？画画吗？”小圆也吃了颗葡萄，超甜。她笑了，摇摇头。“那看会综艺吧。”说着程风就打开了投影仪，又拿起手机翻了翻，投上了。

游戏很好玩，笑料不断。两人吃着水果，笑着看着。

到午饭时间了，就先暂停，去做饭。也不知道吃什么，也不太饿。程风就煮了点意面，随便对付了。

饭吃完，匆匆洗过碗，又坐下看。

等这集完，终于不看了。仰面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收回嘴角笑容：“眼睛好酸。”说着程风便闭上了眼睛。

小圆也依样靠着，闭起眼睛休息。

歇够了，程风起身去过卫生间，进房间拿出平板和笔，坐下开始画画。小圆也坐好了，拿出自己的一套东西。

翻到佛祖与观音菩萨谈话处，正是要去东土寻人来取经。放下书，拿起笔，开始勾勒。

她的头发扎起来了，很有些年少时的味道。要是再添上刘海，几乎就是以前。

画呀画呀，偶尔停下休息，又接着画。程风已经涂出了一棵橘子树，满树橙色的果实，呼应着树后的夕阳。看了看，他又开始画了。

到晚饭时间，他笔下的画已见雏形，是一座山，没有草木，只勾勒出它被风雨摧蚀的细节。

晚饭就煮了两包粉，加了很多菜进去。吃过，洗了碗，吃了会水果。电影看完，接着画画。

程风的画画完，就看小圆画。李世民从地府还魂归来，处理了御妹一事，又要人去还金银与相良。这处画毕，他提议送小圆回去。便整理了东西，戴好围巾，换了鞋。程风并没有去拿头盔：“走着去吧。”

“嗯。”小圆点头。

他们牵手走在夜幕里，街上车来人往，没有风，耳机中也没有音乐。

到店里时，有两桌客人在吃饭。老王头也在，坐在他们常坐的那张桌上。正吃面，一见他们就笑，放下筷子招手：“快来快来，你妈刚刚还念叨你们呢。”两人走近，笑着，一起喊了人。

李玫从后面出来，正要说话，一眼看见小圆的头发。愣了愣，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又问程风：“过来了，吃东西吗？给你们煮点粉吧？”

“不了玫姨，我们不饿。”程风道。

“那吃点卤味，新做的，放了好多辣。”

“嗯嗯，好吃着呢。”老王头指着面前的一碟卤货笑。

“不吃了，一会带点吧。”

“也行，一会走的时候装点。”

“嗯，那我们先上去了。——王伯伯我们上去了。”——“哎哎，去吧。”老王头笑着挥手，两人便进去了。

老刘正在收拾东西，他们喊了声，他笑着回头应了。开门进去打开灯，到老地方坐下。

程风拿过一只耳机戴上，小圆点开了音乐。程风笑了，揉揉她的脑袋。音乐轻柔，他们坐着，听了一首又一首。直到海水要出现，程风摘下耳机：“不听了，我先回去了小圆，明天见吧。”海水一下涌上，小圆点了点头，摁下暂停。他摸摸她的发：“早点睡，做个好梦。”

“你也是。”

他笑了，“再见。”便起身挥手，下去了。

出来正好徐奎兄弟俩来了，正和李玫说话。看见程风，徐响先笑了：“小风！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你好啊徐响，好久不见。”程风也笑，又问候徐奎。徐奎也笑着。

“要回去了？”李玫问。

“嗯。”程风笑。

“去吧，早点睡觉，最近也辛苦了。”李玫笑着，又去柜台里拿出打包好的卤味：“这是你的。”

程风接过，“那我走了玫姨，”——“去吧。”李玫点头。

“徐响，我要先回家了啊，见到你很高兴。”——“拜拜，小风，我也很高兴，等一下，这个给你——还有一个是给小圆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支棒棒糖，将蓝莓味道的递过来。

“谢谢。”程风接过糖果，笑道。——“不客气。”徐响也笑。李玫等人也笑着。

“叔，我先走了。王伯伯，拜拜。”道过再见，程风便挥手去了。

李玫招呼兄弟俩坐下，拿了两瓶饮料。给了徐响最爱的可乐，他美得没了眼睛。过后厨房里端出了饭菜，兄弟俩吃着。老王头已经吃完了，坐在那里呷酒，也美得不行。等老刘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那一出，也默契坐下一起喝着。

只剩一桌客人，也在喝酒侃大山。李玫坐在柜台后，回着微信。

楼梯处，海水还是波动起来。想起当时酒店房间里的一幕幕，小圆的心思也如海水极速漾动。他们的海，还是一样的吗？

徐奎兄弟俩吃完饭，帮着李玫收拾了。老刘和老王头也不喝了，把酒盖好，放进柜台，酒杯也拿去洗了收好。老刘摘了围裙，和李玫一起将厨房墙边的东西都拿出来。是老家带来的特产，分好了，又多添了一盒卤味。

一行出来，道别。嘱咐着将两个老头送回家，几人便去了，李玫也进来店里。

收拾了会卫生，又来了两个客人，点了单，李玫就进去做。期间那桌喝酒的客人问过饭钱，结了帐离去。饭做好送出去，便收拾那张桌子。

送东西进去的时候，小圆已经下来了，在水池边洗着。放下碗碟，李玫笑着：“一会这桌客人吃了饭，咱们就关门，今天早点休息。”

“嗯。”小圆笑着。

等客人吃完，结账走了。李玫便拉下门锁了，收拾卫生。忙完母女俩一起关灯上楼，洗漱了。李玫过来说晚安，又摸着小圆的头发笑着：“好看，很好看。”小圆笑着，她又拥住了她。过后分开，只是摸着她的脸：“早点睡吧，妈妈爱你。”小圆点头，又拥住了母亲：“妈，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李玫点头，紧紧地抱着。

母亲走后，躺在那里，小圆握着那瓶海水看了又看，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