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故事集 第78章 000--希兹

——·「1-魔法书」·——

“你坐这儿看一下午了，不累么？”克洛提艾在希兹旁边坐下，侧身瞄了一眼她正在看的书，却不想入眼便是满满当当的备注和胡乱画的小人。

“这个是！”

克洛提艾下意识就想抽走，希兹反应快一分，当即便把书塞进了衣服贴肚子的那一面，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问他：“是什么？”

克洛提艾被她的表情逗得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后，脸竟然少见地红了一些：“小时候从黑市淘来的，我的……魔法入门作。”

以眼神示意他不许抢后希兹才把书又掏了出来，一边细细翻看一边抚平卷皱的地方：“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会认真做笔记的乖孩子。”克洛提艾对这句话表示异议，当即便伸手一带将希兹圈进了怀里，把那张漂亮的小脸捏成了气鼓鼓的河豚：“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一副样子啊。”

听他这么说，希兹还真想了想，怒力回忆了一下从前的事情，忍不住笑着说道：“嗯……凶乎乎的小狗？”克洛提艾睁大眼睛，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连人都不算吗？好吧，他确实不是人，但是……

“虽然你怎样觉得都可以，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是小狗？而且，我记得也没有很凶……”

“不，你有。”希兹纠正他：“清醒之后拎都不让我拎，还没碰到你就开始冲我眦牙瞪眼，实在没办法我才丢下你自己走了，谁知道你后来又追了上来。”

“如果不是记错，那就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清醒。”克洛提艾很认真地说。

“这么肯定？”

“当然。”他在说完这两个字之后语气有些露怯，还支支吾吾的：“毕竟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又怎么会对你大喊大叫呢。”这话实在是直白，说完后克洛提艾的耳朵尖都罕见的开始泛红，现在这副样子，可比之前重逢时看到的柔软多了。

“所以，为什么是小狗？”但他还是很在意这个。

希兹把书放好，转身跪直身子，让克洛提艾仰着看她，女孩用指尖挠了挠恶魔的下巴：“小狗可爱啊，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换成小猫也行。”

本是清清冷冷的声音，此时尾音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把小钩子，让人听得心痒痒的。

克洛提艾看着她幽蓝的眼睛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轻咳声说：“那还是猫吧，狗会摇尾巴，我才不会那样做呢。”

希兹点点头，假装没看见他甩得正欢的两条细尾，笑道：“说起来，你的眼睛也更像猫呢。金灿灿的，好看。”

克洛提艾最喜欢听她夸自己了，听了这话简直开心到飞起，他微眯了眯眼，突然将希兹扑倒在地，用手撑在她上方，垂着金色的眸看她：“还有更像的地方呢。”

两条尖尖细细的尾巴绕过她的脖子，戳了戳她的脸颊。有些痒，希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好吧，如果是指突然袭击这件事的话，确实。

但是……希兹偏头轻轻咬了下尾巴尖，克洛提艾就捂着尾巴滚到了一边。

“不管是小狗还是小猫，都得听主人的话，不是吗？”

——·「2-鸽子？吃一下！」·——

入夜了，死灵沼泽的天空却看不见月亮，天幕与地平线连成一片，不分彼此。到处都是漆黑，马上要脱离魔族辖地的密林边缘，却隐隐约约闪着火光。

克洛提艾慢悠悠地用棍子捣着火堆，希兹靠着他的肩膀，表情很是放松。曾经，她在还分不清喜恶为何物的时候就已经本能的对这个地方感到不喜了，但现在时过境迁才发现，或许这里也没有她想得那么糟，可能是因为她已不再孤独，也可能是因为，这是有他在的地方。

希兹将怀中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克洛提艾还以为她冷，便悄悄给她拉上了披风的帽子，顺便戳了戳希兹的脸蛋，被她追着咬了一口。但女孩其实并不觉得冷，克洛提艾体温偏高，摸起来热热的，火焰也烤得她的脸很暖，这感觉实在很安心。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希兹并不常做梦，但这次却久违的看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很奇怪，居然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待活跃的虫鸣都渐渐沉寂之时，无角的恶魔轻轻叫醒了她，伴随着一阵烤肉的香气：“来吃点东西再睡吧。”毕竟现在是人类的身体，希兹不在意他可是很在意的。

希兹刚睁眼都没看清是什么便咬了一口，嫩滑的口感立刻将她的意识拽了回来：“好吃，是什么啊？”克洛提艾专心替她拆着骨头，随口答道：“长羽鸽，还没长大的，小东西胆子可小了，平时都见不着，今天倒是运气好让我碰着一堆。”

他说得轻巧，希兹听完却露出了略显古怪的表情。“怎么了？”克洛提艾还没反应过来，便问了问。

“你好像，把人家地精们的信使杀了……”

克洛提艾听她这么说才想起来，那帮小东西好像确实会养动物，他眨眨眼道：“几只而已，没关系的吧？”小心的语气让希兹笑出了声：“你才是这里的头儿，怎么倒来问我。可怜小短腿们没了信鸽，再知道是被魔王大人杀的，一定要怕死了吧。”

她用指头怼了怼克洛提艾的腰窝，笑得一脸狡黠：“吾王？想个法子？”克洛提艾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喊，感觉实在奇妙非常，开心之余，还有点儿起鸡皮疙瘩，遂开始膨胀：“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赔份大礼。”

他随意招了招手，周围暗沉的死气便渐渐汇集在一起，凝成了一匹雾狼。希兹想摸，手却只能穿过它的身体，克洛提艾将手心覆在她手背：“这样就好。”

十指穿插，浮凉的触感很是奇妙。

“喜欢？”克洛提艾观察着她的表情：“用不用给你抓只活的？”

谁知希兹听了却立马拒绝：“不要，那多麻烦，我只是有些惊讶你现在连这种东西都能操纵了而已。况且，我更喜欢猫来着。”

“猫啊……”听出她又在夸自己，克洛提艾摸摸下巴，两条尾巴兴奋地挥了挥，然后缠上希兹的小臂。

“别多想，别做多余的事情，我照顾不来那小东西。”

“哈哈，我知道，放心吧。”说完他抬抬下巴，雾狼蹭了蹭希兹的脚便转身奔入夜色。

希兹看着他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被温暖的焰色衬着，克洛提艾那双凌厉的金瞳都柔软了不少，她轻喊了声他的名字，转头竖眸变得圆圆亮亮。忍不住轻笑出声，真的好像哦……

克洛提艾好像知道她在笑什么，小声哼了一下就把人整个捞进了怀里然后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了她：“你也不许想奇怪的事情。”

——·「3-化魔宝珠」·——

一直走到彻底看不见那座枯枝城堡的地方时，萦绕在希兹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与烦闷才算是消失了个干净。

刚刚在大殿听克洛提艾讲条件时她就感觉到诡树王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扫视着她，虽说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觉得害羞的人，但被这种级别的人物注意到果然还是有些心里发毛，也亏得克洛提艾在招惹到人家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讨价还价。

“所以你费这么大劲儿只是为了它？”希兹手里捏着一块质如水晶的珠子，成色通透，光彩熠熠，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有一丝微弱的黑气在其中游戈。

“是啊，怎么了？”听见女孩的话，克洛提艾转过头来看她：“在想什么，看你的脸都皱成苦瓜了。”希兹很是肉疼地叹了两口气说道：“早知道你开出那种价码只是为了赎这个的话，我肯定会拦住你的。”

克洛提艾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皱成一团的脸：“仗着自己是这东西的主人就开始贬低起来了？这可不行，对我来说这可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只要能拿回来，花多少代价都无所谓。”

“而且，也不全是因为它的缘故。”见希兹看过来好奇的目光，克洛提艾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之前被几个老东西追杀，我把他们引到诡树王的辖地里狠狠收拾了一顿，稍微……失了些分寸被逮住了，这才拿化魔宝珠当添头，签了个不平等赔偿条约。”说完偏头观察着希兹的反应，只见她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略显无语以及“我就知道”的表情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你不生气？”克洛提艾凑近问道。

“生气什么？”

“你送的东西，我却没有保管好，还得拉着你一起去和我要回来……之类的。”

希兹用珠子敲敲他的头，大声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人吗？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生气。”克洛提艾小声说道：“你以前心眼儿也不大啊……”

虽然小声，但足够希兹听得清楚，她静静看了他两秒后克洛提艾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是说，其实我真正想的是，如果你再见面时忘了我，至少有它可以帮我证明，可惜，谁让意外总是发生在计划之前呢。”

“然而事实是你故意欺骗了我，看我出丑，很好玩儿吗？”希兹忍不住纠正他。

你看你看，这不就在记仇吗，真可爱。克洛提艾默默想着，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便笑了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发过誓的，要是你表现出一丁点儿不开心或者抵触情绪我都会立即中止，但你表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啊，所以就……”

希兹才不会承认呢，她把珠子狠狠砸到他怀里，漂亮的眼睛还是怒火不减：“那又怎样，你的道歉呢！”

克洛提艾笑嘻嘻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语气：“对不起，下次还敢。”然后就被女孩揪住耳朵狠狠咬了一下。

——·「4-魔界」·——

克洛提艾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虽然希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亲手给自己盖了座塔这种事果然还是怎么想都觉得奇葩，谁家的魔王还会这手艺！？

“当然是你家的，哼哼，厉害吧！”无角的魔王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我触类旁通的本事还不错吧，不枉我推倒重来反复多次，简直完美！”

希兹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好天赋真是体现在各个方面，再加上那股子认真劲儿，确实……确实很厉害！不过……

“想知道原因？嗯……其实也不是很复杂。”

问了才知道，克洛提艾当年离开沼泽林之后就去北方游历了，顺便找找有没有愿意教他基础魔法的人，那个怪脾气的老恶魔就喜欢摆弄这种东西，替他干完杂活儿才能得到一两句指点，日子久了克洛提艾就发现，自己好像也生出了些兴趣，难得有个爱好，便把习惯一直保存下来了。

“诶？”希兹听着听着，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我之前……没教过你吗？”

血统不纯的低阶恶魔打不好基础可是会爆炸的呀，她之前怎么忘了这茬。

克洛提艾坏笑着冲她摇摇头：“没有哦。”希兹拍了拍脑门：“哎呀这可真是……”她纯粹以自身角度出发，压根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客观差异：“该说你真是福大命大吗，能在我手底下坚持那么久还好好长到这么大真是辛苦你了，看来我这脑子还真是从以前开始就不清醒。”

克洛提艾也毫不留情地附和道：“原来只是忘了么，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不屑教我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

“啊啊对不起嘛！我才没有那么想过，怎么可能是故意不教的，那也太坏了。”

“唉，没办法，毕竟那时候你都没对我笑过，山一样大的魔族逃兵说丢就丢给我一个小孩，我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情有可原。”他眨眨眼，边说边靠近希兹，灿金的坚瞳里难得掺了些委屈：“那你说没这么想过，意思就是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希兹怔怔地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对不对，你在偷换概念。” “那就是不喜欢？” “也不对，你……”本来想好好解释的希兹感觉得到他又在逗自己玩儿了，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耳朵一红便心道算了：“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好了，非问那么清楚干嘛啊……”

克洛提艾捏捏她的耳垂，心情变得超不错，笑道：“因为我在意啊，你就当让让我，我找了你那么久，还不许我讨点儿利息了？”

希兹摸摸旁边剪好的新鲜红玫瑰，将它们插进瓶子里后撇撇嘴道：“讨利息，你连本儿都一起讨走了还在这里装可怜，少来。” “那好，你不喜欢我就不装了，”克洛提艾一只手抱起瓶子一只手牵住女孩：“魔王现在要吃饭了，可爱的小姐要一起么？”

——·「5-亲亲」·——

虽说希兹老当着克洛提艾的面儿质疑他的品味，但他在魔界边域修的这座塔她是真的挺喜欢的。

最顶部是一圈圆形平台，后半部分的建筑风格采用了老式的尖顶城堡设计，魔界一带最不安稳，多次动荡过后如今这种古迹已经很少见了，她自己都没见过几次，可克洛提艾却能复现出来，还修得有模有样。

前半部分则空得很，边缘围了半圈树和花，树的种类倒是挺多，榛子樱桃什么的，都是些好看又能吃的。花就一种，红玫瑰，花型圆润饱满，长势喜人。克洛提艾挖回来的那口寒潭就被安置在这里，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温泉，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也真是，有能耐把寒魄冰晶一起挖回来，却又在它旁边铺了三四层炎石，让水常年保持温热，这样一来潭水净化的作用就一点儿都没有了，问他为什么，克洛提艾扁着嘴，说他就是喜欢，不图那点儿功效，希兹简直哭笑不得。

希兹特别喜欢给这些花儿浇水，但她害怕把它们弄死，就向克洛提艾请教了该怎么浇，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希兹还以为很麻烦，但他居然说想起来的时候就泼两勺，根本没什么诀窍。见她一脸苦恼，克洛提艾只好又补充说隔三五天浇上一点儿就行，不用太多，也不用定时定量。

“哼……哼哼～”希兹双手前举，掌前一道光阵在往外吐着水流。这阵是她自己画的，刻了最大输出功率才只能堪堪当个花洒用，克洛提艾有次心血来潮想试试，他动作向来麻利，希兹刚想让他别注满魔力，炽烈的光芒就闪了起来，她赶紧用力撞歪了他的手臂，这才只冲毁了了半面栏杆。

那是当然的啦，希兹根据自己的人类体质画的法阵放在他这种魔力浓到都快溢出来的个体身上简直就像大砍刀修指甲一样，幸好她反应快才没让克洛提艾把这塔都冲烂掉。

花丛里传来声响，希兹退后了几步，果见一只金眼黑毛的猫扑了出来，她两手一伸就稳稳接住了它。

“不错啊，反应变快了。”猫猫口吐人言，由着希兹胡乱揉着它的脑袋，过了一会儿之后跳下地变成了一身黑衣的魔王。

“那不然，速着机会就吓我，你真是闲得慌。”

“不闲不闲，这不是忙着给你觅食去了么，萨万的手艺虽然也还行吧但也不能一直吃啊。”克洛提艾笑着打了个响指，一盒披萨就放在了栏柱上，希兹摸了摸还热着。

“双倍红肠，多番茄酱，尝尝？”

都是她随口提过的，记得还挺牢，味道很好，可惜只吃了两块就饱了。克洛提艾戳戳她的肚子一脸惋惜：“才这么点儿，我记得你以前一顿能吃三只兔子。”希兹捏起拳头往他腰侧锤了一下：“以前是以前。”

天色将晚，余晖渐渐染上赤红。

“也就只有这边边角角才能看到这样的落日了。”克洛提艾淡淡说着，伸手随意折了支玫瑰拔净了上面的刺。希兹舔舔嘴唇还是想问问他：“别处的落日不用登高就能看，为什么非得留在这儿呢？”

“不对吧，你或许该问我为什么要当魔王？”他捧过希兹的脸将花别在了她耳后，灿金的眸子亮亮的：“嗯，好看！”

“那好，你为什么要当这个魔王。”希兹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为了找你啊，”终于等到她问了，克洛提艾答得毫不犹豫：“你的事是魔族秘辛，要不是寻常身份能知道的信息太少，我才不和那些蠢货恶魔抢位子。”

希兹趴在栏杆上听得认真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去。

“我以前也去过很多地方，好景色看了不少，但那都不是我的归处，如今更是多了这样一层身份，总不好再去和别人抢地盘吧。”克洛提艾这话说得极随性，希兹却知道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然后呢，你已经找到我了，之后还想干点什么。” “想……想让你再多喜欢我一些。”

希兹点点头：“乍一听确实有些难办……”

“？”克洛提艾惊讶转头，唇角的笑意都没了。

“但是，我答应了。”说完趁着他愣神的空档她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女孩的动作如蜻蜓点水，克洛提艾还没感觉到什么人就离远了，他只好黏上去让她再做一次。希兹双手抵住他表示拒绝，他便又变成了小猫跳进她怀里：“那就这样，这个样子总行了吧！”

——·「6-衣着」·——

恶魔们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在意，除了极个别与众不同的，大多都是有什么穿什么。

克洛提艾早些时候也是如此，他天生样貌奇特，无翼无角却生着双尾，这在魔族里是不详的特征，比起其他低等魔族受到的欺负更多，因此他总会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这个习惯最后也没改变，只是理由从一开始的不得已，变成了喜欢。

黑色的，带着兜帽的斗篷是特别好的防具，他带着希兹去某些地方的时候，也会给她系上一件。

平常在工房里的时候就是背心工装裤的状态，最简单最朴素的那种，因为磨损的频率很快，所以对样式的要求几乎没有，毕竟是消耗品，总会坏的。他气质本来就是直来直去，不遮不掩的干净利落，这样子反而让人看了喜欢。

不过克洛提艾也不是那种随意到丁点儿追求都没有的家伙，他只是懒得想，真有需要的时候还是挺有自己的见解的。

他的头发是不掺一点儿杂色的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短短的样子，除了遮住一部分额头外好看的五官全都能看得见。因为掺了点儿龙族血统因此眼睛也是少见的龙眼，金灿灿的底色，长菱形的瞳孔，再加上微微上挑的眼尾，一看就知道主人的气势必定不会弱。

他很少穿鲜艳的颜色，色调多以黑灰为主，偶有例外。长衣服不太方便，短外套就很合适。所以说克洛提艾还蛮会拔高自己的优势的，他身量高挑，那双腿又长又直，短款会提高腰线，更衬得身材好，毫不夸张地说，这副打扮远远看到，真的会有一眼望去全是腿的感觉。

希兹闲来无事的时候和他比过，高点儿的时候还好，最矮的那次他的腿都快到自己胳肢窝那儿了，实在是对比惨烈。

话说克洛提艾的那两条尾巴可真是不省心，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谁，偏偏还不肯藏着，然后他的裤子就惨咯，轻轻巧巧噗呲一下便被尾巴戳出个洞，每条都这样。

希兹自己的尾巴已经够可爱了，克洛提艾的比她的还秀气，这本是不好的，魔族并不以好看为荣，是战力至上的种族，角，翅膀，尾巴都可以是武器。难以想象那两条细细长长，柔软灵活的尾巴，捅起别人心脏来只会更快准狠。他练过蛮久，不算刻意，但实力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久而久之，那已不再是不详的象征，却是比之前更让人忌惮的存在。

不过呢，在希兹面前他从不会让它展露出一点儿不可爱的地方，克洛提艾通常会让它干一些更莫名其妙的事情，不是勾在手上就是圈在腰上，或者……她都没想过这两条尾巴简直比自己的手还来得灵巧，明明以前她也有的时候可没见这么有用的。

除了这些就没什么了，魔族的铠甲不是刚需，进入魔化状态的时候仅靠皮肉便能抵御大部分物理攻击手段。克洛提艾因为血统不纯的原因仍会保留大片人形姿态，并不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但谁让他的理念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他也不屑于穿铠甲，哪怕已经因此受过几次重伤，都没能让他改变作风。

希兹也只好随他去喽，心里有数就行。

——·「7-确认」·——

等到她的情绪稳定一些之后，克洛提艾的道歉认错才终于见了效，面对希兹的追问，很难得的没有调笑，而是很认真地尽数答了。

要不是听见他喊了这个甚少人知的名字，她还真不敢确定面前这个可以算得上有史以来最年轻魔王的家伙就是自己无意从树洞里提出来的小崽子。

算起来，距离那段短暂的同行之旅，也已经过去两百多个年头了。再一次见识到时间和成长带来的变化，希兹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面目全非这个词。嗯，非常合适。

墙上随意挂着一把断剑，尖端不知所踪，只剩下带着剑柄的部分锈迹斑斑。之前没有看见，克洛提艾打了个响指之后它就出现了。希兹当然再熟悉不过，为了砍断它，几乎拼掉了自己半条命。

——象征魔王权柄的诅咒之钥。

“还以为有多邪门，一百五十年都没再有人拔出来，结果也不过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录影机。”要不是为了打听消息他才懒得捡。克洛提艾边说又拿出一叠不太厚的资料放到她面前：“这些年搜罗到的全在这儿了。”

希兹随意翻了翻，竟然都是些客观评价与记录，想找到这么多还真不容易：“随便打听打听都有很多了，何必这么麻烦。” “不知道传了几手的消息，无聊透顶，没有半点参考价值。”

忽然，女孩摸到了一张奇怪的东西，翻过来一看发现居然用莎纸写就的死亡确认书。

克洛提艾见她又开始沉默，心里一跳准备说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就听到她接着叹了口气说：“敢跑到伊甸去偷东西，你是真不怕被圣剑劈死。”

克洛提艾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在担心他吧，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不少，挑了挑眉道：“那种事情不会发生，我跑很快的。”

听到这话，希兹没忍住笑了笑，很轻很短的一下，但克洛提艾没有错过。

他还从没见过她笑呢。

从相遇到离别，长角的天使始终是一副不甚轻松的表情，最后她振翅离去时露出的表情，复杂到自己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迷茫，痛苦，悲伤，仿佛所有最难过的心情都杂糅在了一起，又用一把钝锤砸得稀烂。彼时他尚不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她最后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眼泪，和手心里纯黑的珠子一样灼热。

她都没有和自己说再见，克洛提艾每次想到这一幕脑海里就会清晰的浮现那日的表情，愈久弥新。连同他的害怕一起萦绕在他的心头，从来不曾忘记。

但克洛提艾同样记得除此之外，他的心里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为了追寻与求知，他踏上了道路。

在事件的脉络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时，悠远空灵的呼唤也传入了克洛提艾的脑海。

“你看，契约也觉得你我之间的联系远不止于此。”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希兹抬眸望进恶魔眼中。

很真诚的疑问句，克洛提艾靠近，与希兹幽蓝的眼睛平视：“只是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