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和那位容世子在一起?”宋归鸿上下打量妹妹,“说实话。”
“在假山那边偶然碰到了。”宋予静继续扇风,“他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进宫贺节不是很正常吗?”
“真的?”
“对啊。”她看他一眼,“哥,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宋归鸿拿回折扇,转移话题,“差不多该回家了。”
“这么快?”
“你以为呢?骑马射柳都结束了,谁让你躲起来不见人?”
宋予静讪笑两声:“这不是太热了嘛,我休息休息。”
“那你还不带团扇?”嘴上嫌弃,但宋归鸿还是往她的方向扇风,“走吧,别让爹娘等太久了。”
“好。”
宋予静跟着兄长一起离开西苑,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府里的管事、侍女站在旁边,看上去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她连忙钻进马车里,讨好地笑笑:“娘。”
“去哪玩了?”庆阳长公主手持团扇,“怎么满头大汗?”
“在太液池附近散步。”她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干净额头、脖颈处的薄汗,“可能是出宫的时候,跟哥哥走得太快了。”
庆阳长公主朝她扇了扇风,“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以前京城也这么热吗?”感觉到马车开始移动,宋予静靠坐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好困。”
因今日要进宫,天还没亮她就起了,马车走得平缓,微微摇晃,有种异样的舒服感,和困意一点点地涌上来。
“娘,我先眯会儿,到家了再叫我……”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慢慢变低,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近似梦呓。
“这孩子,又犯一坐马车就容易困的老毛病了。”
庆阳长公主轻声嗔怪,伸手撩开被她压住的头发,吩咐侍女的声音压得很低。
“给姑娘扇风,不必太快,免得一时见风着凉。”
*
端午之后,一天比一天热。
宋予静抬头望天。
晴空万里,太阳高高挂在正空,一丝云影都没见着,毒辣的阳光一股脑地倾泄下来,照得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泛起刺眼白光。
院子里种了两株石榴树,开花多日,大红色的重瓣花朵,灿如火焰。
如今被阳光照了大半天,蔫嗒嗒地垂下,恨不得躲进同样蔫蔫的绿叶里,寻得一丝清凉。
“姑娘,外面太热了,不如还是进屋吧?”
宋予静摇头,捧着瓷碗坐在屋廊下,“屋里也热,屋外好歹还有点风。”
闷热的四周时不时地拂过微风,她顺势坐在摇椅里。
她抓住勺子,搅碎碗里的冰块,混着酸梅汁,一下喝掉大半碗,酸甜可口,带着碎冰的凉气,顿时压住几分燥热。
“好热啊……”
宋予静含住碎冰块,低头继续往碗里装酸梅汁和冰块,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侍女的行礼问安声。
她抬头往前一看。
宋归鸿出现在院门口,直接从太阳底下穿过来,跑得大汗淋漓,湖蓝色的衣领口被汗水浸湿,洇出一大片深色。
宋予静连忙装了碗新的酸梅汁递过去,又抓起一把大蒲扇,飞快地给他扇风。
待他气息稳定些许后,她问:“哥,有什么急事吗?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跑过来了?”
宋归鸿也抓起一把大蒲扇,坐在刚搬出来的摇椅上,直接道:“我过来跟你说个好消息,爹娘商量之后,决定去郊外的别院避暑,你赶紧准备准备,明天卯时正出发。”
他一口气说完,没有丝毫停顿,再猛灌一碗酸梅汁,扯了扯黏湿的衣领口。
“太好了!”宋予静欢声吩咐,“冬雪,你赶紧让人去收拾行李。”
冬雪应声而去。
“不用收拾太多东西,别院收拾得差不多。”宋归鸿解释,“就是太久没住人了,虽然有人按时打扫,但我们这次要住一两个月,所以娘特意吩咐人从里到外翻新一遍,这才耽搁了时日。”
“多准备一些总没错。”宋予静继续替他扇风,“哥哥真好,还亲自跑一趟来告诉我。”
宋归鸿好整以暇地躺在摇椅里,脚尖微点地面,摇椅轻轻摇晃,“大点风。”
她现在心情好,不跟他计较,顺着他的心意扇快了一些。
又喝两碗酸梅汁后,宋归鸿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早点到。”
“我记住啦!”
“姑娘。”冬雪走过来,禀道,“行李基本收拾妥当了,不知您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宋予静扫了一眼单子,说:“多加两身骑服进去。”
“是。”
翌日。
宋予静早早地醒来,匆匆赶到府门前时,距离出发还有一刻钟。
门口停着四辆马车,其中两辆装满了各式物件,都是要带到别院的。
她来得略早,有几个小厮还在往马车里搬东西。
直到看见父母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上,宋予静噔噔地跑过去,“爹,娘。”
“静儿,你等很久了吗?”宋学士疑问,“应该还没有到出发的时候。”
“我也刚到不久。”她笑笑,又问,“爹,您应该会跟我们一起去郊外避暑吧?”
宋学士点头:“当然要去。”
“那您翰林院的差事怎么办?难不成您得每天城里郊外两头跑?”
“不用这么辛苦。”庆阳长公主回答,“在哪里都可以编书,郊外还更凉快些,那些文稿每隔一段时间交给翰林院即可。”
“没错。”宋学士看她,“静儿,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
等宋归鸿到了后,一家人各自上了马车,朝着城门的方向行驶。
正值清晨,街上行人车马都很少,一家人顺利迅速地出了城,沿着官道前行。
官道自然比不得京城里的街道平坦,马车变得颠簸许多。
宋予静努力坐直,掀开车窗帘往外看。
官道两边绿草如茵,公主府的侍卫腰间佩刀,骑马护卫在两侧。
她放下车帘子,舔了舔嘴唇,轻声开口:“娘……”
“想去骑马了?”
被母亲一眼看穿打算,她也不隐瞒,老实回答:“想。”
“那就去吧。”庆阳长公主没有阻拦,拿起帷帽,亲自替她戴上,“戴好,不要被晒黑了。”
宋予静系紧帽带,认真点头:“阿娘放心,我记住了。”
她溜出马车,接住侍卫递来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挥起马鞭往后一拍,骏马立时朝前飞奔。
晨间凉快些,太阳刚从远边山峦冒出来,还没有将炽热的光芒洒满大地。
两边的景色往后倒退,宋予静回头一看,除了跟上来保护她的侍卫,府里的马车远远地落在后面。
还有一匹骏马飞奔而来,
她拽住缰绳,慢慢停下来,朝来人挥手:“哥!”
宋归鸿跑到她的旁边,“自己个儿跑出来骑马,也不叫上我。”
“我也不知道你想骑马呀。”宋予静捏紧缰绳,“哥,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别院。”
“赢的人有什么彩头吗?”
“没有。”她回答得理直气壮,“就是没有。”
宋归鸿服了:“行吧,没有就没有。”
既然没有彩头,两人都没有跑起来,骑马慢悠悠地往前。
路的两边青草茵茵,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间,往后些绿木零星而立,枝叶繁茂,再远些是成片的田野,田里的庄稼长得正好。
晨风微凉,吹开帷帽的纱帘,带着轻微的湿意拂过面庞,凉意沁人。
越往前走,田野渐渐远去,绿木慢慢成荫,偶尔能看见几处华丽的飞檐翘角。
“这边很多避暑的别院吗?”宋予静收回视线。
“当然,这一片依山傍水,凉爽宜人,勋贵百官都喜欢来。”宋归鸿停了下,“况且再往前面走就是行宫了。”
宋予静听出他的未竟之意。
如果皇帝来行宫避暑,那些世家百官当然想离天子近些。
她看了一眼宋归鸿:“哥,我先走啦!”
话还没说完,她踢踢马肚子,拽紧缰绳,飞奔向前。
宋予静没管后面奔腾的马蹄声,却记得庆阳长公主的嘱托,不敢跑得太快,免得把帷帽吹跑了。
故而,当看见宋归鸿越过她,朝前狂奔时,她也不急,依旧保持原来的速度。
远远地看见别院的轮廓后,宋予静终于加快速度往前。
宋归鸿正站在院门口,拧眉问:“你骑得有些慢。”
她把缰绳交给小厮,“反正输赢都一样,干嘛骑得那么快?”
他一哽:“合着你在逗我玩吗?”
“怎么会呢?”
别院建的宽阔大气,距离行宫很近,提前安排人清扫了两遍,倒是干净整洁。
走进府门,管事向两人行礼:“公子,姑娘,殿下吩咐老奴带您二位去挑选院子。”
“哥,你先去选,刚才的比赛是你赢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归鸿故意说,“到时候别怪我选了最好最凉快的院子。”
“我才不会。”
正院自然留给庆阳长公主和宋学士,但跨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宋予静耐心地等他先选好,选了间靠近花园的跨院后,庆阳长公主等人也到了。
她走进跨院。
侍女和仆妇进进出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看上去一时有些乱。
冬雪正在吩咐众人做事,见她进来,犹豫地开口:“姑娘,这里正乱,您不如先去花园纳凉?”
宋予静点头,又仰头望着澄净的天空,吩咐道:“记得把鱼竿找出来,我明天要去钓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