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仪清本想学点功夫傍身,也不至于行走两步就脸红,听何大鹏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有了些其他的主意。
“找军师?只要对昌都附近地形熟悉就好?”
“是啊小兄弟,你是昌都人吗?我们军队刚来不久,我们头子靖王殿下小时候就被扔去了冀州,对昌都不熟悉,将军也是外地人,所以找个本地人来当军师,那是再好不过了!”
花仪清仔细想想,何进当时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但她眉头一皱,靠近何大鹏低声说道:“你们这么张扬的在昌都城内找军师?不怕陛下和太后娘娘知道?”
何大鹏瞧了瞧四周,确认没人在意他们之后,才用手遮住嘴巴,低声和她说道:“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那陛下有意见又如何?咱们殿下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太后娘娘不发话,谁敢动殿下?”
“你说得对。”
花仪清了然的点点头。
何大鹏继续说道:“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不可能为了别人生的孩子就来为难自己的孩子吧?”
“校尉!练兵了。”
“来了来了。”
何大鹏有事干了,转过头对花仪清说道:“小兄弟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你是我大哥叫来的人,我放心,也尽力帮你!”
“行,那先谢谢你了!”
花仪清被绑着,手腾不出来,只好对他笑笑作罢。
周围的人各干各的事情,天色眼见着就晚了,那将军还不来放人。
花仪清心中焦急,她手都快被捆麻了。
“那个,大哥,您能帮我把你们将军叫来吗?我有事和他说。”
旁边那士兵冷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老老实实待着吧,将军忙得很,哪有空来理你。”
“那不行的呀,我还要回家呀!不是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来的吗?”
“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就可以放你走了?万一你是忽悠了何家大哥混进来的呢!老实待着!”
“哎你……”
花仪清撑着身子还想和那人说几句,身边忽的投下一道阴影。
“将军。”
“将军!您回来了!我可以回去了吧?你看我又不会武功,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可以放我走了吧?”
拓跋玉凝视着眼前这瘦猴子似的人,忽而一笑。
“走不了。”
“为什么!”
“你当虎头军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我……”
“谁又知道你是不是探子。”
拓跋玉让人端来个椅子,坐在花仪清面前看着她。
花仪清郁闷的看着她,但也不想和他吵架,只得泄气般看向渐暗的天边。
漫天的晚霞席卷了整个天空,花仪清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只在心里祈祷糯糯能帮她成功的打掩护,别让白温琢发现就好。
“将军!”
何大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训练的时候他余光就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拓跋玉来了,连忙赶过来。
“将军,这是我大哥叫来的人,大哥说让他跟着我学些功夫,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哦当然,他不。会白来军队的,小子,你是不是昌都人?”
花仪清点点头:“是,自小在昌都长大。”
“将军,这小子自小在昌都长大,对地形自然熟悉,不如就让他来给我们指路,这样我们做很多事情都要方便许多。”
拓跋玉终于抬眼看了花仪清一眼:“是昌都人又如何,他对周边地形熟悉吗?昌都对出城往来的人管控的十分严格,一般人还不能做到随意出行。”
“这……”
还没等何大鹏问花仪清。
花仪清在一旁低低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哎哟将军你看这事是不是巧了?反正咱们都要招募军师的,在哪找不是一样,这人还是咱自己人找来的,比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好太多了不是?”
“你知道?你如何知道的?”
拓跋玉从旁边拿了块布来,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家父曾……喜爱打野味,自小带着我出城打猎,所以我知道。”
何大鹏充满希冀的眼睛看向拓跋玉,花仪清大眼睛眨巴眨巴也放光似的看向他。
拓跋玉擦剑的手顿了一下,将剑收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从这里到昌都有二十里地,快马加鞭过去也要至少半个时辰,此山处于盆地内,常年湿气丛生,云雾遮天不见光,我军探了许多路都找不到捷径,你说你熟悉地形,找一条比大路更近的路。”
虎头军的人听了都在窃窃私语。
“这哪还找得到?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最近的路只有大路了。”
“别管,将军在刻意为难这小子呢,就是不想让这小子进来。”
“将军最讨厌关系户了,也就是校尉,若是换了其他人,将军还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圈子来赶人呢。”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军营里添上了篝火,山谷里会当着不知名的鸟叫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瘆人。
“我知道有一条路。”
花仪清不知怎的,待在这个地方心里有些发毛,她咽了咽口水,只想解决完眼前的事情早些回去,不然宵禁了,她就回不去了。
拓跋玉眉毛一挑:“你知道?”
“我知道。”
“搞笑吧这,怎么可能还有路?有什么路是我们虎头军探不出来的?”
“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打草稿。”
“真是…”
“将军,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不过你能先给我松绑吗?手快废了。”
花仪清的手已经没了知觉。
拓跋玉手一挥,就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
“别耍花招。”
花仪清后面跟着一群人,她还是怕。
她望着眼前黑漆漆的路,仿佛里面有什么厉鬼,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走啊?怎么不走了?”
“唬我们呢!”
“我就说这小子鸡贼得很,肯定是想趁黑跑了!”
花仪清心里斗争了许久,才艰难的转头与拓跋玉对视,然后伸出食指和拇指,夹了夹他的衣袖。
“要不,将军您走前面?”
“为何?”
花仪清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怕黑……”
周围的人:……
何大鹏:……
拓跋玉:……
“将军不可听此人的!我看这毛头小子就是骗子!将军应该一刀斩了为快!”
“我不是骗子!我真的知道!”
“净耍些花招,还说自己不是骗子!”
“你说我是骗子,有证据吗?”
“你……”
“都闭嘴。”
拓跋玉冷声打断了这场孩童般的争吵。
拓跋玉走到花仪清的面前,提了盏灯,前方的路瞬间亮了起来,比花仪清那盏要亮不亮的灯好太多了。
花仪清腹诽:连个好灯笼都不给我!我怎么带路!
不可否认的是,习武之人确实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勇气,躲在拓跋玉高大的身躯背后,花仪清紧张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唔,到村口了?往东走一里!”
“哎对就是这里,路口左转再走二里路!”
“停停停就是这里!”
花仪清让众人都停下,她带着大家来到了一片荒草地,周围都是比人还高的灌木丛。
“将军,这路不是去昌都的路啊,这完全就是反方向!”
“这不是去昌都的路!”
拓跋玉刀削似的脸庞在灯笼的光影下被映出了几分神性,花仪清总觉得在他的额头上应该有一点朱砂。
可这张带点神性光辉的脸此刻冷的可以冻死人。
花仪清打了个哆嗦:“就是这儿没错,你们找个人去掀开前方那灌木丛。”
花仪清指了指左前方一块普通的灌木丛说道。
虽然半信半疑,何大鹏还是带着人去了。
留花仪清和拓跋玉二人在原地。
花仪清偷偷看他,发现他不苟言笑,那张脸冷的比黑夜还可怕。
她偷偷挪远了几分,拓跋玉没理她。
但周围灌木丛在灯笼的光招摇下映出的影子张牙舞爪,各式各样的都有,显得十分恐怖。
花仪清又没出息的往拓跋玉身边缩了缩。
拓跋玉这次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没出息。”
花仪清当做没听见。
“将军!这儿真有条路!”
“神了,我还以为这两边都是荒地呢!居然还有条路!”
花仪清松了口气。
那儿当然有路。
她阿爹花正则是开国将军,当年就是靠着走这条路突袭敌军营地,一把火烧光了敌军的粮草地,这才有了大齐。
儿时的她总是偷偷跑出城找戍守在昌都进出要道的阿爹。
当时的她对二十多里路没有概念,人小小的身上也不放银子,加上也是偷偷溜出家门的。
带着对认路的大眼睛就出门了。
结果走的累得半死都还没到地儿,天倒是黑完了。
在天黑的那一刻,整个山谷都是妖魔鬼怪的天下,路边的藤蔓像蛇,高大的树木像张着嘴巴吓小孩的鬼魂,天上飞的乌鸦像声音尖细的鬼老太太。
她被吓哭在了半路。
也不知道路回家了,只一个劲儿得哭。
阿娘在家等不到人回来,急得满城找,还给阿爹托了信说小孩不见了。
花正则在回城路上发现了吓得瑟瑟发抖的她。
哭笑不得的托起女儿,为了不让夫人担心,花正则带花仪清抄了近路。
还叮嘱她谁也不能说,若是日后又打起仗来,这密道是属于他们的一个优势。
所以花仪清一直记得这条路。
这是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却坐在阿爹手臂上无忧无虑的吃着糖葫芦的幸福,也是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安全感。
花仪清回过神来,感觉时间没过多久,一低头仿佛还能看见当年坐在路边哭的小孩儿,却早已物是人非。
“天色已晚,明日找人探路,回营。”
“是。”
“等等!”
花仪清叫住了他。
“那我呢?”
拓跋玉的视线缓缓落在花仪清抓住自己衣摆的手上。
花仪清立马收回了手。
“我呢将军?你们收我吗?”
何大鹏也看着拓跋玉。
“若是明日探路能通,你就来,若是探路不通,你就走。”
“哦…好。”
眼见人就要往回走了,花仪清一拍脑袋,又挡在拓跋玉身前:“将军,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
“回昌都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