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谣。”她这一笑,傅卿遇恍惚间感觉她像只调皮狡猾的狐狸,刚才才手无缚鸡之力被她凶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又开始算计她了。
桑谣走近她,仗着四周没人,“我在,姐姐有何吩咐。”
傅卿遇这一声满带着无奈的称呼,桑谣便知道傅教授总归不想亏欠任何人,独善其身的她也是会妥协的。
“在外面别这样叫我,叫我傅老师。”傅卿遇纠正。
“哦,傅教授,你只喜欢听这个。”桑谣得逞轻笑。
好像傅卿遇在外面经不起调戏,和周末公寓里的傅卿遇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端起了为人师表的躯壳,道德,世俗,礼义廉耻束缚着她。
傅卿遇没说话,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两人来到一家咖啡店。
选了一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傅卿遇放下包叠起双腿。
“你喝点什么?”桑谣用手机扫码点餐。
“不用了。”傅卿遇不想喝,她只想离开。
“你真的好不情愿啊傅教授,有种被人强迫的感觉,和我喝咖啡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吗?可是在公寓里的时候明明你那么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傅卿遇双腿交叠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家长盯着孩子吃饭的既视感。
她也不玩手机,就盯着她。
傅卿遇闻言笑了,“难道不是吗?”
本来就是桑谣强迫她来的。
“可是你很享受和我在一起的,其实傅教授比我更喜欢口是心非。”桑谣强调。
傅卿遇,你承认吧,你现在就是端着老师架子呢。
“我自然是很享受的,我不应该享受吗?谣谣,你大概是忘了,我们之间合约存在的意义。”傅卿遇不急不缓。
无语凝噎,桑谣自知跟她在床以外的地方是聊不下去的。
傅卿遇什么都没要,最终也只是要了一杯索然无味的白开水,反倒是桑谣不仅点了咖啡,还要了一块小蛋糕。
桑谣给小蛋糕插上蜡烛,很有仪式感,“我要许愿了,需要我帮你带一个愿望吗?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应该会很灵验。”
她不是不想和朋友们出去玩儿吃蛋糕,而是想要等到这一刻,在傅卿遇面前许愿,这样或许会实现。
傅卿遇颔首,“没有,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是的,傅卿遇一路上靠着她超强的自律和出众的能力,她走得顺风顺水。
A大心理学副教授,私人诊所高级心理咨询师,每一项荣誉不是唾手可得的,她恰好到处的**让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好吧,确实是没有办法反驳的一件事。傅教授很优秀,我一直都知道的,和我们智商平庸的人没有办法比的。”桑谣半开玩笑的说完,继续准备许愿。
傅卿遇看着那块小蛋糕若有所思,“这么没有诚意的生日蛋糕,生日愿望会被实现吗?”
小小的一块巴掌大的生日蛋糕,顶多只能算甜品。
傅卿遇虽然从不许愿,但是也知道这个蛋糕着实有些潦草了,幽远的双眸有情绪沉淀,最终傅卿遇拿出手机给她点了店里最大的那一款蛋糕。
桑谣惊喜的望着傅卿遇,“我的生日愿望要被实现了吗?”
傅卿遇一点点的好都能让她那些苦涩被甜蜜填满。
手心握着白开水随意搭在大腿上,傅卿遇饶有兴趣的问,“所以谣谣许了什么愿望?”
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能许什么愿望,傅卿遇接触到的也都是桑谣这个年纪的学生,她们大多期待恋爱或者钱。
桑谣虔诚的将双手放在胸口,很认真的许下愿望,随即吹灭蜡烛,言笑晏晏,“我许愿傅卿遇浪漫之花,永开不败啊。”
她说这话时,那眼中的笑意分明璀璨夺目。
傅卿遇,你发现了吗,你是长在我心上唯一的玫瑰。
虽然有刺,孤傲清绝,但是依旧令我向往。
“嗯。”傅卿遇轻笑,只当桑谣在开玩笑,于是说,“不过谣谣,在生日许愿的话,应该许希望你的生命之山,一万次春和景明。”
希望桑谣的人生中,拥有一万次春和景明。
对于桑谣的人生来说,一切都还没开始,所以总是值得期待。
“原来是这样,我也希望能拥有一万次春和景明,如果可以的话,能和你分享就更好了。”桑谣应和了她,但是没有改变自己许下的生日愿望,切下一块递到傅卿遇面前。
傅卿遇不吃甜品,桑谣也没勉强,自顾自的尝了一口。“我觉得很好吃,味道很不错。”
咖啡店里的蛋糕谈不上好吃,款式也很简单,但是桑谣却觉得很好吃,仅仅只因为傅卿遇。
爱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味觉。
傅卿遇看着她吃得高兴,满足的晃脚。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好吃?”傅卿遇有些怀疑。
她以前也吃过甜品,但是太腻了,一点点就会许久不适。
但是怎么到了桑谣的手里,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桑谣舀了一勺蛋糕,递到傅卿遇的嘴边,“尝尝?”
她的下意识动作,桑谣都来不及反应太多已经把蛋糕递过去了,更重要的还是用自己用过的勺子。
“…………”
傅卿遇抬手圈住桑谣的手腕,偏过头拒绝了。
“可是今天我生日啊,傅教授给我个面子呗。”桑谣轻轻碰了碰傅卿遇的脚尖,暗示意味十足。
傅卿遇扫了一眼蛋糕,“我不吃蛋糕,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哄小女孩儿高兴的小礼物而已,不用花费心思,何乐而不为。傅卿遇倒也不会刻薄到桑谣生日来找她,而她对她置若罔闻的程度。
“真的吗?”桑谣惊喜的瞪大双眼。
守得云开见月明?
“嗯。”傅卿遇抿了一口白水,看着眼前少女芳华不可挡的人,微微的勾了勾唇。
谣谣真的很容易就被满足,始终还是小孩心性。
桑谣几乎是想也没想,“我可以有一次和你手牵手散步吗?一会儿会儿就可以,我们就在没有人的角落就可以。”
比出自己的食指,桑谣恳切的目光看着傅卿遇。
拜托了傅教授,满足一下我小小的愿望。
“不可以。”傅卿遇拒绝。
“………”
“你不是说可以送我生日礼物吗?我只想要这个,难道堂堂傅教授也会说话不算话吗?”桑谣委屈的撇撇嘴,没想到傅卿遇拒绝得这么干脆,太无情了,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
傅卿遇放下水杯,“我没有食言,你可以换一个。”
“那我没什么想要的。”桑谣懊恼的说。
“好。”没想到傅卿遇竟然还真的应了。
气氛一时间形成了凝固状态,桑谣鼓着腮帮子看傅卿遇,愤愤的戳着手里的蛋糕,桑谣小声嘀咕,“骗子。”
她不敢说太大声被傅卿遇听到,不服气的吐槽也只能小声的说给自己听。
陪着桑谣坐了一会儿,傅卿遇手机铃声响了。
“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可以,我一会儿过去,不用客气。”
挂断电话,傅卿遇说,“同事叫我帮她代课,所以我得回学校了,你现在回去还是再吃一会儿?我已经买完单了。”
虽然傅卿遇嘴上还征询她的意见,实际上桑谣是知道的,就真的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我去坐地铁。”桑谣把没吃完的蛋糕都打包起来,跟在傅卿遇的身后。
二人世界戛然而止,桑谣胸口堵着一口气。
有点不太高兴,但是无处宣泄这种感情。
“现在没人,我想牵一下你。”桑谣突兀的开口。
她们现在走到了停车场,傅卿遇准备去开车。
似乎已经成了桑谣的一种执念,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想要满足这一个小小的心愿。
满足她一下,就一下。
安分守己的当了傅卿遇快一年的情人,桑谣只想要满足这一个小小的心愿,何况今天还是她生日。
傅卿遇回身,桑谣的莫名执着让她微微皱眉,“桑谣。”
又是警告,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本质上已经变了。
“可不可以满足我这个心愿?我知道我没有身份来要求你,但是姐姐,我一直很听话,所以你能满足我一下心愿吗?”桑谣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坚定的表述自己想要和傅卿遇牵手一下。
握着车钥匙的傅卿遇指尖悄悄一顿,温柔的目光一寸寸凉了下去,只剩下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仅仅一眼就凉到了桑谣的心里。
桑谣,你又在做无畏的挣扎。
“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吗?谣谣,我对你一直都很宽容是不是?”傅卿遇用最柔和的声音说出了犹如寒刃一般的话。
桑谣神色一僵,此刻才是真的显现出自己的狼狈。
是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而得寸进尺了。
怎么敢,怎么敢要求傅卿遇和她牵手呢?
明明只是巧合的碰到她都会很生气的人。
桑谣死死捏紧衣摆,声线颤抖,“对不起。”
“适可而止,希望我们之间能一直保持以往的平衡,这样对你我都好。你还年轻,毕竟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们这种关系在未来某一天会成为你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傅卿遇沉沉落下一句。
最近桑谣有些不一样,念及如此,傅卿遇觉得自己的已经计划好的东西或许需要再斟酌一下了。
她走了,余下遍地的荒芜冷寂。
桑谣看着手里的蛋糕,觉得心冷得暖不起来。
傅卿遇好像在为她考虑,实际上桑谣知道,傅卿遇更怕的是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她自己的影响。
A大教授为人师表,高级心理咨询师,在书香门第氛围中成长,这些光环赋予傅卿遇同等的束缚,让她永远都不能有任何差池。
桑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后知后觉累。
怎么会不累,跑了一天,满怀期待到失望,最后甚至都没给自己留下回学校的力气,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好在,她还有个家。
桑谣回家的时候,卢锦燕刚下班买完菜回家,看到桑谣竟然回家来了,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做义工了吗?我还以为你和朋友一起会回学校。”
她这个女儿太懂事了,说在生日想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没和朋友出去玩儿,反而是去做义工了。
桑谣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只,整个人疲倦得不行,听见开门声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就又躺了回去,“回学校太远了,明天上午没课,所以我就回来了。我朋友已经打车回学校了。”
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更何况,孩子的生日不也是母亲的受难日吗?我也想陪着你,怕你一个人觉得孤独。”
在每一个重要日子桑谣不管再忙都会主动回家陪着卢锦燕,尽量不让卢锦燕一个人待着,这已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桑谣真的是一个很懂事贴心的孩子。
卢锦燕一听,欣慰的笑了,“还是我们谣谣想得周到,还知道回来陪我。那行,刚好我还买了点菜,中午的饭也还剩了不少,我们娘俩儿今晚还能吃上丰盛的一餐。”
说着卢锦燕放下东西,这才看见桌上的蛋糕。
她有些惊讶,“嗯?你买蛋糕了?”
本来她今天都订好了一个蛋糕,但是桑谣知道后一定要叫她取消了,她说没必要,两个人也吃不完最后还是浪费了。
桑谣一听,还没缓过来的心又止不住的钝疼。
捂着胸口更加的缩紧,“买了,想让生日愿望实现的概率大一点。”
傅卿遇说小蛋糕没诚意实现不了愿望,所以给她买了大蛋糕。但是之前吃着还很甜的蛋糕,从傅卿遇离开之后就莫名变得很腻,腻得吃一口都呼吸困难。
她也是会感觉到疼的。
“那谣谣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卢锦燕并未走近沙发,所以也就没有发现桑谣闷在毯子里的表情苍白毫无血色,只以为是她出去跑了一天所以累了。
系好围裙,卢锦燕走进了厨房。
卢锦燕不问还好,一问又是刚好戳中桑谣还血淋淋的伤口,眼眶控制不住的莫名湿润起来。
桑谣死死咬着唇瓣,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重要,因为估计也实现不了了。”
希望傅卿遇浪漫之花,永开不败。
可是傅卿遇哪里懂浪漫,她只知道学术研究,她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