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众所周知,纪博文是个好色无脑的酒囊饭袋,家里妾室多的都可以开青楼了,专坑老子的货,可不脏了厌尘的鞋。
纪博文爬起身,看清冷着脸的靖北王宋萧,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地斩杀谢世子的事众所周知,京城的勋贵子弟个个怕落到他手里,但凡被他抓住犯事,即便皇帝求情都不一定捞的出来。
百姓觉得他铁面无私,勋贵们都叫他活阎王。
“殿下,殿下,我多喝了几杯酒,爱说胡话,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捂着屁股连滚带爬下了楼。
“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回家吃饭吧。”
被裴怀谦一赶,醉仙楼的看热闹的少了多半。
宋萧给慕凡使了下眼色。
慕凡走到房门口,“沈姑娘可还安好?”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云秀捧着昨日宋萧给沈玉蝶的黑色披风走出来,“昨日浆洗过了,我们姑娘谢过靖北王。”
宋萧背对着门,闻言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 :“果然,是只白眼狼。”
云秀把衣服交给慕凡,转头看向宋萧,“殿下,我家姑娘身体不适,实在无法出来迎客。”
宋萧转过身,“那我问你,江若安,可在里面?”
“在。”
“我不走,放开!”
屋内突然传来沈玉蝶的声音。
宋萧第一个冲进屋子,许舒白本觉得未经同意不该擅自闯进去,但见裴怀谦紧随宋萧溜进去,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玉蝶着了一件素麻单衣,更显身形单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 ,未抹脂粉,不失貌美更显病弱。
两人举止亲密,江若安右手拖着沈玉蝶左手,左手抚在沈玉蝶单薄的肩膀上,俯身低声劝道:“先离开这去别院住几天,把病养好,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来解决。”
宋萧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晃到两人中间,挡在沈玉蝶跟前,“江公子这是要将玉蝶姑娘养为外室?”
江若安坦然道:“殿下慎言,玉蝶在这里无法安心养病,刚才你也看到了,日后还会更多的无赖骚扰他。”
“你想带她走,她既不愿,江公子不也再骚扰她?”
听了宋萧的话,裴怀谦忍不住笑,“江公子,玉蝶姑娘还没脱籍,即便你想养在外面,也要先给人家脱籍了再说。”
李舒白扯住裴怀谦让他闭嘴,却没来记得及。
沈玉蝶并没因为裴怀谦的话生气,只是看向他,“这位公子,江公子已经答应为我脱籍,我也相信他会真心帮我。”
裴怀谦被这话噎住,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宋萧看着沈玉蝶,再看向江若安,哼笑一声,“这你也信?一个庶吉士,能为你一个罪臣之女脱籍?”
沈玉蝶垂目,不作回应。
宋萧缓步走到她面前,女子脸色苍白,昨日红润的唇今日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眶泛红,方才定然哭过,明明现在虚弱的一塌糊涂,还一副倔强的样子强撑,“你求他,不如求我。”
沈玉蝶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殿下,也要让我做外室吗?”
“你……”
她仿佛一点不关心他的反应,转头对江若安说:“你先回吧,明日再来看我。”
话音刚落,宋萧转身出了屋子,裴怀谦跟了出去。
宋萧走得飞快,裴怀谦边跟紧他边安慰道:“厌尘,你别生气,我看她也不过如此,身体瘦的跟什么似的,你不是将来要儿孙满堂嘛,这种女人可不行要,一看便不好生养。”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为了她气成这样,不值当。”
“我没生气,只是觉得她可怜又愚蠢,意气行事接近江若安糟践自己,再可怜也是自作自受。”
“就是,她就是自作自受,唉你不生气,走这么快干嘛?我都追不上你了。”
-
饿了一天的玉瑶公主听到下人汇报,从床上坐起身,“你说那个江若安今天一直陪着沈玉蝶那个贱人?”
“是,江公子还把沈玉蝶接到了城郊别院养病。”
玉瑶双手抓紧床褥,好一会儿没说话,后又默默掉起眼泪。
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若安,印象中他不是好色之徒,是国子监人见人夸的温润君子,他沉稳寡言,之前皇上也夸过他胸有丘壑,行事有分寸。
不知何时,她竟对他情深至此,只是为何他突然被沈玉蝶迷住了。
翌日。
瑜妃把之前给儿子做的衣服改了尺寸,毕竟六年没见,宋萧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宋萧进了毓秀宫,瑜妃没让他试新衣,拉着坐下叙话。
“不管如何,没有自家哥哥去长辈那告状罚妹妹的,你这做哥哥的总要护着些,玉瑶都病了,一会儿你去看看她,哄哄她,天大的错,一个娇滴滴的公主也饿了一天了。”
宋萧喝了口茶,“我知道,我自会护着她。”
瑜妃点点头,“我听闻,那个江公子把那个花魁娘子接到了别院?”
宋萧没抬眼,嗯了一声。
“太不像话了,江若安尚未婚配,便把花魁娘子养在外面,以后还有哪家敢把女儿嫁过去?”
宋萧有些坐不住,“母妃,我先过去看看玉瑶。”
“也好,记得一会儿回来试衣服。”
“嗯。”
宋萧到了公主寝殿,宫女进去通报后,只听里面的传来一声:“不见。”
不等里面的宫女出来,他推门而入,示意宫女先出去。
少女穿着单薄,坐在床上,不似之前嚣张跋扈,整个人病恹恹的,像是瘦了一圈,跟昨日的沈玉蝶别无二致,心中不由对江若安更厌憎几分。
玉瑶公主见他走过来,忍不住又哭起来。
“你还来看我做什么?”
看见她哭,宋萧神色软了几分,坐到床边,“为了江若安这样的男人糟践自己不值当,他不是良配,你也趁早忘了他。”
要说宋萧读书习武皆出类拔萃,但哄姑娘开心那是一窍不通。
玉瑶哭得更厉害,“我就喜欢糟践自己,关三哥什么事,饭不让吃,不就是你去父皇那告我的状,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你是我哥,却帮着外人欺负我。”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宋萧叹了口气,“我没帮着外人,你有错在先,再说那人是在我的接风宴挨了打,我总要给她一个交代。但凡那人欺负你,我定不放过,但你打人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一个花心的男人。”
玉瑶公主性子虽有些骄纵,但不是听不进去道理,她自然知道宋萧说的这些。
玉瑶公主一边啜泣一边擦眼泪,哭了一会儿,人也清醒了不少,侧过身来,抓手宋萧的手臂,“三哥哥,我想见他一面。”
“你还见他做什么?”
玉瑶公主,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坚毅,“我玉瑶公主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这件事我要问清楚,如果他继续和那女子纠缠,我与他从此不相干。”
宋萧轻笑了声,“好,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这件事不难,你想何时见他,为兄帮你安排。”
“下午我就要见到人。”
“好,你好生吃饭,下午我把人给你带过来。”
从公主那边回来,宋萧任瑜妃摆弄试了几套衣服便要出宫,瑜妃本想留他吃午饭,见他不欲久留便随他去了。
江若安接花魁娘子到京城别院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之前都羡慕安阳侯有个考中进士的儿子,才没多久,江若安便从进士才子跌落成沉迷酒色的无耻之徒。
出了宫门,宋萧问道:“江若安此刻在哪?”
慕凡回道:“江公子昨晚把沈玉蝶接到城郊别院,并未回府,一直亲自照顾沈玉蝶。”
宋萧冷笑,“他倒是知道怜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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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坐落在城西,四周都是农户,倒是一个僻静所在。
院子不大,院内景色雅致。
入了秋后,草木萧索,只院中的菊花开的艳丽热闹。
沈玉蝶退了烧,坐在凉亭里,双手捧着热茶,不时轻啜一口。
坐在她傍边的江若安,温声道:“姝儿,这院子是我早就为你买好的。不大,也没那么富丽堂皇,你脱籍后可以在此处安身。”
沈玉蝶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轻轻一软,他倒是安排的周到。
“多谢,我这些年赚的银子可买好几套这样的院子,不必你费心。”
“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
沈玉蝶不欲纠缠这个问题,叹了口气,“你可知你接我过来,京城里的人包括你的同僚会如何议论你?”
江若安苦笑,饮了一口茶,“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总不比你这些年承担的多。”
沈玉蝶转头看着他,
这个国子监人人夸赞的温润君子,不负众望考中进士,后又进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任谁看都前途无量,但他好似全然不在乎。
先前她只当他因为愧疚,对她嘘寒问暖不过是装装样子的伪君子罢了,他好像真的为了她前途名声都不在乎。
在旁人看来,沈玉蝶此时看江若安的眼神过于深情了。
“本王不解风情,打扰二位花前月下了。”
两人微微一惊。
沈玉蝶只看了一眼宋萧,随后便移开了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顺便喝了口茶。
江若安起身,“这里是私宅,请问殿下何故闯进来?”
宋萧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江若安,“江公子,你和公主私交甚笃,有些话总要说清楚,今日便走一趟吧?”
江若安思索片刻,点头道:“好,有些话我确实应该跟公主说清楚。”
“甚好,玉蝶姑娘,你仿佛很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沈玉蝶站起身,看着宋萧,“我这就把殿下放在眼里。”
“你……”
宋萧轻笑,“前日你承诺玉瑶公主,勾勾手指便让江若安乖乖听话的戏码果然如期上演,姑娘当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