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46章 第 46 章

随着日头不断升起，到处游园的贵女们就开始陆陆续续回到凉亭。

这时候，一些小太监开始将凉亭中的桌椅摆放整齐，同时按照座位的数目，放了很多茶水。

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太监尖声道：“时辰差不过了，请诸位小姐快些就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就要到了”。

此言一出，贵女们便鱼贯而入，将凉亭中十多张桌子坐得满满的。

陈婉儿拉着晚晴的手，坐在了凉亭西南角的一张紫檀木圆桌边，同桌的十多位贵女，都是面生之人。

晚晴环顾了一遭，发现楚楚和风晴就坐在自己后面的那张圆桌上，而那几位郡主和皇后娘家的小姐，座位离自己比较远。

看来，陈婉儿也不是趋炎附势的性子，所以特意挑了一张离她们比较远的桌子坐着。

晚晴端起面前的茶杯，认出这是秘制钧窑的杯子，这样的茶杯即便是在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也是珍藏，不会拿出来待客。

她又抿了一口茶水，入口香醇，也不是国公府的茶水能比的，难怪这些贵女们个个削尖了脑袋要做太子妃。

不过，晚晴又想，衣食起居再怎么滔天富贵，若是夫妻离心，一家人整日勾心斗角，这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

“陈姐姐，你身边这位小姐，是哪家大人府里的”？同桌的一位贵女问陈婉儿。

“这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杜晚晴”!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对她仔细打量，眼里都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晚晴暗暗苦笑，她希望，待到母亲的事情一查清楚，自己拿到母亲的嫁妆，就回老家过日子去，所以，最好今天这群贵女里，有一个能够脱颖而出，入了太后和皇后的法眼。这样自己也就可以不用嫁给太子了。

这时，有太监高声叫：“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立刻禁声，一片静默之中，只见凉亭西面的一条青石板路上，缓缓走来两台步撵，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很快就到了凉亭前。

众人纷纷跪倒，齐声道：“臣女们叩见太后娘娘，叩见皇后娘娘”！

宫女们扶着太后和皇后，坐在了凉亭北边的高台之上，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免礼，都起来吧，这青砖地怪硬的，你们娇滴滴的女娃儿，可不能久跪”。

众人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晚晴看了台上一眼，只见太后娘娘满头白发，华贵的衣饰也掩盖不了她的老态龙钟，而皇后娘娘却是个珠圆玉润的美人儿，看起来只有三十开外年纪。一眼望去，太后在气度上却输给了皇后，皇后一看就是浑身贵气，太后却显得平常。

晚晴知道，太后出身不好，所以，即便这些年养尊处优，也无法跟富贵出身的皇后比气度。

只见太后笑道：“你们这些女娃儿，都是经常来宫里的，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再过几年，等你们出门子了，哀家这老太婆可就看不见你们了”。

皇后忙笑道：“母后这是哪里话，这些女娃儿，就算要出嫁，也不过是嫁给京城里的官员子弟，远嫁的毕竟是少数，到时候，咱们一样可以请她们到宫中饮宴”。

“那倒是，今日秋高气爽，菊花开得有灿烂，大家还是好好赏花吧”，太后说完，便吩咐身边的太监上菜。

宫廷饮宴，没有人会真的大吃大喝，无非就是夹了一块菜，略微沾了沾唇而已。

故而，所有人都是在家里将肚子填饱了再来参加饮宴的，晚晴临进宫之前，在翠屏的催促下，吃了好几个豆腐皮包子，现在也不饿，就跟着陈婉儿有样学样，夹起一块木耳，沾了沾唇。

然后，皇后就笑道：“素闻咱们京城的官家小姐们个个多才多艺，今日太后有了兴致，想看看诸位小姐的才艺如何，不知哪位小姐能上台给太后和哀家演示一番”？

席间登时一片静默。

众人心里都明白，太后娘娘这是想在贵女中挑选出色的人才。

如果自己才艺过人，得了太后娘娘的亲眼，那么，就可大大增加争夺太子妃之位的筹码。

一念及此，很多人都是蠢蠢欲动，却又不肯出这个头。

皇后扫视了众人一眼，对这些贵女的心思了然于胸，于是便笑着对离她颇近的那桌上的一位贵女笑道：“凤仪，你自幼喜欢跳西域舞蹈，今日，就给祖母和伯娘露一手吧”？

晚晴忍不住看了陈婉儿一眼。

陈婉儿知道她的疑惑，便轻声道：“凤仪郡主是齐王的嫡长女”。

晚晴这才恍然，皇后让这位郡主先带个头，那下面的贵女们才好上台发挥。

只听那凤仪郡主笑道：“那侄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这位郡主就越众而出，只见她身段纤细，容长脸儿，肤色白皙，五官秀美，端得是个美人。

太后皇后所坐的高台，离众人的宴席中间隔了很大一块空地，那凤仪郡主就走到空地上，笑道：“没有音乐和鼓点，侄女就直接跳一段吧”。

皇后笑道：“怎么会没有，伯娘今日什么都备好了，音师马上就来”。

说完，果然从有两个乐师怀抱乐器走进了凉亭，凤仪郡主微微一笑，便上前告知了乐师曲目，随后，她便站在空地中央，随着音乐响起，长袖一甩，扭动身子舞了起来。

西域舞蹈讲究得是一个热情奔放，音乐急促，凤仪郡主舞得便如旋风一般，她身段优美，舞姿翩翩，的确是令人赏心悦目。

“姐姐，像这样的舞蹈，不练习个三年五载，怕是跳不出吧”？晚晴忍不住问陈婉儿。

陈婉儿一笑：“凤仪郡主痴迷舞蹈，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那你呢？听皇后娘娘的语气，你们都有技艺了”？

“都有技艺谈不上，都学过一些技艺，倒是真的 ，我比较懒惰，琴棋书画都不爱，就爱跟着我爹舞刀弄枪，这个才艺，可不是皇后娘娘欣赏的”，陈婉儿语带诙谐。

晚晴不禁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见音乐声戛然而止，凤仪郡主已经跳完了。

众人纷纷叫好，太后也笑道：“这舞跳得好，看得哀家这老太婆眼花缭乱，凤仪，你可真是长大了，皇祖母该给你挑个好郡马了”。

“皇祖母，您取笑人家——”凤仪郡主撒娇道。

一边有太监拿了一个锦盒，放在了凤仪郡主面前：“郡主，太后有口谕，今日登台献艺者，皆可从此盒中挑选一件首饰，作为奖品”。

“那可再好不过”！凤仪郡主灿然一笑，伸手从锦盒中取出了一枚珠钗，众人定睛一看，都是吃了一惊。只见这枚珠钗上只镶嵌了一颗珍珠，却如拇指一般大小，在阳光下发出璀璨光芒，竟然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见众人目光中透出惊讶之色，凤仪郡主笑道：“皇伯娘，侄女只是随手挑了一件，这颗明珠，应该能在京城上好的地段买一处府邸了，皇祖母可真大方”！

“是啊，这锦盒里的东西，你挑的算是比较次的，你皇祖母赏给小姐们的东西，怎么好拿差的出来”，皇后微笑：“还有哪一位小姐，接着上台献艺”。

既然有人开了头，给出赏赐又是价值连城，自然有人积极响应。

于是，永乐侯的嫡女站起身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愿献画一幅”。

皇后听说，便笑道：“很好，来人，备下颜料纸张”。

于是，就有太监搬了一张桌子，铺上宣纸，放上齐全的颜料，永乐侯嫡女拿起笔，快速地在纸上做起画来。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画就做好了，太监先是拿给太后和皇后过目，随后又举起来让众人观看。

晚晴见画上画的，乃是御花园中梅林的景象，极为逼真，可见永乐侯嫡女在绘画上，是下过苦功夫的。

皇后笑道：“也是个好的，我朝贵女，真是多才多艺”。

然后，永乐侯嫡女也从太后的锦盒里挑选了一件首饰，那是一件祖母绿宝石步摇，从成色上来看，比凤仪郡主挑选的那只珠钗还要贵重。

接下来，众人纷纷上台献艺，有清唱一曲的，有吟诗作对的，有抚琴的，有吹箫的，都是从太后的锦盒里挑走了贵重的珠宝首饰。

待工部尚书的嫡女弹完一首古筝，取走一枚金镶蓝宝的项圈之后，太后便道：“哀家素闻安国公府的小姐多才多艺，怎么，不上台给众人长一下见识”？

晚晴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是太后问话，又不能不答，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道：“回太后娘娘，臣女资质愚钝，没有才艺，让娘娘见笑了”。

太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听一个清脆而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后娘娘，我姐姐跟凤仪郡主一样，擅长舞蹈，她跳的霓裳羽衣舞，可好看了”！

“哦？既然如此，晚晴小姐，你就快上来让哀家一饱眼福吧”。

晚晴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

虽然她知道太后必然不会喜她，可是，没想到风晴如此当众坑她。

这要是不跳，就是当众对太后不敬，这要是跳了，自己哪里会跳？看来，风晴八成是得了太后授意。

自己又能如何？晚晴急得浑身出了一层的薄汗。

就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凝聚在晚晴身上的时候，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晚晴，把你为太后写的诗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