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碧春归 第28章 相谈

昨夜将父亲安顿好后，杨利一夜未睡守着人，看他一直没醒，可看脸色探鼻息又显正常，夜里几次反悔想要找二村长说明。

但一想到杀人之事在村中传开，他就要受罚。

在避沙村中受罚，要被架上祭祀台烹煮，活生生煮死。杨利一想到老胡本就该死，自己凭什么要因这狗东西而死，想要反悔的心又放下来。

第二日起身看父亲坐在灶边拿着烟杆吞云吐雾，杨利出门时，对他道：“我去巡逻了。”

杨父放下烟杆，疑惑问：“去什么巡逻？”

杨利出门的脚步一顿，回头解释道：“抓前几日那两个外界人呢。”

杨父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追究，杨利心中顿知，是昨晚那女子给的药物起作用了。

到林中村民分工寻找时，不必杨利主动去揽，就已经有人提议让杨利去水神庙，正合他意。

与众人分开，他来到水神庙，对里面二人道：“姑娘，我来与你谈交易之事。”

苏棘示意他进来，戚嵘宁问：“是你一人罢？”

听着这不信任的话，杨利怒道：“你什么意思，我答应了与你们合作，当然不会再透露给其他人。”

戚嵘宁闻言展颜对苏棘说：“没选错。”

杨利看少女微一点头，明白了这是两人对他的试探，怒气消了不少。

苏棘对他道：“我名苏棘。”

“苏姑娘，昨夜是我嘴快，言语冒犯处，抱歉，”杨利为昨夜道歉，心觉对方应当是知晓自己名字的，但还是道，“我叫杨利。”

戚嵘宁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苏嵘宁，是阿棘的哥哥。”

杨利点头，随后与苏棘道：“你调查村子，我可以帮你，但你若是要我去伤害村子里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放心，不会让你去杀人。”苏棘道。

杨利这会儿才心觉考虑不周来，若是苏棘让他做的事间接损害村子可怎么办？

戚嵘宁看出了他心中顾忌，于是道：“我们所求不过是从沙漠出去而已，调查村子是因为村中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所以你尽管宽心。”

闻言，杨利才松了口气，但他旋即皱眉说：“可是……这沙漠不可能走得出去的，就连我们避沙村的人也从来没有出去过。”

苏棘问：“你说你们从来没有出去过，那避沙村是何时建立的？”

杨利摇头，这话倒真问到他的盲区上了，他道：“我并不知道村子是何时建立的。”

苏棘蹙眉看了戚嵘宁一眼，又问：“是只有你不知道，还是村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杨利确定说：“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自有记忆起便一直生活在避沙村中。”

戚嵘宁对这话有疑虑，问：“从未出去过？那你可知从这林子出去，往东南而去是流沙之地‘死亡之海’，再继续往东有一硫磺湖，过湖往南去有两座相邻的砾漠山。”

杨利闻言，震惊地看向二人：“你们居然去过这些地方。”

看杨利反应，便知村民应当都是知道这些地方的，苏棘心道，那看来他们也知道硫磺湖中的死人和砾漠山上的精怪了。

杨利继续说：“避沙村的人确实从未出过沙漠，但是出村是能出去的，我曾经就随村长和二村长出去过，为了寻找适宜迁徙之地，可是也从未到过沙漠尽头。”

“因沙漠中树木不可随意砍伐，因此死亡之海是村中人死后专用来埋葬的地方，”杨利对二人解释。

紧接又道，“硫磺湖在我们村中名为金珀，乃是我们非常敬仰的圣地之一，另一个便是砾漠地形的仙人山，上面生长的巨大绿肉植物能储存水源，远看漫山遍野的绿肉就如仙人一般，所以我们将绿肉称为仙人，将那两座山称为仙人山。”

他的话中不由多了分自豪，仿佛单是提到圣地都能让他骄傲几分一般。

若是将那砾漠地形的山当做圣地苏棘尚能理解，毕竟沙漠中缺水厉害，巨人柱有储水之用。可是为何将一个水底满是死人的湖当做是圣地？

与戚嵘宁相视一眼，二人显然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于是戚嵘宁直言问：“为何将金珀湖奉为圣地，那湖底不是有很多死人吗？”

杨利听言一愣，随后愤怒浮上脸，直接朝戚嵘宁过来抓起他的领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他信誓旦旦说：“金珀圣地洁净无暇，吸收着天地日月之灵，乃是避沙村的气运之基，不许你一个外来人随意编排！”

杨利虽然身段粗壮，但许是在沙漠中常年吃不好，因而比之戚嵘宁竟还矮了半个头，此刻戚嵘宁被他提溜着，倒也不显狼狈。

苏棘伸手拉住杨利的手腕，用力一拉，直接将杨利拉开往地上掼去，她冷声说：“好好说话，莫要动手动脚！”

戚嵘宁面色平静，伸手理了理胸前被弄乱的衣领，他对苏棘微笑说：“无妨，他没伤到我。”

杨利见此状，不由生出了一丝委屈来，他道：“他如此诋毁我们的圣地，我不杀了他都算是我好心。”

看这模样，苏棘觑了戚嵘宁一眼，戚嵘宁当即心领神会朝人道歉：“是我说错话了，我担心杨兄弟欺骗，随口试探而已，杨兄弟若是还气，我任你打几拳消消火。”

话是这样说，可是戚嵘宁身前的苏棘冷眼扫了杨利一眼，丝毫没有让步让他打的意思。

昨夜苏棘打他留下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杨利憋屈道：“罢了，我原谅你了。”

戚嵘宁眯眼一笑，彬彬有礼道：“多谢杨兄弟大度！”

杨利哼了一声，不屑之意满溢而出，却碍于在苏棘面前不敢发作。

想起之后还要戚嵘宁去与他谈二村长之事，怕二人再起冲突，接下来苏棘只好自己来问：“你多久没去圣地了？”

“一月有余。”杨利老实答。

那湖中的人什么身份的都有，数量之多绝非一月之内能积累下来，而且还有一些死人穿着两百年前的仙门弟子服，并不相关的几批人又怎可能两月内聚集在湖中死去。

苏棘盯着杨利良久，可他看起来又不像是在说谎。

“你们一般多久前往圣地一次？”身后的戚嵘宁朝杨利问。

杨利见他还敢在自己面前提圣地，心中怒意有些压不住地上脸，但还是老实回答：“三个月便会组织所有村民去祭拜一次。”

“祭拜？”苏棘问。

是祭拜死去的人，还是祭拜神明？

“嗯，”杨利自豪点头，他解释，“祭拜先圣，祈求往后每日风调雨顺。”

“好，我大致了解了。”苏棘适时止话不再多言，看向戚嵘宁的脸上却带着不解。

外面些许搜查声走过，苏棘知杨利时间紧迫便不再多问其他。

苏棘和戚嵘宁道：“接下来的，你与他说罢，时间紧迫，要快。”

戚嵘宁示意她安心，自己能办好一切。

杨利闻言，知道显然接下来是戚嵘宁与自己来说，于是不情不愿地道：“还要问什么？”

戚嵘宁道：“我问你，若是我们要对付二村长，你可还愿意助我们？”

杨利震惊地看着二人，眼神反复从二人之间流连，这俩的身板，居然妄图对付二村长。

他不可置信问：“你们是失心疯了吗？那可是二村长啊。”

戚嵘宁：“看来你对我们要对付他这事并不反对？”

“自然。”杨利脸上闪过嫌恶，若说这村中之人他除了老胡和父亲以外最恨的人是谁，便是二村长。

“当年若不是他受老胡谗言支我出村，妹妹也不会被父亲顺利地送给老胡。”他脸上怨恨道。

“不过，你们为何会招惹到二村长？”

“这你无需多管，”苏棘见如此顺利，便插嘴道，“只需明白，除掉二村长之事，我们需要你的相助。”

“可……”杨利还欲再问，看苏棘这模样心觉她应不愿告知，自己又打不过，只好补充说，“好，不过你们记住，绝不能伤害村民。”

“我们自然说到做到。”戚嵘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如今大家同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杨利也不再扭捏，对戚嵘宁缓和了脸色。

“不过，有一事你需注意。”戚嵘宁将昨夜苏棘遇到二村长之事和那人要挟二人投诚之事尽数告知他，只不过省去了二村长知晓老胡非二人所杀并且可能知道真凶为杨利之事。

最后道，“他近期会来找我们，你今日回去之后莫要再来，稍后也莫要被他发现你与我们合作事。”

“那之后我如何与你们联系？”杨利问。

苏棘说：“我们会主动去寻你，无需担心。”

“杨利，杨利，你还在里面吗？”

庙外，胡瑞的声音传来。

三人同时往外看去，苏棘心道，方才谈话间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幸而村中人对这水神庙忌讳，胡瑞并未进来。

苏棘道：“你先走罢，其他事往后我再来找你问。”

杨利点头，他朝外应了声：“我在呢，这就出来。”

胡瑞：“你快点，二村喊你过去呢！”

苏棘再次强调道：“记住，不可暴露我们的交易，去吧。”

杨利慎重点头，临走前，他说：“苏姑娘，我父亲的解药我不会再要，以后若是我想不通来要了，你也莫再给我。”

他知晓自己对父亲的心软，于是直借苏棘之手断自己念想。

苏棘道：“好，我答应你。”

随后他走出门去，与胡瑞说话的骂咧声在庙外远去，“这二村怎么回事，怎么又变主意了，真是的，是故意折磨我们吧！”

“哎呀，别骂了，快去，都等你好久了，等会二村罚你我可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