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79章 第79章

“娘娘，打听到了。”翠屏从外面礼匆匆地进来，见殿内无人，便道。

晚晴就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翠屏喘了口气道：“胡氏已经将林瑞家的乱棍打死了，并且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后和太子殿下。”

晚晴听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畅快。

那林瑞家的是胡氏的心腹，帮着她坏事做尽，死了正是活该。

“娘娘，太子这般做，也算是为你出气报仇了。”

晚晴点了点头：“最重要的，是给了胡氏很大一个警告，让她以后不要再打欺负我主意。胡氏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翠屏笑道：“娘娘，太子殿下可谓用心良苦，纵然太后护着胡氏，可太子还是借机拔除了她的羽翼。“

晚晴嗯了一声道：“姑姑，那你说，我该如何谢殿下呢？”

翠屏道：“您的确该好好谢殿下，不过，殿下什么都不缺，您还跟上次一样，亲手做点心给他吃就得了。”

晚晴点了点头：“那就等到了晚上，我亲自送去东暖阁吧。”

到了晚上，晚晴拎了一只食盒，带着小琴就来到了东暖阁。

门口的小太监就要行礼，晚晴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不要出声，然后自己悄悄走了进去。

暖阁里，朱昭穿着家常衣服。正斜靠在床头看书。

烛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淡淡光晕，恍惚如神明，晚晴不由得看呆了。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朱昭不由得目光电转，见是晚晴，唇边不由得浮出笑意：“你现在聪明了，学会不通传就进来了。“

“我与你是夫妻，需要这么生分吗？“晚晴低声道。

朱昭哈哈一笑，扔掉就手中的书本：“你是来感谢我的吗？”

晚晴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食盒：“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呗。”

朱昭翻身下床，来到案前，一手揭开了食盒笑道：“该不会又是那日的糊汤圆吧？”

晚晴抿嘴笑道：“是野菜肉饼，你尝尝。”

“野菜，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我这一辈子，都还没有吃过野菜呢。”

说完，他拿起筷子，食盒里的野菜肉饼夹了出来，吃了一口，觉得别走风味。

于是赞道：“还是我娘子能干，御厨都不如你。”

说完，他又一连吃了几口。

晚晴低声道：“此次，虽然未能报仇雪恨，可是，那林瑞家的帮着胡氏作恶多端，也算是给了胡氏一个重大的教训。“

“晚晴，你放心，报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朱昭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可是，胡氏有太后护着，不要说是你。就是父皇，只怕也拿她没办法……”

晚晴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朱昭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晚晴，皇祖母明年就过七十大寿了。”

晚晴一怔，立刻明白了过来。

人到七十古来稀！

太后活不了几年了，胡氏却正当盛年，太后一死，她们有的是机会收拾胡氏。

到时候，就冲皇帝对自己母亲的深情，又怎么会不默许她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她有心试探一下朱昭，想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娘亲与他父皇的关系，就说：“就算有朝一日，太后薨逝了，可是胡氏毕竟是陛下嫡亲的姨母，是太后留存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会容许咱们动胡氏吗？”

见她这样说，朱昭脱口而出道：“这个，你且放一百个心，父皇若是知道岳母被姨祖母所害的证据，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晚晴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朱昭已经知道了一切。

于是，她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娘和父皇当年的事。”

朱昭微笑道：“是我们大婚那晚，父皇特意告诉我的。他要我引以为戒，好还对你。“

晚晴没有说话，这两天，翠屏早已将当年母亲与皇帝之前的往事详细告诉了她，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胡氏会有机可乘了。

于是她就问：“殿下，她们都说，我娘亲和你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是的，我娘亲就是你娘亲的替身，父皇面对我娘亲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你娘亲。”说到这里，朱昭的眼神里露出伤感的神色。

“那你娘亲，婆母她，究竟是怎么去世的？”晚晴实在忍不住好奇。

朱昭脸色忍不住一变。

晚晴自悔失言，忙道：“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

朱昭深深叹了口气：“我母妃，她是被皇祖母赐死的。”

晚晴大吃一惊：“什么？你与太后也有杀母之仇？”

朱昭摇了摇头，神情哀伤：“谈不上杀母之仇，母妃她犯了宫规，本该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皇祖母和父皇赐她自尽，留她全尸，已经是对她仁慈了。”

晚晴静静地听着，不敢开口再问。

犯了宫规，到了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的地步，显然是非常严重的罪行。

子不言母过，她可不敢再接这个话茬。

朱昭却沉沉地开了口：“父皇心里藏着你母亲，我母妃心里，却也藏着另外一个男人。”

晚晴吓了一大跳。

这等隐秘的事，朱昭居然也跟自己说了，这叫她如何接口呢。”

朱昭倒也没指望她接口，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入宫不是母妃自愿的，她在家乡有一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人。可是，父皇微服私访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她……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晚晴瞬间就明白了。

她低声道：“婆婆她老人家，也是个苦命人。”

“父皇让她入宫，她不能不入！可是，入宫之后，她又何尝开心过一天！”说到这里，朱昭的声音嘶哑了。

晚晴走上前去，蹲在他的面前，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这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动去握他的手。

她低声道：“是的，我的母亲也一样，她也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最后郁郁而终。”

“可是，你父亲却是爱你母亲的，我父皇呢？他心里只有你母亲！”说到这里，朱昭的眼睛泛红了。

晚晴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斯人已逝，婆母地下有知，一定盼望你开开心心的，日后做个明君。”

朱昭低声道：“晚晴，你知道吗？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看见我母妃笑过。她用是微微皱着眉头，眉心凝成了一个疙瘩。她的目光，总是充满了愁苦。那个时候，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伸出我的小手，去抚平她眉心的那个疙瘩。”说到这里，朱昭的声音哽住了。

“殿下，不要再说了，你先喝点水，先不要再说了。”

朱昭摔开她的手，咬牙切齿：“我太害怕看见她脸上的愁容了，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发誓，等我长大了以后，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开颜，让她的脸上再没有那愁苦！可是……她没有等到我长大……”

说到心里，朱昭的眼里，露出了痛楚的神色，他看着晚晴，有气无力，缓缓的，干巴巴地道：“她没有等到我长大，她一直愁苦到死……”

晚晴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难受，这是生平第一次，她为了一个人，这么难受，这么心疼。

“殿下，你这份孝心，婆婆在天上，一定感知到了，她见你这么孝顺，她一定会开心的笑的。”晚晴柔声道，就像母亲在乖哄自己的孩子。

“会吗？她会看见吗？她会听到吗？”朱昭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地问。

晚晴坚定地点头：“会的，一定会的，，信我，殿下！”

朱昭一字一顿地道：“这后宫里的人，说她失德！她哪里失德了？她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初心而已！她不过是没得选而已！父皇心里也藏着你娘，怎么不说父皇失德！凭什么！”

晚晴终于明白了，当日在学堂里，为什么朱昭对自己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如此赞同！为什么听了她的话，就巴巴地请她用膳，就对她关注有加，最终爱上了她。

原来如此！

朱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他日我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世上罪尊贵的封号，圣母贞德皇太后，对！一定要带个贞字，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母亲，才是这天下最忠贞的女人，皇权，亦不能转移她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忠贞！这才是真正的贞！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晚晴的眼里，忍不住涌上了泪花。

当天晚上，晚晴做了一个梦。

梦里，朱昭穿着一身薄薄的月白色袍子，两人一起在御花园的假山深处幽会。

朱昭不断地向她诉说着对他母妃的思念，她听着听着，只觉得朱昭那瑟索都肩膀很是可怜，于是，她就把他搂进了怀里。

可是，她再低头一看，朱昭居然变成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爱猫。

那只叫香香的小猫，自己宠爱得不得了。可是后来，它却掉进水缸里淹死了。

因为这件事，她伤心了很久很久。

如今香香失而复得，让她怎能不喜？

正打算把它搂在怀里亲热，却被翠屏推醒了。

醒来往怀里一看，方知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