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 第40章 小圆，你看

闹钟响起，小圆醒来。一整个梦里都是那片清澈灵动的海。

她起身，开灯。看着床头柜上的几样东西：满天星，伞，那瓶海。伸手又触了触捕梦网，柔软的羽毛轻轻撩动。

下去忙过后坐在那里暖着，不久母亲就来找她。装好了饭让她带去，还有一些卤味。

今天外面更冷了些。临近过年，明天又是情人节，家家店铺里都装饰好了。这会儿街上行人寥寥，显得又热闹又冷清。

程风家，敲门，进去。换好鞋子坐下，程风摆饭。看见卤味，果然欢喜。

“明天情人节哎，肯定热闹，想不想出去玩？”他笑。

小圆想摇头，可是见他那么开心。也就不忍心了，轻轻点头。但是打开手机，指着屏幕上的天气温度。

“很冷啊，那肯定啊。可是肯定很热闹，听说金世那边都超漂亮。”

“去看看吧。”他又说。小圆点头，他笑了：“吃饭吧。”

吃过饭收拾了，画了会画，去海边转了一圈。海边很宁静，雪地已经被踩乱了，上面还有一些辨不清楚的字和各种样的雪人。这些雪人的眼鼻嘴也是各种各样，也有非常标准的样子——这种连围巾和帽子都有。其中一个雪人超大，背影正对着他们。它系着一条鲜红的围巾。海今天也是雾蓝雾蓝的，倒很配它。

海浪细细堆叠，轻轻奔跃，好像也很喜欢这些。

他们的雪人还在那边，也多了两个朋友。

和它们一起看了会海，两人就离开了。

回去做饭吃过，各自画画，看了综艺，又画画。吃晚饭，然后骑车去金世那边溜了一圈——就在街上转了转。那一片都布置得很漂亮，年节气氛很浓，飘来的音乐不是过年就是爱情。

溜完他们直接去了店里。年下生意都不错，店里也一片火热。李玫说今天有人来应聘，都谈拢了。还有健康证，说好过了初一就上班。他们都很开心。程风这晚也没有久坐，早早回去了。

朦胧奔波的浪线，远方海和天依稀分别。脚下的雪模糊却清明，空气里嗅得到的冷。

哈气一团团影影飘散，温暖从手送达全身。

还是一片暧昧昏暗。

有弱弱的红轻轻透露，渐染，渐肆铺开一片。红遍了天际，仿佛海中腾起的火焰。

那焰心尤其浓烈，往外喷发。越来越红，这红洒进了海里，在天和海的红中探出一点光。它渐渐冒出，天际红光更盛，徐徐扩散，海里也由那点染得更红。

它静静地，缓缓地升起，一次比一次分明。终于完全脱出，圆圆满满了。整个海天都染遍了红光，洋溢着，包裹着它。

它明亮，热烈，蓬勃，盛大。

属于一切。

好美啊。

“嗡嗡”“嗡嗡”，小圆睁开眼睛，华光渐渐退散，目光落在一片昏暗里。拿过手机，划掉闹钟，开灯，坐起。

拿起那小瓶海，轻轻晃了晃，笑了。

关掉电热毯，换衣服，起床洗漱。

下楼来将池子里的碗洗了，刚打开电暖坐下，母亲就喊她。

“去吧，今天应该很热闹，你们也好好玩玩。”李玫说着把早饭递过来，小圆笑着接过。送她出来，紧了紧帽子，李玫笑着：“去吧。”

天气很冷，各家门口的雪都堆在路牙，一堆一堆化出了脏硬的壳。马路上只有路边还有点残雪，中间车道已经清了。音乐飘来，歌唱新年和爱情。

程风家，敲门。门开处，程风笑着：“快进来。”换好鞋过去，屋里温暖舒服。小圆轻轻叹息，脱下外套。

程风将早饭放在茶几上，去厨房取卤味和筷子。小圆去取了杯子倒上水，两人一起过去坐下。

打开饭盒，开始吃饭。吃完收拾了，程风拿出平板和笔：“画一会儿再出去吧。”小圆点头，两人便开始画画。

“明天就是三十，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呢？”画着，他又问。

新年愿望，希望他们都可以变得更好，更快乐。

“我希望我们都好好的，希望····小圆，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他看着她。

他的愿望。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微微隐着苦涩，却对她笑着。感受着头上的抚摸，她也微微笑了。程风，

“画吧，”他说。

继续画画。太阳明晃晃一片落进来。然后，穿上衣服，关了空调，带着头盔下去。

阳光很好，可是依旧很冷，骑车带起来的风四下钻。等到感觉双腿都木了，终于到了海边。

还是一片蓝灰，但好像被阳光淘澄得浅了些，整个海面上粼粼闪动。有人和他们一样，也来看海，几组人分散点缀着。消残的雪线是另一片海，潮退了，不再涌上来。

遗留的雪壳斑驳，踩上去咔咔响。

他们向那片石头走去，雪人已经化了很多，变小了。石上的雪也化到背面缝隙里，两人坐下来。

海面波光闪烁，浪层细细。阳光明亮温暖，盖着他们。

程风想起了常去的那片海。高崖下，浪层奔涌，掀起白色浪沫。一望无际。只有海面颠簸。

他曾以为，那片海就是世上所有的海，所有都应该像它一样。后来，他再看过几个，原来各有不同。有的海天生宁静淡泊，蓝得怡人；它的风浪，都是温柔的。有的海随意铺陈，与岸边的人海一样，又与他们肆意交织。有的海只喜欢风浪，只有风浪来，它才翻动蓝色，平日里睡得昏沉。

只有那片海，只有它，永远在用浪捶击着，呼唤着。仿佛吞下了那些隐秘之人的能量，声声不歇。

眼前的海固然也好，四时四色，永远波动。可他还是想念那片海，想念看那片海时的自己。它不停地在呼唤。

眼看就要过年了。

是啊，眼看就要过年了，小圆想。连海都在季节里成长。夏天的风雨，秋季的飒爽，冬天的雪与阳。连海都在成长。

也许，是能变得更好的。现在，她，母亲，小哲，程风，他们就可以组成更好的未来。这未来里阳光明媚，风雨柔和，遍地可拾的幸福。应该，要为它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呢？明天吧，明天。就在明天。

阳光温暖，两人看着海。

从海边离去后两人到家，做饭吃饭，吃完画了会儿，之后又骑车出来。

外面热闹非常，处处可见的红色与笑容。路过一捧又一捧的玫瑰，和牵手欢笑的一家人。每一家超市门口都是进进出出的，街上车流也大得很。他们的小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金世这边。确实美。这边的布置更胜，彩灯、中国结和大小灯笼到处都是。沿途不时还有玫瑰灯海——现在还没点亮，等到了晚上一定很好看。

几乎家家店铺里都有人，还有这么多人在聊天、拍照、走动着。金世大厦前更是夸张，远远只见半边玫瑰墙。人头攒动着都在那里合照，几个人偶身边也围满了孩子大人。他们好不容易找了地方将车停下，摘下头盔拎着。程风拥着小圆，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脸上，笑容灿烂，洋溢四周。小圆目眩神迷，却也感到欢喜，仿佛进入了巨大的盛会，所有人把快乐都掏了出来。她有些恍惚，看着那巨大的花墙，飘荡的氢气球，人偶的大脑袋······这，过年就是这样吗？好像就是这样，好开心啊。程风和她对视一眼，也满眼的笑。见她正伸出手去触碰一个飘过来的泡泡，他更加开心，更多的泡泡随风飘了过来。

随着人流进门，商场里温暖明亮，人语哄然。那挂水晶吊灯还是那么晶莹明亮，花盆里堆簇着热烈的玫瑰。走近了，看得见上面的水珠——每一滴反射着光亮。人语，笑脸，温暖，万花筒一般的楼层，神飘意荡，这一切仿佛又变成了水。不，是海。她倚在他怀里，抓着他，满眼星光。他们对视，欢笑。

他们也上楼去，随着人流，一层又一层。到处都是欢喜与红色。

一层一层，到了最上面，摘下一只耳机。

“小圆，你看。”

她顺着他的眼睛看下去，吊灯一串一串，下面的花浓烈蓬勃，流动的人群、斑斓的舞会···神摇意晃啊神摇意晃，她的眼睛笑开了。

他揽着她。

后来天黑，他们离开。店里人也不少，程风将小圆送进去，道过别就走了。李玫没空送他，只嘱咐了一句明天早点来。

程风骑车又去了趟金世，买了新年礼物。

这一天忙到挺晚，老刘也比平时晚走了会儿。收拾完卫生，母女俩上楼，洗漱了各自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