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80章 第80章

望月居。

胡氏呆呆地看着炕桌上的牛油烛火，神情呆滞。

“太太，奴才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太也是情不得已，奴才不敢含恨。”

管家林瑞垂手站在一边，哽咽着对胡氏说。

胡氏苦笑了一声：“你能体谅我你苦衷，甚好……我不会让你媳妇白死，你的两个儿子，从明日起，就让他们去我的庄子上独当一面吧。”

林瑞轻声道：“谢太□□典。”

“不早了，你下去吧。”胡氏有些疲惫地说。

林瑞走后，秀禾走到胡氏面前，一边给她捶背，一边道：“太太节哀，莫要气坏了身子。”

胡氏咬牙切齿：“林瑞家的跟了我一辈子，我却连个心腹都护不住，叫我怎能不生气！”

说完，她端起茶杯。想要喝茶，

“那，太后娘娘究竟是怎么说的？”秀禾小心翼翼地问。

“我那个姐姐，只想着自保，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胡氏恨恨地道。

秀禾刚要说话，就见秀雨来报：“太太，老太君派人让你过去一趟。”

胡氏苦笑道：“瞧，兴师问罪的来了。”

秀禾道：“是林大娘背着您私下干的，老太君怪不到您身上的。”

胡氏淡淡道：“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姐姐在，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带着秀禾，去了寿山居。

寿山居里，杜猛正在跟董老太君说话。

“娘，胡氏这贱人，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她能做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断送我杜家百年基业！”

杜猛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怒气。

董太君手里缓缓捻动着佛珠，语气波澜不惊：“怕什么，太子那般爱重晚丫头，还有皇上这尊大佛罩着，谁也不能拿晚丫头怎么样，她将来的皇后之位，是稳稳当当的。”

“可是，胡氏有太后撑腰，也不能不妨啊。”杜猛无奈地道。

董太君缓缓道：“我已经叫她来了……对了，听说，这个事情，是风晴给她娘出的主意，你可知晓？”

杜猛叹了口气：“风儿那丫头，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娘，她也不小了，我看，您还是赶紧给她相看个人家，早点把她嫁出去，府里还少生事端。”

“猛儿，你自己的闺女，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那个性子，那个心胸，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吗？”

杜猛一怔：“娘，您的意思是？”

董太君淡淡地道：“我已经派人跟文举他娘说过了，女大不中留，楚楚这丫头的年龄已经到了山梁上了。”

“娘，您的意思，是要将楚楚许配给桐儿吗？“

董太君冷冷地道：“若果真如此？那我杜家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杜猛这才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他皱眉道：“之前，我也隐约听得楚楚对太子有情之事。只是现在木已成舟，楚楚难道还有别的心思？”

“姜家老夫人几次托我说媒，对楚楚甚是中意。我已经跟文库他娘说过了，她们家也答应了这门婚事，文库他娘很快就会接楚楚回家了。”

杜猛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风丫头的婚事，还请娘多多上心。”

“有她娘在里头，哪里轮到我操心啊。”

“娘，胡氏那贱人，能有什么见识，没得耽误了风儿的终身，这事，还得娘您亲自出马。”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说：“太太来了。”

只见胡氏掀开了门帘：“娘，您找我？”

董太君点了点头：“桐儿他娘，你先坐下。”

胡氏依言坐下。

董太君又问：“林瑞家的后事，可处理完毕了？”

胡氏低声道：“都处理完了。”

董太君边问：“那林瑞和他的两个儿子呢？”

胡氏道：“此事是林瑞家的一手所为，林瑞父子三人并不知情。”

董太君冷冷地哼了一声：“把这父子三人撵出府去，永不录用！”

“娘！”胡氏失声叫了起来。

“怎么，我这个老太婆说的话，如今不管用了吗？”

杜猛咬牙道：“那林瑞贼眉鼠眼，我看见他就烦，撵了最好！”

胡氏含恨道：“是，媳妇回头就去照做。”

董太君嗯了一声，又道：“桐儿他娘。你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是年少莽撞的时候了！做事情，可要三思而后行。”

胡氏知是婆母敲打自己，只有低了头，一声不吭。

董太君又道：“你可知道，太后娘娘如今年事已高，她还能护你几年？太后若不在了，晚晴做了皇后，你难道就不怕她对你几个儿女下手？”

胡氏心里暗想，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尽快除点这个小贱人！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婆婆说的是，媳妇记下了。”

杜猛横了妻子一眼：“回去告诉你身边那些奴才，以后若是再生事端，就全家打死，一个不留！”

胡氏见丈夫盛怒，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望月居，秀雨给她端上了一杯参汤。

胡氏拿起那杯参汤，噼手就摔到了地上。

只听得划琅琅一声，瓷器碎片飞溅了一地。

秀雨急忙上前收拾。

这时候，秀禾来报：“太太，二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风晴就一脚跨了进来，看着房里的情形，以及母亲脸上的怒气，她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道：“娘，林瑞家的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说的倒轻松，她可是跟了你娘一辈子的心腹！太子这样做，就是在打娘的脸！”

风晴道：“可是，有太后姨母在，他还是拿您没办法，他要是拿您有办法，就不会杀林瑞家的出气了，是不是？”

胡氏叹了口气：”皇上原本可以压下这件事的，你姨母已经不止一次让皇上压下这件事，可是皇上偏偏不听他的！唉！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外甥？”

风晴道：“孃，此事已经了结了，你就不要再去想了。我倒是有个急事，想求您。”

“什么事情？你莫不是又看上了什么铺子里的珠宝首饰，想找娘要钱买了？”

风晴摇了摇头：“不是，娘，是楚楚的事。”

“楚楚？她怎么了。”

“我表婶今儿一大早，就派人来跟她说，已经给她定下了姜家的婚事，让她今天收拾一下，明儿就回家里，绣嫁妆，养性子，备嫁。”风晴一口气把情况都说清楚了。

胡氏怔了怔，想起儿子对楚楚的痴情，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冷冷地道：“我也曾经跟你表婶提过结亲之事，只是她支支吾吾的，总说要顺着楚楚的意思！哼！楚楚不是一直都看不上你大哥的吗？”

“可是，楚楚更加看不上姜公子啊！娘，你就帮帮楚楚呗！”

胡氏道：“怎么帮？你表叔表婶不会听我一个外人的。”

“他们是不会听你的，可是，他们听太后娘娘的啊！”

“这个时候，你还要让娘去求太后？风晴，你疯了吗？”胡氏瞪了一眼女儿。

“太后是您亲姐姐，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胡氏叹了口气：“可她毕竟是太后，我不能遇见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去烦她吧。况且我如今正犯了事，就连进宫，我都打算过几个月再进呢。”

“可是娘，大哥那么喜欢楚楚，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吧。”风晴还不死心。

胡氏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后有了出息，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多的是，何必没出息，去巴着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

“娘！”

见风晴还要再说，胡氏不耐烦地道：“方才你祖母把我叫去，狠狠敲打了一番，你父亲也在一边找我的麻烦，我烦都快烦死了！你就不要拿这些不相干的事来烦我了！”

见母亲动了真怒，风晴这才无奈离开。

见风晴走了，秀雨便在一边赔笑道：“二小姐倒是一副热心肠！”

胡氏冷笑道：“什么热心肠！她就是被我惯坏了，也没个心机城府，跟楚楚在一块，还不是任由她摆布。”

秀雨道：“楚楚小姐温柔安静，看起来也不是那心眼子多的。”

胡氏道：“这就是那丫头的厉害之处了，我是有点不放心风晴天天跟她混在一起的。”

“所以，太太希望她嫁给姜公子？”秀雨忙问。

胡氏点了点头：“秀雨，我跟你说，楚楚那孩子，先前我看着还好。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可是，后来我看她跟晚晴交好，又暗地里做一些动作，我就知道，那丫头非等闲之辈。”

秀雨暗想，在京城的富贵人家过日子，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真的一点心眼都没有，那要怎么活下去？

只听胡氏接着道：“我是怕了那些八面玲珑，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了！凡是这样的人，都是不会对你有真心的！我的长房媳妇，该娶个敦敦厚厚，掏心掏肺对我桐儿的人，而不是把他握在手心里，肆意拿捏的人。”

秀雨听了，连连点头：“太太说得极是，谁都想跟厚道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