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翻身下马,长枪横在身前,双眼中涌动着滔天怒火,直直盯着乌兰隼。
“你在找死!”她吐字冰冷,寒意渗骨。
脚下猛然发力,如离弦之箭冲出,长枪直刺乌兰隼胸口。枪势凌厉,寒芒逼人,乌兰隼却毫不畏惧,双刀交错挡下,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
乌兰隼却沉着应对,刀光翻飞间,将枪势逐一化解。
两人迅速交缠在一处,刀枪交击,火花四溅。每一击都透着凌厉杀意,每一次碰撞都震耳欲聋,周遭士兵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远处,术赤正挥舞战斧奋力厮杀,忽闻中央刀枪交响声愈发激烈,扭头望去,陆瑶与乌兰隼已杀至焦灼。他目光微凛,握紧战斧,马头微偏,欲策马前往。
乌兰隼头也不回,喝道:“滚!”
术赤身形顿住,双拳攥紧,看着中央激战的两人,终是不敢违命,咬牙策马止步。
乌兰隼双刀交错,身影如鬼魅,刀锋闪电般横扫,直取陆瑶咽喉。每一刀都快若惊雷,杀意渗骨,而她的眼神始终冷静如霜,透着沉着与狠戾。
陆瑶脚下一个错步,避开锋芒,长枪扬起如龙腾破空,狠狠砸向乌兰隼的肩膀。
两人交锋的瞬间,刀光与枪影在夜色下交织,撞击声震得四周寂静一瞬,紧接着鲜血溅开,刀尖划破陆瑶的肩甲,深深嵌入血肉。
陆瑶强忍痛楚,脚下步伐丝毫不乱,枪尖转向,顺势横扫,猛攻乌兰隼的腰际。
乌兰隼低身一避,刀锋反挑,动作凌厉而迅猛,逼得陆瑶不得不再次后撤。
两人贴地而战,刀与枪的碰撞带起一阵阵火星,杀意如浓重夜色般令人窒息。
风起时,尘土卷动,战场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每一声兵刃撞击,都仿佛是这巨兽的嘶吼。
乌兰隼步步紧逼,双刀连环递出,锋利的刀刃几乎擦过陆瑶面颊。
陆瑶喘息着后退两步,身上的轻甲染满尘土与鲜血,抬手拭去面上渗出的血迹。
刀锋转而守中,乌兰隼气势不减地再次迎上。
陆瑶却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肩膀撞开乌兰隼的双刀,枪锋直刺对方的胸膛。
乌兰隼脚下一乱,刀刃贴着陆瑶的手臂划过,鲜血喷涌而出。
陆瑶眼神未变,痛楚像是激起她更深的杀意,动作愈发凌厉,枪尖划破夜空,直取对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乌兰隼双刀交错挡住长枪,却未能完全躲避,长枪从她的肩甲刺入,直透血肉,鲜血从绿袍下汩汩涌出。
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刀锋一顿。
陆瑶毫不迟疑,抬腿狠狠一踹,将她踹得再退数步。
术赤终于无法按捺,猛然跃下马来,扑上前,一把将乌兰隼揽入怀中。
陆瑶喘息着,目光扫向被包围的兰珩舟和众兵。
她吹响口哨,战马嘶鸣一声,踏破混乱杀场而至。陆瑶飞身上马,长枪一挑,掀翻挡路敌兵,鲜血溅落在她染血的战甲上,杀出一条血路,直取兰珩舟所在之地。
敌军很快发现异动,潮水般涌向陆瑶。她身披血甲,宛若修罗,枪锋一转,直取敌军阵眼,长枪所过之处,鲜血横流,尸横遍地。
“撤!”
一声怒喝,声音穿透战场。
被困残兵们闻声迅速集结,开始向战场后方撤离。
陆瑶纵马冲向兰珩舟,长枪挥舞间斩断扑来的敌兵。
兰珩舟仍在奋力厮杀,长剑翻转间寒光乍现,冷冽剑锋划过敌兵的咽喉。他动作虽不见一丝犹疑,却已显力不从心。身形摇摇欲坠,鲜血从腹侧汩汩涌下,染透了破裂的战袍。
他单膝跪地,长剑直刺入泥土,剑刃因鲜血而变得湿滑,殷红的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渗入地面。
“拉住我!”
陆瑶一手紧握长枪,另一手猛然伸出,朝他探出半身去,目光灼灼,如燃烧烈焰。
兰珩舟抬眸,隔着战场喧嚣与血腥,他怔然望向她。火光映照下,她眼神仿佛点燃了他心底那颗已濒临熄灭的烛火。
恍惚间,他的陆瑶,仿佛又回来了。
他强忍剧痛,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抬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陆瑶双目一凛,用力一拽,将他从血泊中提起。身形晃动之间,兰珩舟跌至她的马背,她用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伤躯。
兰珩舟伏在她肩侧,胸口起伏微弱,面色惨白。失血几乎将他意识夺去,眼前逐渐模糊,唯有身侧气息分外清晰,令人安心至极。
他唇边扬起一抹淡笑,痛楚中透着不可察的柔软,像是一生执念顷刻归于此处。
陆瑶一夹马腹,长枪翻飞,再次冲向敌军的缺口。战马嘶鸣,蹄声如雷,敌兵纷纷溃散。
不远处,乌兰隼推开术赤,捂着被刺中的胸口,鲜血顺着指缝涌出。她咬牙翻身上马,绿袍一扬,带起漫天风沙,眼神如毒蛇般阴冷,疾驰而追。
一行人马在夜色中疾行,身后敌军如潮水般紧追不舍,喊杀声震彻山谷。
陆瑶抬眼看了看前路,深吸一口气,迅速做出决断,扬声下令。
“分头撤退,你们绕过南岭直奔漠北!”
众人一震,纷纷勒马回望。领头士卒握紧刀柄,焦急道:“陆将军——”
“听令!”陆瑶声音凌厉如刀,斩断所有迟疑,“速退,不得耽搁!”
话音未落,她已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带着兰珩舟冲入另一条山道。
众人目送她孤身而去,只余沉重马蹄声渐远,不再犹豫,依令向漠北撤去。
身后敌军果然调转方向,紧咬着陆瑶不放。
夜色浓如墨,月光碎洒在林间,树影交错如网。
陆瑶策马疾驰,身影穿梭于茂密的枝叶间,目光如炬,警觉地寻找每一条可能的脱身之路。
乌兰隼在后紧随,血从肩膀伤口中浸透衣衫,动作因伤逐渐迟缓,肩头剧痛难忍,却依然目光死死锁定那抹身影。
陆瑶蓦然加速,朝着林间最密处冲去。积厚落叶吞没了马蹄声,她身形如影,隐匿在层层叠叠树影间。
片刻后,身后追兵马蹄声渐渐迟疑,喊杀声在错综林间徘徊,渐散渐乱。
乌兰隼强忍肩上疼痛,抬手止住部下,喘息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终是颓然垂下头,眼底却仍有不甘。
林间重归寂静,终于将敌军甩脱。
兰珩舟伏在她背后,气息愈发微弱,胸口起伏几不可见。
陆瑶心猛地一紧,低声急唤:“兰珩舟!”
风声掠过,回应她的只有耳畔呼啸马蹄声,她只觉一阵慌乱,猛然放缓了速度。
半晌,背后才传来一声:“嗯……”
声音如游丝,却吊住了陆瑶悬着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缰绳,语气微缓:“还能撑住吗?”
寂静间,兰珩舟又挤出一个极浅的字音:“嗯。”
她手微微发颤,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扫过远方,树林尽头出现了一方水潭。她抬起长枪横扫过几根低垂枝叶,声音再度低沉:“陈临他们呢?”
方才在山顶,她没看到陈临一队人。
顿了顿,兰珩舟断断续续道:“我先到了山顶,遇到埋伏……掩护他,先撤了。”
陆瑶眉头微皱,明知兰珩舟的决定无可指摘,却依然止不住心中的酸涩与隐隐不适。
而她若再晚来一步,她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她低声问。
兰珩舟没有回答。
冷风呼啸,从身侧卷过,吹散了他胸口仅存的那一点余温。
为什么?
因为皇权如刃,冰冷彻骨。
没有情义,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每一个抉择,皆如悬在头顶的铡刀。你不去夺,别人就会用你命来做攀登的基石。
在阴冷深渊中沉浮,权势如高台,堆砌的是尸骨与鲜血。而他,就是在这绝境里,一步步踩着尸骨走到了今日。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具被争斗吞噬的空壳?
却因为她,像他这般权衡利弊、冷心冷情的烂人,也长出了一个心来。
兰珩舟道:“因为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他又顿了顿,轻笑了一声,透着几分苦涩:“再说了,陈临若有意外,你定又会伤心。可我不一样,你这么讨厌我……”
陆瑶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心中酸涩愈深,却无从发作。
兰珩舟手在她腰间紧了紧,像是汲取最后的温暖。声音轻而沉,带着不加掩饰疲惫与一丝满足:“陆瑶,我很高兴……你能来……”
话音未落,他环住她腰间的手忽然无力垂下,整个人向旁侧坠去。
“兰珩舟——”
陆瑶心头骤然一沉,下意识松开缰绳,转身伸手抱住他。
可兰珩舟身躯倾斜,拖得她也从马背上跌落。
她身体重重撞上地面,草屑与尘土飞扬,剧痛袭遍全身。
兰珩舟倒在她身上,鲜血染湿了她衣襟。陆瑶皱眉忍住痛意,手臂吃力地撑起,将他慢慢扶稳。
她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张曾经清隽如画的容颜,此刻犹如风中将熄的烛火。月光洒在他胸膛上,映出一片被血迹浸透的暗红,战甲边缘血珠仍在不住滴落,触目惊心。
她双手颤抖着托起他脸,掌心沾满了他滚烫却逐渐冷却的血液,令她无措又慌乱。
“兰珩舟……”她眼神骤然发紧,声音带着止不住颤意,“兰珩舟……!”
他唇抿得极紧,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再没有回应她。
陆瑶胸口像被狠狠攥紧,难以呼吸。她紧紧抱着她,试图换回一点温度,几乎是近乎哀求地低声唤他:“兰珩舟……睁开眼看看我,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