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房事不和!”陆承渊果断出手,给江池郁这满是污秽的脑袋来了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江池郁慢腾腾地眨眼,像是个没有痛觉的木头人,“好吧,是我说错了,承渊兄,对不住。”
他立马道了歉,还抬手作揖,这直截了当的道歉态度直接给陆承渊整懵了,怀疑他是不是难过过度,把脑子都给伤糊涂了。
也不再过多追究,直接拉起他就往外走,“不怪你,赶紧走,别到时候成了个傻子。”
二人沿街一路走,其实完全是陆承渊强行扯着江池郁的胳膊往前冲,而江池郁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眼底毫无波动,完全是任人摆弄。
陆承渊倒也没带他去太远的地方,就近找了个吃饭的小馆,一进去先把江池郁给摁在了椅子上。
馆子里的店小二笑呵呵地迎上来,“两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陆承渊二话不说,“来壶酒。”话音落,看看对面没精打采的江池郁,又追道:“算了,来三壶吧。”
“好嘞!”店小二笑意深深,“客官还需要下酒菜吗?”
“来盘花生米。”
电视剧里失恋的人都是这样的,烈酒配花生米,极好的搭配。
店小二应声下去,陆承渊语重心长地跟对面的江池郁说:“你可得多喝点,一醉解千愁,你懂吧。”
江池郁神情恹恹,一副生无可恋地摇摇头,“不了,上次发生过那种事,已经让于郎君讨厌我了,这次我不会再喝酒了。”
陆承渊觉得他是个死脑筋,“他现在待在屋子里都不出去,碰都碰不见,而且……”话音低去,他咕咕哝哝道:“于适都已经很讨厌你了,你还怕他会更加讨厌你吗?”
这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二人都听见,江池郁没言语,唇瓣翕动,似在忍耐什么,“承渊兄,你是不是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啊?”
“啊?”陆承渊自觉自己没有问题,都带他出来喝酒解愁了,他怎么还这么说。
江池郁半掀起眼皮,将他诧然的神情收入眼中,“你句句都戳在我心上,实在不像安慰人时会说出口的话。”
陆承渊:“……”
“我只是把事实放在你面前,不然我怕你永远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还不也是为了帮助你,才这么说的。”
江池郁又沉默了,双眼呆呆地固定在那沾满油垢的桌上。
好在这份尴尬没持续多久,店小二就手脚麻利地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三壶酒,并一小碟花生米。
“客官你要的东西都齐了,要是有不够的,就跟我说。”店小二实在过于热情,又没因为他们点的东西少,而流露不满的情绪。
陆承渊不大好意思,便追加了道菜。
“承渊兄,我是真的羡慕你。”江池郁突然出言,分明还未开始喝酒,却跟醉了一样,双眼半眯着,看起来像是要睡了。
陆承渊刚拎起酒壶,听他这样说立刻顿住,反问道:“为何羡慕我?”
“你跟景晏很好啊,景晏眼里只有你,而你的心里也只有他。”说话间,江池郁满眼艳羡,还掺着明显的苦涩。
陆承渊心一慌,手指握紧壶把,“你这话就说笑了,我早跟你说过,我和景晏只是普通好友。”声音隐约地紧绷。
江池郁哼笑,像是洞穿了一切,“你我都吃不得半丝辣,于郎君更甚,试问你刚刚点的那道辣炒鸡,是打算留给谁吃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江池郁瞧过来的双眼像是穿透了陆承渊的心,能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陆承渊迟疑了,刚刚点菜时确实是随口一点,却没想到直接点到了崔景晏爱吃的口味上。
难道真如江池郁所说,自己的心里已全是崔景晏了吗?
“放心,我不会乱说什么的。”江池郁给他吃下颗定心丸,自顾自地提起另一壶酒,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了酒,“只是单纯的羡慕罢了。”
执起酒盏,仰头饮下,残余的清液滑过下颌,“真是令人羡慕啊,不像我,与自己的心上人相处得像是仇敌一般。”
江池郁重重叹过口气,又是一杯酒入口,速度之快,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灌,仿佛只要灌得足够多,就可以忘掉一切忧愁。
“行了。”陆承渊按住他再倒酒的手,“我都还未喝,你就已经快醉了,先停停,说会话。”
“好!”江池郁白净的脸上跟扑了胭脂般,酒意氤氲其上,他声音猛地一重,“那就说说!”
店里的人被这大动静给吓到,纷纷投来目光,唯一清醒着的陆承渊脸都快被江池郁给丢光了,忙压着声斥他,“你小声点,说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江池郁摇晃着身子,双眼迷瞪着把周围人给看了一圈,最后脑袋猛地伏低,几乎是贴在桌子上跟陆承渊说话。
“承渊兄啊,我告诉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于郎君。”他抓起陆承渊的手,竟一瞬飙出些泪来,哽咽道:“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偏偏有了,可他还不喜欢我。”
“从前他就是天上月,我就是地里的沟渠。”江池郁拾起筷子,指着店里的灯笼,又咚地戳在桌上,“我总觉得那月光会有照过沟渠的一天,可后来月亮猛地落了下来,他宁愿躲起来,也不愿照在我身上。”
话顿,江池郁打了个酒嗝,难受道:“承渊兄,我很差吗?”两指扯住脸皮,扯红了也不松手,“我是不是长得太丑了?”
他猛地一动,颠起桌子,陆承渊几乎快压不住他,“没有,你长得不丑。”
江池郁瘪瘪嘴,“那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陆承渊刚要找借口安抚住他,哪知他又突然坐直身子,口齿不清地嚎道:“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呜呜呜……”
啪嚓,陆承渊听到自己的羞耻心碎成了两半,店里的人几乎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吸引了目光,惊讶不已地看来,连桌上的菜都忘了吃。
刚刚把菜从后厨端出来的店小二更是一愣,脚步滞住。
陆承渊丢光了脸,再不能继续待下去,于是喊了句,“这菜打包,我们带回去吃。”
店小二这才回过神,转回去很快装好,递给陆承渊,又细心地道出饭钱。
陆承渊也没客气,直接摸到江池郁身上,在店小二震惊的目光中掏出钱袋,从里面取出对应的钱付给了店小二。
最后陆承渊架起江池郁,又提过那装菜的盒子,顶着扎满后背的视线,慢腾腾地走了。
出了馆子,外面天色已黑,不过道上的人却依旧很多,酒醉的江池郁不停哼哼唧唧,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祖宗,你别哼唧了。”陆承渊简直恨不得直接把他丢在路边,更恨同情他的自己。
早知道不约他喝酒了,酒品这么差,果然是不能喝酒的。
不过他这话刚出口,那扰人的哼唧声立刻就停了,可还不等陆承渊开心,一阵惨烈的哭声贯入耳中。
“呜呜呜…不喜欢我……”
这一声嚷开,看过来的人更多了,陆承渊当真动了要把他扔在这里的心思,刚找好位置,取下胳膊要把人放下。
一记紧张的唤声响起,“承渊!”
应声看去,崔景晏从人群中急急忙忙走过来,鬓边落了不少乱发,看起来万分惊慌。
这不是他常有的模样,陆承渊顿感不对,架起江池郁朝他迎去。
到跟前,便问,“怎么了?如此着急。”
崔景晏揪起眉头,视线扫过陆承渊身侧正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出事了。”
咯噔一声,陆承渊心砰砰跳起,“谁—”
崔景晏轻喘着气,抢在他之前道:“是宋家出了事,宋家的主君死了。”
“什么!”陆承渊被震惊地瞠目结舌,迟迟无法回神。
宋家主君死了?
跃入脑海的是那个和颜悦色,没有半点架子的老丈,手指颤巍巍地拄着拐,怕让人误会,还不肯麻烦别人。
除此之外,他更是于适的亲爹。
“那…于适知道这事吗?”脑袋里一团乱麻,陆承渊只能先捡着最重要的问。
看起来于适恨极了他的亲爹,可若是心里对他没有半分挂怀,也不会在无人看见时默默垂泪。
陆承渊清楚,于适并不是完完全全地恨着他爹,只是他们中间横亘着什么东西,叫于适没有办法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他。
“我此番来就是为了这事。”崔景晏神情更加凝重,陆承渊本想着要是于适不知道还好,可看他这样便知于适可能已经知晓了。
“你们走后,宋府就来了人,点名要见于郎君。我同他说于郎君不见人,他却执意要见,我只好带他到了于郎君的门前。”
“敲了门后,于郎君开口赶人,哪知道那人突然道出宋府主君身死的事情,于郎君便破门而出,从医馆跑了出去。”
“跑了?”陆承渊眉心隐隐跳动,总觉得坏事将至,“宋昱宁与于适不对付,此番宋家主君突然身死,他贸然前去,只怕不妙。”
情势纷乱,陆承渊很快下定主意,把皱眉垂泪的江池郁委托给崔景晏。
“景晏,你先把他扶回去。”
崔景晏紧张追问,“那你呢?”
“我去宋府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