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你要寻的人也在此处吧?”淳宜疑声问道。
温娮借着遮掩的帷帽不动声色地朝周围观望了一番,未回她的话。
“呦,今儿个可真是热闹啊。”
三道身影从一侧齐齐走来。
“二位姑娘这是要寻何人啊?”沈南柜边走边问道。
温娮转过身将帷帽撩开一角,“沈公子,好久不见。”
沈南柜看清帷帽下女子熟悉的容色,惊喜道:“哎呦,阿娮妹妹,真是好久不见啊。”
“今日怎的来此了?”萧熠珩在温娮身前站定。
温娮朝他使了个眼色,道:“自是来寻人下盘棋。”
萧熠珩了然,道:“好啊,我亦有此意。”
萧熠珩请的手势将将抬起,只听温娮身后的女子忽然开口道:“上官烛,你果然来了淮京。”
温娮这才反应过来萧熠珩身旁还跟随了一位身着墨绿长袍的公子。
上官烛闻声略觉诧异。
“姑娘是……”
淳宜将帷帽扯下,带着些怒气道:“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上官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上官烛垂下眼眸,不语。
温娮看了看上官烛,又看了看淳宜,低声询道:“表姐与这位上官公子相识?”
淳宜紧紧盯着上官烛,道:“上官公子你说说,我们算相识吗?”
上官烛仍旧不语。
二人之间的氛围骤然冷却,温娮抬眼看向萧熠珩,萧熠珩摆了摆手亦是疑惑。
倒是一旁的沈南柜似是看出来什么苗头,笑道:“各位不若进去喝茶聊聊?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好啊,”淳宜走至上官烛身侧,轻扬道:“我便在前头等着上官公子,但愿你不会同上回一般悄无声息地逃走。”
她又低笑道:“不过,如今你既来了淮京,纵然你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说罢,她徐徐向前走去。
沈南柜戳了戳上官烛的手臂,揶揄道:“愣着干什么,这姑娘都找上门了你还真想逃不成?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向来料事如神、能言善辩的上官二公子如今竟被一位姑娘堵得哑口无言,你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上官烛睨了沈南柜一眼,转身朝淳宜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吧,进去聊。”
萧熠珩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温娮随着他一同踏入。
沈南柜朝两个方向皆看了看,轻叹一口气,“啧,都有佳人相伴,我还是去研制我的药毒罢。”
房内,萧熠珩与温娮靠着窗相对而坐,窗门敞开,春风拂了二人满面。
温娮将手中的信放置萧熠珩眼前,萧熠珩看着密封完好的信口,轻挑了下眉,“你不看看?”
“这是你想调查的事情,结果自然是你来知晓最好。”
萧熠珩笑了笑,“你可以看的,毕竟你也算是插手了此事,你看了对我而言不会有什么影响。”
萧熠珩拿着信欲将其拆开,想起什么,手上动作微顿。
他轻声问道:“你外祖母那可还好?”
温娮摇了摇头,“不太好。”
“不如我让沈南柜与你一同入宫去看看?”
温娮静默一瞬,道:“不必了,有茉枝在便也能放下些心。”
“如今宫里情况复杂,将他带入宫恐怕会引来一些麻烦,如今在淮京万事需得小心些。”
“也罢,淮京局势你比我了解,便听你的。”
他将手中的信拆开看来,待看到某处时他掀起眼帘望了眼温娮,随后将信放置烛火处点燃。
待信纸化作一团灰烬,他道:“方才那位女子是淳宜公主赵熙谨?”
温娮点了点头,犹疑道:“她不会就是……”
“嗯。”
伴着日暮温娮回到宫中,盛嬷嬷迎上前道:“郡主,方才陛下身旁的公公传来口信,请您今晚去务必去凝星阁一趟。”
“凝星阁?可有说是何事?”
盛嬷嬷摇首,猜测道:“或许是为太后娘娘祈福一事罢。”
晚膳过后,嘉祯帝身侧的宦官前来为温娮引路。
温娮跟随他来到一座名唤凝星阁的楼宇。
“郡主,咱家便带到这儿了,您只管走入便是。”
“好。”
整座楼宇充斥着一股不算太难闻的香烛之气,最上方的阁层冒出滚滚白烟,似是在烧着什么东西。
凝星阁,听闻是近些年修建的楼宇,在此处的人皆是皇帝从民间挑选上来的修道之人,每日要做的事便是观天祈福、炼丹打坐。
温娮踏入阁内,只见几名修道之人正静默打坐,嘴里细细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经文。
“可是乐悠郡主?”
一位小道士者走上前问道。
“不错。”
“郡主请随我来,真人一直在等着您。”
“真人?”温娮发出疑问,“不是陛下让我来的吗?”
小道士未回,只道:“郡主请随我来。”
温娮随他来到第二层,小道士隔着朱漆大门道:“真人,人已带到。”
他话音方落,眼前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请进。”
温娮看了眼身侧低头不语的小道士,朝门内走入,心中只觉有些不太对劲。
咚——
朱漆大门在温娮踏入时被再次关上。
温娮眉宇浮现警惕之色。
“大胆妖孽,还不速速从郡主身上下来!”
一道怒喝声在四周回响,从上座中跃下一人,着一身修道服饰落在温娮身前。
他转动手中拂尘在温娮周身挥动了几下,随后神情一震,伸出两根手指直指温娮额前。
温娮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在瞥见不远处一身黄袍之人时她身形顿住,满眼困惑地看着眼前似在施法之人。
“这……这是何意?”温娮语气中带着些惧怕之意。
“妖孽!老夫在此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一眨眼,温娮肩膀处便被贴上了两张符纸。
“得罪了,郡主。”
温娮看着身上的符纸惊异更甚,只见此时那道黄袍身影走近。
“舅舅,这是作甚?”
嘉祯帝神情极是严肃,“驱邪。”
“驱邪?”
“是啊表妹,”太子站在嘉祯帝身后方道:“这位乃是当今国师大人,亦是修道真人,他瞧出表妹身上有污秽之气,如今正想法子给你驱邪呢。”
闻此,温娮看向一旁捋着胡须的国师,心中冷笑。
她还未去寻他,他便自己找上门来了,便是这样一人,害得边境百姓和战士无辜惨死,害得数人家破人亡,真是好一位国师,好一位修道真人。
国师感受到温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捋胡须的动作顿住,他道:“郡主身上确是有不干净之物啊。”
温娮眸光幽深了几分,“国师此话怎讲?”
国师叹了叹气,摇首道:“郡主命里亲缘薄弱,加之身子骨柔弱多病被一些邪祟乘机而入,如今怕是难以完全根除啊。”
太子闻言追问:“这可有破解之法?”
国师再叹一气,“老夫只能尽力。”
“那表妹如今这般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自然,譬如太后娘娘如今身体忽而抱恙一事恐怕也与郡主体内那股邪祟有关。”
闻言,嘉祯帝脸色沉了沉。
太子满是忧心,“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国师安慰道:“太子殿下莫太过忧心,淮京东郊的清光寺清净之气极为纯澈,郡主去那待些时日相比亦能极好将体内邪祟控制住。”
“届时,老夫会亲自前往剔除郡主身上的邪祟,待将其处理干净便能回来了。”
太子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啊,这样一来孤便放心了。”
看着太子与国师一唱一和温娮心中失笑,东郊清光寺,那处寺庙可是偏僻得很,为了不动声色地处理掉她,这位太子表哥还真是费了些心思。
“如今外祖母身子抱恙需要人照顾,我不能前往,至少现在不能。”
“舅舅,”温娮接着道:“这些年来父母、兄长接连离世,若没有外祖母,便不会有今日的我,如今我只想先在外祖母膝下尽孝,其余之事待往后再商谈也不迟。”
嘉祯帝心中有所动容。
太子道:“皇祖母这不缺人照顾,表妹身上的邪祟实在害人,若长期待在宫里怕是会给大家甚至是南蜀惹来不少祸患,表妹去清光寺又何尝不是一种尽孝?”
“难不成表妹想害了我们所有人吗?”
温娮横了他一眼,“舅舅我……”
“三日后你便启程罢。”
嘉祯帝打断温娮的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太子朝门外走去,得意道:“表妹莫怕,届时孤定会护你安全。”
温娮未理会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国师,漠然道:
“国师大人近些年过得可还安生。”
国师怔了怔,意味深长道:“老夫安生得很,郡主如今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罢。”
温娮眸中划过一抹狠戾,“国师大人如此安生可真是对不住那些在你手中惨死的冤魂。”
国师神色徒然凌厉,森然笑道:“老夫只是送他们去往极乐之地罢了,他们能为圣所用是他们的福分。”
温娮寒声道:“极乐之地,你也需去走走才好,如此才能给他们磕头赔罪。”
国师咬牙阴笑:“郡主如此口出狂言看来真是有邪祟在身,需得根除才好。”
温娮将身上符纸扯下,朝国师身上贴去,她语气中隐动着一股疯狂,
“害人之物确实留不得,我方才细细推算了一番,国师你的命数将尽啊。”
“近些日子多吃些喝些,莫等下了地狱,无力赎罪。”
说罢,温娮挑衅一笑便往门外走去。
国师立在原地,眸色渐渐阴沉。
夜雾蒙蒙,在皇宫一间寝殿处匆忙走入一道身影。
“小姐,打听到了。”
床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倚靠着枕垫,嗓音嘶哑道:“快说。”
婢女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国师说郡主邪祟上身,为驱除邪祟想让郡主去清光寺。”
“清光寺?”
“不错。”
女子鄙夷道:“他们还真是不放过温家任何人。”
咳咳咳——
咳嗽声不绝,婢女急忙上前递上一盏茶,轻抚女子后背,忧愁道:
“小姐,您说您这是何苦呢?您身子本就孱弱,自入宫以来为了不侍寝整日洗冷水、吃药,如今把身体越弄越垮了。”
“我的这点苦与他、他们相比算得了什么呢,人生不过尔尔,能够帮到他,够了。”
她又道:“继续去盯着国师的动向,若有对阿娮不利的举动即刻来报。”
“是,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