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朕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又能走到多远。”
“凝霜只是做些小生意,让自己过的更舒坦一点罢了。”她低眉顺耳的笑着,“称不上本事。”
“是吗?”秦墨看着她,“朕倒是好奇,你什么时候识水性了,又什么时候杀人也可以不眨眼。”
他始终记得那次狩猎,眼前女子冷静用弓箭射杀刺客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以前柔弱的气质。
凝霜正想着怎么解释,就看秦墨一步步靠近她。
他比她高了一头多,居高临下的低头望着她。
“你变化太大了,完全不是朕以前认识的玉华公主。”秦墨轻声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凝霜沉默片刻,抬头笑着看他:“凝霜这一年多经历了很多事情,难免性格会产生变化......”
“双命之人。”秦墨打断她的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凝霜神色微怔,接着又面露不解:“凝霜愚钝,不知陛下的意思。”
“随口说说罢了。”秦墨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总之你记好,你要为朕效命。”
“是。”
“狩猎的事情,跟鲜缅族有关。”
秦墨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跟她提这个,原本这事情只有贺欢几位大臣才知道的。
“朝中有位皇亲国戚,不喜朕对鲜缅族的讨伐,或许是与鲜缅人有勾结,或许是觊觎皇位,便出了那样的事情。”
凝霜听他说这些堪称机密的事情,不敢做声。
“朕讨伐鲜缅族是迟早的事情。你表哥终有一日也要带着渊朝的军队,踏入鲜缅人的土地。”秦墨看着贺欢,神色里满是欣赏,“他有勇有谋,我渊朝需要这样的人。”
贺欢也回道:“为渊朝效力,永绝鲜缅族后患,也是贺欢所愿。”
他说话做事愈发有了武将的气质。
听到贺欢终有一日会上战场,凝霜心里咯噔一下。
秦墨赞赏的看着贺欢,想到和亲公主的死,又轻轻叹了口气。
“和亲公主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我渊朝暂时没有与他们对抗的本事。”他神色愈发冷峻,“大渊这几年国力充沛,忍不了那群鲜缅人几年了。”
秦墨看凝霜神色比刚才严肃很多,不由笑了下:“你跟其他人一样,听到朕想打仗,就一副不想打仗,担惊受怕的样子。”
凝霜摇摇头:“陛下圣明,我朝与鲜缅族迟早会有一战。”
贺欢与秦墨都望向她。
天子笑着反问:“继续和亲,不也是长久之计吗?”
“就怕鲜缅族人贪得无厌,以后会不满足于和亲。”
她的记忆里,那个糟老头子曾经说过这句话,迟早是要与渊朝开战的,迟早要占领渊朝的土地,宫殿,女人。
秦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没想到除了贺欢几个人外,她也是同样想法的。
“回去吧。”秦墨看着她,“以后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看着凝霜告退离开,秦墨反观贺欢一眼。
“她既然也认为迟早会有一战,刚才的担忧是因为你吧。”
贺欢神色坚定:“臣心意已决,讨伐之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那就赢了鲜缅人,别死了。”他望着凝霜离开的背影,“这样世上就能再少一些因为战乱难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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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园之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凝霜感觉得到,贺欢在有意躲自己。
救她之后,也没有再找过她。
凝霜讨厌跟他现在这种不清不明的状态。
原本有着生死之交的表哥,现在不过是与他接了个吻,就跟瘟神一样躲着自己。
一阵烦躁之下,她差下人去贺府递了信件,说今晚紫荆楼晚上有花灯,邀他一同观赏。
原本做好了贺欢会回绝的准备,但回宅的下人说,他今晚会如期而至。
短短的一句话,倒让凝霜自己有些紧张,脑海里满是怎么跟他解释的措辞。
贺欢出门前天色阴郁,马车还没驶出多久,便下起雨来。
他知道今晚的花灯是看不成了,可心思也从未放在花灯上,只想跟她将之前的事情说清楚。
贺欢一路思索着该怎么澄清两人的关系,可到了雅室门口,看到她坐在榻上,望着屋外细雨面露遗憾的样子,又突然想到那日与她相吻的场景。
他的脑子又乱了。
凝霜听到护卫通报,看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自己也完全忘了准备好的说辞。
她该说什么来着?她想好了的,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相视无言,凝霜开口就是随性的一句脾气话:“表哥公务繁忙,今日终于肯来见我了。”
外面天色愈发阴暗起来,雨声也逐渐变大。
楼里的下人进来点亮了烛火,又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贺欢与上次一样,坐在她的对面,沉默片刻后问了句:“落了水,身体没事吧?”
凝霜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没事。”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准备好的话,雅室里有些凝滞的氛围让人有些不自在,人也愈发烦躁起来:“你躲我做什么?”
贺欢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却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你贺大人的初吻是金子做的,还要我赔偿吗?”她原本想好好说话的,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上次你说一百两,我现在给的起。这次初吻贺大人也开个价吧。”
凝霜看到贺欢以后,手里就一直把玩着一串手上的玛瑙手链,边说边轮流转动着每一串珠子,好像这样才能缓解下自己的烦躁。
“我没有躲你。”贺欢如实回道,“只是觉得你在生气。”
她转珠子的手停了下来,故意冷着脸看他:“我生气什么?”
贺欢站起来,冲她毕恭毕敬的道歉:“那日是贺欢唐突了,还请表妹见谅。”
“所以表哥送了兔子以后,自己就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她站起身,拿起那串主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里转着。
贺欢看她慢慢靠近自己,带着不满的神情对自己控诉着:“一个大男人,赔了罪就躲起来,你躲什么?”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架势,贺欢稍稍往后推了一步,下一刻就被凝霜一把拉扯住衣角。
“你还躲。”她火气大了些,抬头看他平静的神色,“怕我吃了你不成,还是怕我再吻你不成?”
贺欢看着她这么靠近自己,看着她娇艳的红唇,神色微暗了些。
他轻轻送开她拉扯的衣角,与她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
“我今日来,只是想跟你道歉,也想说明白我们的关系。”
他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我是你的表哥,你是我的表妹。那日之事本不该发生的。”
凝霜来了气,顺手将手里的链子扔了出去。
“不该发生?”
贺欢看着她有些生气的神色,听着她问自己。
“表哥觉得不该发生,是因为对女人无欲吗?”
凝霜困惑不解的看着他。
“你对女人无欲吧,那吻我做什么?”
贺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接受自己的无欲,可那日又忍不住想吻她。
只是身体确实没有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只有轻微的发热。
凝霜看他一言不发,干脆大胆再问了一句:“你对我有欲吗?”
贺欢望着她的双眸,神色依旧清冷,回答的也干脆。
“没有。”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却让她还是有些不甘。
“所以我之前,果真是被表哥当物件对待,才能继续吗?”
“是。”贺欢毫不掩饰的承认。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凝霜又绕回了这个问题。
“因为你态度傲慢,我想激你一下,算作报复,仅此而已。”
她的表哥这么回她。
凝霜闭着眼,不想再说话,贺欢却在自己耳边说了句:“我对男女都无欲,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
贺欢以前是坦然接受自己无欲的事实。
可今日面对着眼前的女子,突然觉得回答起来有些难堪。
他轻漠一笑:“朝中传言我也听说了,他们说我是个废人,也不算错。”
凝霜被他这句话彻底灭了脾气,甚至有些心疼起他来。
她这么激着对方,无非是想让自己死心,确定他确实他不喜欢女人,不喜欢自己。
但她并不想听对方说出这些。
“对不起。”凝霜低着头轻声道歉,“我不该问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贺欢声音也低了些,“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让你困惑了,”
凝霜给他倒了一杯茶,满是赔礼的意思。
贺欢接过她的茶水,低声澄清着两人的关系:“我们是表兄妹,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以后也是。”
“凝霜也是这么想的。”
想起那串首饰似乎被甩到了榻底下,她放下茶壶,半跪着身子伸进去摸索起来。
贺欢刚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顺眼就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俯下身子,像极了一只做好了万全准备,即将钻入榻底下的猫。
“你......”他拿着茶碗的手捏了捏,“你做什么?”
凝霜用力将手伸进去四下摸索着,抬头回话时便对上他一张严肃的脸。
“我手链刚才甩进去了。”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刚买的,还挺贵。”
说完便继续俯下身子,深入摸索起来,腰身的曲线更明显了。
“起来。”贺欢别过眼站起身,“我给你找。”
凝霜本以为手扒拉两下就能找到,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却抓到一个绵软的东西。
她心声疑惑,低头往塌下看去,整个人直接僵在了那里。
贺欢看她盯着榻下面后,紧接着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从榻下钻出来,险些撞到头。
他刚俯下身要看个究竟,就看她跪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了两步,颤着身体,捂着嘴,盯着床榻下面说不出话来。
贺欢俯身往塌下看去,对上的是一双中年男子的双眼,无神又死死的盯着自己。
护卫赵凯听到主子的喊叫,急忙进来,就听贺欢头也不回的说:“让掌柜的报官,就说塌下发现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