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看哪个帐缺人,把他塞进去,凑合住一晚。”
天色不早了,没打灯笼的地方,人去了只能摸黑。
何大鹏脸上一喜,将军这是答应了把他留下!
原本他还担心将军不肯收呢。
“是,将军!”
“等等!不行呀,我要回去的!”
花仪清一听,急眼了。
虽说只是个挂牌的校尉夫人,手上也没什么实权,可万一人家有什么事情,也得来找她这个夫人。
若是发现夫人不在府上,这事可就大了。
“你回去做什么?天都黑了,待一晚,找夜鸽给家里送封信去。”
“我家中,离不得人!家中还有个八十岁的老父亲,若是我一夜未归,阿爹会担心不说,那他也没人照顾呀!”
拓跋玉看了她一眼。
花仪清心中发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们要是实在腾不开手送我…给我一匹马吧,我现学一下,兴许能骑回去呢。”
何大鹏在一旁不敢说话,将军都没发话呢,但转念一想,这小子被困在这里是因为要给他送信送东西,他开了口。
“将军,我来送他吧,我今夜回去就睡家里,明天再把他送回来,保证人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回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何校尉,你的马在哪里?”
周围的士兵都知道将军没这个闲心送人才不说话,何大鹏开口后,都争先恐后开始说话。
“我也可以!我也是昌都人,这条大路我还是很熟悉的。”
“我的马才修了蹄子,不知道跑的如何,刚好试试!”
“要不我来送吧,我刚入骑兵营,正好练一下马术。”
花仪清松了一口气,这下总可以回去了吧。
何大鹏见拓跋玉不说话,就以为他是默认了。
走到一旁的马场去把自己的马儿牵了过来。
“将军,马备好了,我一定早去早回…”
“我送。”
“您放心,没问题的……啊?您送?”
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从未听过的话。
“将军说啥?看来是我最近训练太长时间了,都出现幻觉了…改日上昌都掏掏耳朵。”
“这话怎么可能从将军的嘴里说出来?我是不是没睡醒?在梦里?胡二,你掐我一把。”
“大家都没醒吧?没事接着睡,一定是幻觉。”
“我说,我送,何大鹏,把我的马牵过来。”
“啊,是是是。”
何大鹏小跑回马场牵来了另一匹更健硕的马来。
“上马。”
拓跋玉率先上了马,军帐外都扎了火堆,橙红色的火焰映照在拓跋玉另一半侧脸上,一片阴影投在另外半张脸上,连他垂眸纤长的睫毛都照的一清二楚。
花仪清抬脚踩上马镫,何大鹏在一旁抓着她的手臂,让她接力好上马。
花仪清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坐到了拓跋玉的背后。
“坐稳。”
“……好”
“驾!”
随着拓跋玉一声沉喝,马儿嘶叫一声开始奔跑起来。
花仪清被马颠的有好几次险些掉下去。
一开始她并没有打算去抱着拓跋玉。
一是因为不太敢去抱跟阎王似的他,二是她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可后来那路太陡了,花仪清被颠的受不了才勉强伸出手来虚虚抱住拓跋玉。
但抱上他后一直都是胆战心惊的。
夜风呼呼的刮在花仪清的脸上,脖子上,还有裸露在外的所有肌肤上。
她试探的抱了一会,前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她才松了一口气,放了点心。
“没骑过马?”
“……没。”
花仪清有一句答一句,耳尖似乎是被吹红了。
“抱紧点,没吃饭么?等会摔下去了还要捞你。”
拓跋玉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传到花仪清的耳边。
花仪清咬咬唇,又用了点力,环抱住了他。
此后的路段都不再颠簸,拓跋玉似乎放慢了速度,又或许是花仪清抓紧了他。
二人沉默至城门口。
刚好赶上闭门的时候。
花仪清在路上想了许多,万一等会有人要盘问他出城做什么的,她就说出去走人户了。
结果还没等她看清城门的士兵长什么样,拓跋玉的马就一刻不停的入了城。
士兵拦都不带拦一下。
花仪清张大嘴巴,心中感慨,这就是有关系的人吗。
“在这下吧,我有事,你回家。”
拓跋玉把她放在了东大街和西大街的交接处。
“好,今晚麻烦你了将军!”
“明日午时,这颗树下等我,带你回军营。”
“好!”
“不过。”
拓跋玉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怎么了将军?”
“不过你日后夜夜都要回来?”
“自然是,家中离不得人。”
“让何大鹏先教你骑马,以后没人送你了。”
“哦…好。”
拓跋玉不再多说,将马头调转了个方向,扬长而去。
花仪清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看他那板着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他钱了!这么可怕…”
花仪清没再耽误,朝着校尉府去了。
校尉府西南墙角。
花仪清探出头先看了看情况,确认巡逻士兵不在这里,才放心的跳下了墙。
一路佝偻着身影回了芳华院。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没穿帮吧?”
“没有人找您,没有穿帮!夫人去哪里了?怎么身上这么多泥巴?”
花仪清伸出手来拍着衣服上那些泥巴,都是在换装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出城了一趟,没什么大事…今日校尉没找我吗?”
“没有,说来也奇怪,大人最近忙得很,总是早出晚归的,满满他都没时间逗弄,都是奶娘陪着在带呢。”
花仪清挥挥手:“没事没事,满满睡了吗?”
“睡了,早些时候喝了奶,眼下睡的正香呢,夫人要歇息了吗?奴婢给您打水。”
“嗯,你打了水放哪里吧,我自己洗漱,你先去休息。”
“是。”
*
“大鹏兄,你别说,你兄长给你带来那小子,还真不错,今早派了兄弟们去探路,嘿,还真通了!”
何大鹏起了个大早,精神百倍的盯着练兵,探路是找其他人去的。
何大鹏笑笑:“我看那小子机灵,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小子什么时候来?将军昨夜没回来,应该是歇在了昌都。”
军营里要留一个管令牌的人在,拓跋玉走了,那何大鹏就得在。
“应该快来了吧?”
“报!校尉大人,将军回来了。”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花仪清其实没怎么睡好,盯着个大黑眼圈又艰难的翻墙出来到和拓跋玉约定的地方了。
昨夜她思考了一夜,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她是想借靖王之手扳倒皇帝,最初她听何进说完令牌的事情,本想直接去偷令牌的。
可奈何自己功夫不够,顺着何进的意思就想先学个功夫,为日后的事情做准备。
可半路杀出个军师一职来,花仪清思索了一夜,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她只要做好了事情,在靖王面前有了样子,那靖王信任她是迟早的事情。
靖王信任她了,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花仪清下了决心,冒着被白温琢抓住的风险都得来虎头军队。
她乔装时还特意遮了遮自己的黑眼圈。
但还是一眼被何大鹏看出来了。
何大鹏的手掌拍在她背后:“紧张啊?没睡好吗昨晚?怕自己进不来?哎呀放心吧,我们将军昨夜让你留在军营就是认可你了!放宽心啊。”
花仪清被他这一掌打的差点吐血,只能尴尬的咳了两声。
“瞧你,这身子,哎,就跟看了我老家那小猫似的,弱不禁风的,来一阵风都能把你刮回昌都去,早知昨晚就不劳烦将军送你了…”
周围人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不过你带的那条路倒是真可以,近了许多,省去了大半路程,不错不错。”
“你学功夫这事吧,看你想学什么,抽得出时间的也就我,我的拳法可以教给你,可你……能打吗?”
花仪清掂量了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沉默后说道:“…拳法这个,应该需要很好的底子吧?没个三五年应该是练不出来的…”
“瞧你说的,什么功夫都不能一蹴而就哇,小子,跟着我学拳法!”
“诶小兄弟,我会些武功,我小时候在武功山寺院里住过一段时间,学了些功夫,我教你啊。”
“我会耍剑,我可以教你!”
“亮子,耍哪个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热心的想教她这个体弱的徒弟。
花仪清一时还真有些拿不准主意。
“我来教你。”
这声音一出来,众人又仿佛被拉回了昨夜的时候。
周围又是一片寂静,大家面面相觑,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花仪清抿紧了唇,转头确认说话的是拓跋玉。
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将军可以教我什么?”
“骑马射箭,剑法,刀法,拳法,功夫,小子,你想学什么,将军都能教你!”
“这么厉害!”
花仪清被震惊到了,她忽然意识到以后真的不能惹眼前这个人,不然这人一拳把自己揍死了怎么办。
拓跋玉见她犹豫不决半天,皱着眉问道:“怎么?不想学?”
“想想想!”
“那就跟我走。”
花仪清忐忑不安的跟着他,回头看见了何大鹏何大鹏无奈的耸耸肩,给她做了个口型:“加油!”
花仪清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
于是她步履还算轻快的跟上了拓跋玉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