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第41章 程风，新年快乐

闹钟响起的时候，小圆从一片明亮的梦里醒来。

关掉闹钟，嘴边还是笑容。梦里，母亲、小哲、她、还有程风，多好的梦啊。让人幸福的叹息。

洗漱完下楼来，刚推门出去，就看见母亲在那里装早饭——看来今天要早点过去了。

果然，“下来了，喏，饭都装好了，今天早点去吧。”李玫拎着装好的早饭过来，笑着，“玩够了今天要早些过来知道吗？”小圆点头，笑着。

将她送出来，“去吧。”小圆走了，李玫也进去忙活了。

天气阴冷，还不见太阳，行人也寥寥。到程风家，敲门，门开。程风笑着请进，接过东西，小圆换好鞋子，脱下外套。

“冷吗？”程风问。两人走到茶几处，他搁下东西。小圆也放下衣服，点点头，但还是笑着。

程风也笑着：“玫姨让今天早点过去，我们吃完饭待会儿去转转，然后就去店里吧。”小圆点头。程风坐下摆饭，她去了厨房。

倒好水，取了筷子、勺子过来坐下，分好，两人就吃饭。

吃过收拾了，洗了饭盒，又坐回去。程风道：“小哲昨天还发视频了，”他微笑着，又低头看杯里的水，“他其实还是很想过来啊。”

“唉，”他轻轻叹气。

她也收到了短信。问她在干嘛，这边情人节热闹不热闹，说明天就是三十了，要她多吃几个饺子，放烟花，倒数的时候一起跨年。

“小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他呢？” “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时候？很快，很快。她点头，肯定地点着。

他笑了，摸摸她的头，她也笑。

坐了会儿程风从抽屉里拿出胶带和对联，还有几个福字、窗花并一把小剪刀。将对联拆封，摊开看了，程风道：“把这些贴了我们出去吧。”两人便忙活起来。先贴福字和窗花，小圆剪胶带，程风贴。两个窗户，卧室门，冰箱，厕所门，墙上的空处都贴了。接着穿上衣服，出去贴对联。

程风找位置，小圆递胶带。将上下联都贴好，接着是横批，也粘上胶带。程风伸长手，递在中间位置。摁好了，离开一看，很好。再将门上也贴上一个福字，都妥当了。进去放下东西，带上头盔，换了鞋，骑车先去海边。

这时虽然有了太阳，但是昏冷暗淡，融在灰色的天里。

风钻进衣服，刺得人紧缩起来。街上飘满音乐，对联也贴了很多——有的正在贴。处处鲜艳的金字红纸和福字，还有招财送福狗。就要过年了啊。

远远就看见了，雾蓝的海，宁静地奔涌着。

车停下来，两人摘了头盔，走近。沙地已经完全显露，雪人也可怜得不辨形貌，只剩小小脏脏的一团了。那些围巾、眼睛一类的东西全不见了，大概被谁好心收拾了。海与天几近相同，只在远方相接处迷离一线。

阳光昏暗，水波便不似粼粼星河，只是深沉地涌来。

今日三十，明日便添一岁。对海来说，也是如此计算吗？我们都要添一岁了，你呢？

海静静波动，涌来。

雾一样的蓝，像眼睛一样。

你好吗。程风又想起了那片海。

两人一起望着海面。

后来，他们又沿着海岸线，一直走着。

离开海边后两人先回到程风家，带上饭盒和礼物。又骑车去买了束花，这才去店里。

店里的对联已经贴好了，门上两个倒着的金色福字。里面没人，柜台后面的饮料墙上挂着几串小灯笼和鞭炮。冷饮柜上也贴着窗花，宣传画间还有一个送福狗。

李玫边掀帘出来边笑着说：“来了，”看见小圆捧着花，欣喜地眼睛一亮。小圆将花递过来，她笑着一把抱住，又摸了摸小圆的脸。说道：“正好做饭，吃点一起备年夜饭吧。”程风笑着应了，将东西都先放在柜台里，和小圆也跟进去看能做些什么。

老刘正在炒菜，李玫在池子里刷螃蟹——那抓得哧哧作响声就是来自它们。洗完的螃蟹已经捆好了，剩下的吐着泡泡乱爬乱动。“好肥啊。”程风说到。

“是吧，待会儿多吃点。”李玫笑。

“我来刷吧。”

“没几只了。小心钳手，去看看你刘伯伯把菜炒好了端出去，马上就吃饭了。”

“好。”程风只能去了。老刘正好炒好菜装盘，等弄好了，他便端出去。小圆将大家的碗筷都拿出来，到池边用水冲了冲，先放在一边。

两人站着，到老刘又炒好了菜，装盘，端出去。盛饭，端饭。李玫的螃蟹也绑完了，洗了手，也出去吃饭。

这次老刘没有单独盛菜，也没拿酒，都坐在一桌。

“快吃，快吃。”李玫笑着招呼，就都拿起筷子吃饭。

吃过收拾了，洗了碗。都在厨房里忙活：老刘处理鱼虾，李玫让小圆和程风摘洗菜，自己去炸花生米了。

程风两个洗完菜，又等下一步指挥——去拿了两个大红盘，洗水果，擦干净摆好。又去取来各式坚果、糖果摆满另一盘。还有几盒好烟，另放在小盘里，弄好都先放在了柜台上。

接着两人又出去挪桌子——要将店中间四张桌子并在一起，再在旁边竖着拼一张。然后，摆了七个凳子。

两人又进去。小圆去取新的碗筷，都洗净了，只拿出去七件放下。

这时门开了，进来两人。前面那个扛着一大包东西，进来将袋子放在墙边。看见小圆，轻轻笑了笑。

“小圆！”后面随着的人开心唤着。他捧着蛋糕走近，兴冲冲道：“新年快乐啊小圆！”小圆点头轻轻微笑。

李玫掀帘出来笑道：“小响来了！”先那人唤了声“姐”，李玫点头应着。 ——“小圆笑了！小圆笑了！”抱着蛋糕的男人兴奋得很，来回摇摆着头，像个玩具娃娃。“好了，把蛋糕先放下吧。”旁边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说。

“噢。”他笑着，把蛋糕放在桌上。和程风对视了一眼，就笑着说：“我见过你。”程风响起夏天晚上那次匆匆一瞥，点头笑了：“我叫程风。”

“我叫徐响，你好啊。”徐响伸出手，程风也伸手握了一下，都笑了。

“小响这身新衣服好帅气啊！”李玫笑。

徐响一听更加美滋滋的，转了一圈：“好看吗？我哥和我一起选的。”

“好看！更帅气了！”李玫道。又为徐奎和程风两个介绍着：“这是小风。——小风，这就是你徐奎叔。”程风问候了一声，徐奎咧开嘴笑着点了点头。

徐奎又问道：“王叔来了吗？”——“我去拿东西。”徐响说着便出去了。

“还没来，打过电话了，应该快了。”李玫收回看徐响的目光，和徐奎说道。

“嗯，我带了点山货——核桃、木耳还有些竹荪。”徐奎笑着，“我去拿一下。”便也出去了。

徐响拎着东西等徐奎锁上车门跟着一起过来，李玫和程风上前帮忙。搁下东西，徐响又将门拉上，指着那箱子说：“有烟花！好多的。”

“又买了这么多啊？”李玫掀开看了说。

“嗯，一会儿大家一起放。”徐响笑。

“好。”

“刘叔在后面？”李玫点头，徐奎便往后走，一行人都跟进去。

“叔，忙着呢。”徐奎进来唤了一声。——“来了。”老刘应着。——身后徐响也喊：“刘叔！你好！” ——“好！小响！你好！”老刘笑着。

正好门又响起，“王叔来了。”徐奎说着便往外走，除了老刘也都迎了出去。

来人六十来岁，一张微黑的脸，小小的眼睛和鼻子都凹进去。胡子剃得干净，短头发也利落得很。他笑着，连抱带拎着一兜东西进来。“王叔。”李玫和徐奎一起喊到，徐奎接过老人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

“一些花生和瓜子，还有糖。”——“这不是还有酒吗。”徐奎看见了说。——“怎么又带酒了，店里多着呐。”李玫说。

老人只是笑，徐响笑着说：“王叔！你好！”

“好好好！”老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王叔，这就是小风。”李玫介绍了一下。程风问候了，老王点头，笑着。一行人又进去厨房。

老刘准备和面，看见老友，就道：“又带酒了。”老人笑：“喝一杯嘛，过年了，再说你不是惦着那瓶好久了。”老刘也笑，美得直点头：“和面和面，开干开干！”

便闹哄哄忙活起来。炸东西，备菜，递调料，拿盘子·····

等到面好了，调好了馅，除了老刘和李玫，又都去包饺子。徐奎擀皮，其余人包。一会儿就包了许多，只擀得徐奎冒大汗：“供不上了。”他笑。

“慢慢来，又没人催你。”老王笑着。

“啊呀心里急。”

徐响伸手给哥哥擦了擦汗，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来。”徐奎笑：“好。”老刘等都笑了。李玫包着上供用的饭，也笑着扭头看去。

饺子包完，几人又找活干，打下手。老刘和李玫做好的菜他们就端出去，左右没人来，徐奎便将外面的卷闸门放下了。天渐暗，也开了灯。

螃蟹出锅，老刘烧鱼的时候，徐奎便烧水，准备煮饺子。

水开，下了一拨饺子。等煮好，捞出来，下另一拨。老刘也开始了最后一个汤圆甜汤。其余人打下手也把周边都随手收拾过了。

终于饺子好了，汤圆也好了，都端出去。——那里，老王已经打开了架子上的电视，招呼着：“快来，春晚马上开了。”

一同落座。程风倒着饮料，徐奎倒着酒。徐响一心在蛋糕上，在那里拆蜡烛。李玫招呼着：“吃着看着吧。”

蛋糕已经摆在了中间，徐响在摆蜡烛。李玫将生日帽给徐响戴了，他笑着拿过哥哥递来的打火机点燃，拍手喊着：“唱歌唱歌！新年好呀，新年好呀······”大家一起拍手，随他唱着歌。

歌唱完，徐响便切蛋糕。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大块，满意地笑着。

尝了口蛋糕，徐奎拿起饮料：“大家都辛苦了，来。”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笑着：“辛苦辛苦，明年会更好的。”

搁下杯子吃饭，徐奎夹了块鱼。一尝，笑道：“刘叔这鱼做得简直没话说！”老刘笑着，老王头道：“你老夸他他又该翘尾巴了！”

“哎好吃就是好吃，哪有不兴夸呀！”徐奎笑，徐响也夹了口鱼吃，边点头赞叹：“好吃！刘叔，好吃！”边竖起大拇指。老刘更加眉开眼笑：“多吃点。”徐响点头笑着，又去夹鱼吃。

大家边吃边聊着看着。小圆吃了几口蛋糕，就只是吃饭。程风也差不多，偶尔和李玫聊几句。他们三个背对电视坐着，所以李玫得回头看节目。又拿起手机回着微信，拍了拍这边——小哲那边都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也在看春晚。

程风吃着，边给小圆夹着远处的菜。徐奎看见了，欣慰地笑。徐响吃一会儿饭，就吃两口蛋糕，美得没了眼睛。还招呼小圆吃，小圆笑着点头，便吃一口。他也招呼程风，程风也回应了。老刘和老王两个，又吃饭又喝酒，下酒菜都在他们面前。除了老王带来的那瓶酒，还有些啤酒和小瓶的白酒放在他们身后。

徐响吃得差不多以后就只吃蛋糕了，又切了一大块。老刘和老王喝得面红耳赤，不时跟着相声小品乐呵。小圆也吃得差不多，就吃蛋糕。徐奎要开车，所以就程风和李玫在喝啤酒。

吃了会儿徐响就要去放烟花，徐奎便和他一起。从箱子里取了些，拉起卷闸门出去。

东西放在门口，徐奎在前面点，徐响在一边看。他先点了个小的火树银花，那种小小的能喷半人高的小烟花——像金色的星星一样，徐响高兴得直拍手。没一会灭了，又点了一个。灭了，又点。后来一下点了四个，明亮金黄的一片。

玻璃门外金色的光映着他们的脸庞，主持人的声音如春风般，蛋糕可口，酒也顺滑。程风握住了小圆的手，一齐看着。

兄弟俩又开始放那种旋转的烟花，陀螺一样猛转，有三种颜色。这个大概徐响最喜欢了，他自己也点，点了好多。又放了几种，就放仙女棒，大的小的都有。徐响一直在那里摇啊晃啊，跑着转着。徐奎一根一根地续着。

老刘和老王都看着外面乐，也碰杯饮一口。李玫不时录着视频，一会儿发一个，手机也响个不停。

小圆和程风的手机也偶尔一响，小圆是林哲发来的信息，程风是微信。他松开小圆的手，悄声道：“我去下洗手间。”小圆点头，他便起身进去了。

程风下来的时候徐奎兄弟俩已经进来了。也都吃饱了，除了下酒菜就收了，将果盘等摆了上来。都在吃坚果看电视，老刘两个继续喝。

程风转过来坐下，也捏了点松子，看着节目。小圆那里在吃母亲给的开心果，程风来，便吃松子。

徐响吃了些坚果，又去放烟花。叫小圆和程风也去——见小圆起身，高兴得不行。他拿上打火机去箱子里取烟花，李玫也跟了出来。先是火树银花，呲呲往外冒着。徐响乐得直拍手，又拿了叫点。程风便也像徐奎那样远远地摆了一圈，依次点燃。火星迸溅，连成金黄一片，映着大家的笑脸。

点完徐响就去取，仙女棒那些他自己也点。程风便用自己的打火机点了仙女棒给小圆和李玫，就这样一直到把拿出来的一堆都点完了。

又坐下看节目吃水果。老王在和徐奎聊给他说亲的事，说一起干活的一个老哥们有这么一点眉目。女方比徐奎小一岁，现在单着呢，也在这里上班······

老刘一个人又嗑瓜子又呷酒，已经整个头都是红的了，可看眼睛却还清明得很。

李玫边看着节目边剥着坚果，不时给小圆几颗。

就这样吃着聊着，开始倒计时了。徐响站起来跟着数，李玫进去后面准备煮上供用的饭。还听见徐响兴高采烈的声音：“······6！5！4！3！2！1！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老王他们也附和着。小圆进来了，笑着，李玫摸摸她的脸。等煮好盛出来，摆好，两人就祭拜去了。

拜完出来，大家一起吃了饭。又看了会，节目就到了尾声。《难忘今宵》开始了。徐响跟着唱了起来，老王在哼，老刘也随着晃手指。

唱完徐响又要去放烟花，还叫着小圆、程风一起。也就到了收拾的时候，徐奎帮忙整理着。老刘两个继续喝酒，李玫也收拾。

店外，点了几个陀螺烟花。程风点起了一个仙女棒，递给小圆：“新年快乐，小圆。”

看着他，烟花点映的笑容，明亮似星的眼，他的手温暖的触感，喉咙涌动，想要说······想要说出来

想要坚定地说出来。

“程 风，

新年快乐。”

千万次的呼唤终于破土而出，化为这一句。

他愣住了。真的！千真万确，是缓慢的一句话。泪水滑落，她的脸闪动，映着光。他又哭又笑，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徐响在一边点了仙女棒，本来要给他们。见他们抱着，就自己摇着玩了。

许久，程风慢慢松开小圆。笑着，将她的泪抹去。

放完烟花，里面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电视关了，桌子也挪回去了，徐奎正在扫地。老刘和老王两个还在时不时喝着。里面碗碟响，应该是在洗东西。小圆进去后面帮忙，程风也随进去。

扫完地徐奎也进来帮忙，李玫只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徐奎非得帮忙，徐响也是。李玫硬是推着他们出来，老刘两个也不喝了——徐奎会送他们回去，顺便放下给他们带的东西——便开始拿衣服穿。李玫掏出红包给徐响：“小响，新年快乐，又长大一岁了。”徐响双手接过，笑着点头：“谢谢姐姐！”

徐奎也忙掏出红包，两份，小圆和程风各一个。程风想要婉拒，一想，又接了，道谢。徐奎只是咧嘴爽朗地笑。老刘两个也掏出了红包，果然也是双份的。程风只能接过，笑着感谢。小圆也笑着。

发完红包，一齐出来。徐奎将车门打开，大家道别。

“回去都早点睡吧啊，”李玫说着又叮嘱徐奎，“把他们各自送回去，别再让继续喝了啊！”徐奎应着。她又道：“刘叔，明天还是歇好了来啊。”老刘点头，仍然看不见一点朦胧醉意。徐响掺着的老王头已经像是发困了一样，上头了。

两人上车，徐响和李玫、程风、小圆依次打过招呼也上车。关了车门，摇下车窗。徐奎也道：“我们走了姐。”

“去吧，路上慢点。”

“哎，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嗯。”

徐奎转去上了车，车子发动。徐响挥手，李玫三人也挥手。“再见。” “再见。”

“走了姐。”徐奎说着，车子前行。

三人进去，李玫要程风也回去。程风笑着，点头，然而不动作。只是看着小圆，小圆也看了看程风。神神秘秘的，李玫看着他们笑。“妈···”

李玫惊呆了。这如小猫一般的纤细呼喊，石破天惊似的，吓到了她。她看着小圆的脸，看着她的嘴，直勾勾的。是她在喊她吗？是她吗？“···妈···”小圆又唤了一声，泪落如雨。李玫也滚下泪来，一把拥住了她。

这拥抱不知持续了多久。程风只觉得心里一片痛楚悲哀，又凄凉又隐隐的一丝丝欢喜。

李玫松开小圆的时候，只是抚摸着她的脸，微笑着，然而眼泪不断。

小圆也笑着，落着泪。李玫又把她拥在怀里。

终于情绪缓和，李玫又去抚拍程风，到底又拥着他落泪。程风也流泪，还看得见小圆泪如雨下，把她也一把揽过。

还是慢慢止住了悲伤。李玫微笑着，又抚小圆，又抚程风。

离开前，程风将买的礼物送给李玫。李玫也给他们发了红包。

送他出来，母女两人看他骑车去了，才进店关门，上楼去了。

小圆房间，李玫揽着她，一遍遍地抚摸着。说晚安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回应。她笑，落着泪又拥紧了她。

小圆的手机上，一条未读短信：“姐，新年快乐。以后每一天都会更好。”

李玫的手机上，除了与弟弟一家和几个熟人间的新年恭贺。也有一条：“妈，新年快乐，我爱你。”然后，又收到一条：“新年快乐，我爱你，妈。”

程风到家的时候看了手机。林哲的：“哥，新年快乐，我很想你们。”

还有母亲发来的一串：“别闹得太晚了。” “也别喝太多酒，结束的时候记得叫代驾，明天起来喝点粥缓缓。” “新年快乐儿子，妈永远爱你，支持你。”

继父也有一条：“新年快乐小风，感恩相遇。”

一条新年快乐的回信。

以及一条，“我们又长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