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汤灌肠,肖韫玉本想休息一会,魏珍脚步倒是十分快地跑进她的房中,说是魏太傅和二伯父都回来了,让她去见一见。
肖韫玉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捂热,又忙让婢女拿来衣服披上,魏珍挽上她的胳膊:“大哥也真是的,你与他刚刚成婚,这过年过节的,也不说回来陪陪你。”
提到魏姝,肖韫玉没什么波澜,想来二人虽已经成婚,但是不见面也好,以防见了面尴尬,惹得一身不快。
“他有事要忙,为人妻,我自当多理解理解他。”肖韫玉自然不会说出本心所想,表面上自当做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
魏珍却不以为然,“韫二虽说的不错,但是这样你自己不也委屈了么?”
肖韫玉只是一笑,待二人来到正厅,席上雅座已定,一轮一轮的婢女从端着菜食进门,宋羨宁从一旁起身,见肖韫玉已到,便赶紧将人拉过,推至魏太傅面前。
肖韫玉也识趣,不待宋羨宁提点,她便乖乖行礼,乖巧的叫了一声“父亲。”
此人头发胡须皆已花白,紧阖双目,撑在桌前一言不发,听见肖韫玉叫的父亲,适才松了松筋骨算做回应,这模样倒是让肖韫玉想到了肖时章,家中掌权者都如此,肖韫玉早就习惯了,倒是一旁的魏润之,不待肖韫玉过来同他打招呼,倒是先出了声乐呵呵道:“这就是姝儿刚过门的媳妇儿了,与姝儿当真绝配。”
魏家二房是个谨慎的,魏润之话刚说完,她就立马递过去一个眼神,肖韫玉看得出来,这便是魏太傅的二弟了。
“二伯,二伯母,”肖韫玉转头过来也叫了二房,那二房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魏润之赶紧对那二房的说,“楼月,人孩子叫你呢,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啊!”
楼月搂上一旁的魏露,有些尴尬道:“夫君这是哪里的话,这几日霜姐儿染了风寒,我整日焦心着,都未曾来得及准备。”
魏润之唉了一声,又对肖韫玉道:“是我怠慢了。”
一旁不做声的魏洵之这才睁眼道:“都是一家人,免去那些俗礼,润之你也不必挂怀。”
话虽如此,但是哪有刚进门的新媳收不着家中长辈的红包的,本就是为了讨个喜庆和顺遂,魏家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世家,怎么都不可能少了礼节,非要说原因,想来莫不是根本看不上肖家,看不上自己。想起之前宋羨宁对自己的态度,想来也多半是装出来的。
“是啊,润之你刚回来,不知府中有多少繁杂事物要忙,若不是楼月帮衬着,我都快忙晕了,有一两件事忘了,大家也都能担待着。”宋羨宁也附和打圆场,此刻若是肖韫玉再不站出来说话,倒显得十分不懂事了。
“母亲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肖韫玉此话一出,魏润之连连夸赞魏姝娶了个好媳妇儿,随后左右也瞧不见魏姝的身影,便又疑问上,“这姝儿去哪儿?怎么我回来也瞧不见他呢?”
“进宫去了,他回来这几日,圣上倒是日日召见他。”魏洵之捋着胡须,眼见菜已上齐,又让大家都坐下,“不必等他。”正说着,宋羨宁又道,“淮序还没来。”
魏洵之冷哼一声,“哼,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魏珍赶紧解释道:“二哥今早晕倒了,我们再等他一会吧大伯。”
肖韫玉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只想快点动筷子吃上一两口面前的炸猪蹄,可是这桌上众人每一个动筷子的,急的她一双手在大腿上来回磋磨。险些磨出火星子来。
桌子上只有魏润之逗魏露的笑声,不大一会儿有个小厮来通报,说是瑾哥儿回来了。
宋羨宁脸上一冷,“他怎么回来了?”
“是我让他回来的。”魏洵之道,“瑾哥儿也是魏家的子孙,待过了年,再送回庙里便罢。”
言谈间,魏瑾已经哆哆嗦嗦站在厅上,穿着一身素衣,没了往日的风气,整个人缩成一团,给桌上的众人行完礼,便由婢女安排着坐到了肖韫玉身旁。
魏瑾与肖韫玉是没什么过节的,所以坐到这里也无不妥,魏瑾也端起酒杯敬她,毕恭毕敬叫了声:“大嫂。”
肖韫玉回敬,只浅浅抿一下。
“是我来晚了,还望父亲母亲切莫责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肖韫玉都不用抬头,便知是魏迟来了,声音洪亮,哪里像个有病的。
“怎么现在才来?”魏洵之有些责怪意思,又开始担心,“听闻你今早晕倒了,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难得束起高发,穿着一身玄色,格外意气风发,“父亲不必过于担心,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而已。”
魏洵之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儿子,他甚是满意,“嗯…可吃药了?”
宋羨宁接话道:“自然自然,我让大夫开了许多补气的方子给淮序调养着,老爷您瞧,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这淮序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呢。”
肖韫玉不免瘪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夫开的是神药呢,只两个时辰的功夫,先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已是活蹦乱跳格外生龙活虎。
“夫人,二公子还没喝上药呢。”祈宴补了一嘴,众人大骇,宋羨宁立马一拍桌子反驳,“又乱说些什么呢,我一早些便让厨房去煎药了,怎么可能淮序没喝上药。”
祁宴委屈,“夫人,的确是没有,我差人去厨房看了,只有两个煨干的炉子,哪里来的药…”
“行了,祁宴,”魏迟打断他,见着宋羨宁颇为不悦,安慰道,“不过是少吃了一顿药,没什么大碍的母亲,想来是厨房今日过于忙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肖韫玉听着,忽然想起今日知春端了两碗汤药过来,心中不免惊觉这其中一碗怕不是婢女送错了地方,送到了的房中,她也亲眼所见今日炉子上的确煎了两份药。
肖韫玉只觉得胃内有些异样,不知魏迟的药方中有些什么,怎么自己就这么大意,竟把魏迟的那份也给喝了。
“大哥今日又不回来?”魏迟看向肖韫玉这边,见她一侧座位空着,问了一嘴。
“你大哥整日被圣上召见,想来是正得圣上恩宠呀。”魏润之不禁感叹,“大哥,圣上如此喜爱姝儿,该不会是看上了我们魏家的哪位女眷…”
“放肆!”魏洵之突然猛地拍桌,“这种事你也敢乱加揣测,你把圣上当什么了?魏姝屡屡被召至宫中,你们当真以为是好事吗?”
魏迟饮了一杯酒:“父亲切莫动怒,兴许是我们多想了,圣上是真看重大哥呢?”
这话之前说,魏洵之心里还会有一丝犹豫,但是自从李孺送礼之事传到圣上耳朵里,魏洵之就不得不笃定自己心中所想了,像如今这样整日让魏姝拴在自己眼面前,也算得上是一种威慑。
“当真有这个可能,又怎会在这个日子里宣他进宫。”魏洵之提了一筷子菜进嘴,“总而言之,你们都安分点,该说的话想清楚了再说,该做的事想清楚了再做,断不能让别人抓去了魏家的把柄。”
“儿子知道了。”魏迟应下。
气氛过于焦灼了些,宋羨宁吩咐婢女将厨房的铜锅涮肉端来,这一桌之上才稍微活泛了点。
“如今大哥也已经成婚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二哥了?”魏珍看了一眼魏迟,调侃了起来。宋桂婉也赶忙接上,“是啊,上次姑母让我为淮序画的画像还在呢!”
魏洵之搅动着碗里的汤,朝着宋羨宁道:“淮序的确到了成婚的年纪,可有相看的姑娘?”
宋羨宁夹了一筷子肉放到魏洵之碗里,“还没有,本想着淮序身体好些再讨论这些的。”
“该提上日程了,”
原本魏迟想着当个玩笑话说完就罢,没成想魏洵之也这么说,便赶紧开口,“父亲母亲,儿子一没有入仕,二又没有经商之能,只是个闲散的公子,想必没有哪家姑娘能够看得上吧。”
“如何?”魏洵之摆手,“我这魏家门第还少了想结亲的人?待过完这个年,就让你母亲着手准备起来吧。”
如此一说,魏迟立刻为难道:“实不相瞒,父亲,儿子…儿子已有心仪之人。”
“哦?哪家的姑娘?”
魏迟下意识朝着肖韫玉看去,却发现这人吃的正欢,头都未曾抬一下,祁宴站在他身后,立刻抬脚踢了一下魏迟的凳子,“公子,老爷问你话呢。”
魏迟收回眼神,“只是萍水相逢,如今她已为人妻。”
魏洵之点头,“既如此就不要想了,有缘无分,还是让你母亲早些为你寻个好姑娘吧。”
魏迟不好多说,那二房的是个人精,虽然没开口,但是魏迟看向肖韫玉的那一眼就被她给注意到了。
这饭让肖韫玉吃了个扎实,待下了桌,一连打了好几个饱嗝。魏珍瞧她这副模样,笑道,“韫二今日放开了吃的?”
肖韫玉扶着腰,不大好意思,“今日这猪蹄格外入味,不小心就多吃了些。”
两人正闲聊消食,魏迟也从后面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