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夜悄悄 第7章 姐妹俩忧心下对策 女管事诓人献忠心

聂欢束的孪昕绣坊在城西北的源湘街，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四间，平日里一楼外间有一个绣娘轮值看店，内间是大伙干活兼储物的地方，二楼一上去是一间客厅，专门接待客人用的，再往里就是姐姐的屋。

绣坊的名字取自“孪生姊妹不二心”，意谓筹划绣坊的众姐妹虽非亲生姐妹，却因志同道合而聚在一起，彼此一心，形如亲生姐妹。大家也彼此以姐妹相称。

虽说这个店是大家合资办的，但主心骨是姐姐，租房选址也是姐姐置办的，最主要的设计活也是姐姐占大头，所以姐姐最上心，说话也最好使。

聂鹤筠七夕前几天曾来过这里，那会忙着过七夕佳节，城里会女红的姑娘们都拿起布来织衣，只有大户才会来找绣娘置办衣裳，大家也不是很忙，那天下午姐姐还教聂鹤筠绣了一朵小花呢。

虽然聂鹤筠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乐得跟大家一起玩，她收到好几条帕子呢，现在还在她梳妆台旁边的竹篮里放着。

这次一进门，绣娘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亲切地和她打招呼：“鹤筠妹妹，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啊？”

“盈盈姐，我来看看我姐姐有没有好好吃饭，最近忙得都不回家了。”聂鹤筠开玩笑道，随后便走上楼去了。

聂鹤筠到二楼看见客厅中间摆了好多成品，袄裙衣裤都有，有绣娘和她打招呼，她笑着回礼，径直走向了内屋。

她敲敲门，喊声姐姐，随后就进去了。

聂欢束抬头看见是她，略微有些惊讶，“鹤筠，你怎么来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我这会正忙，这块纹样我刚画出来，正准备绣呢，你待在旁边坐会。”聂欢束随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聂鹤筠眼神中的担心。

聂鹤筠欲言又止，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算是姐姐和她合伙人之间的事，自己也不清楚来龙去脉，怕若是自己误会，恐让她们二人生了间隙。她只好先坐在一旁看姐姐绣衣。

是一件墨绿色的裙子，颜色很厚重，配的料子也很有分量，是适合秋天的款式。

聂鹤筠看着姐姐的手拿着绣花针在布上走来走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勾出个简单的轮廓来，她看不太懂。

从小姐姐就爱画画，稍微大一点开始用针，她画的花草鸟鱼总能被她以另一种奇妙的方式绣出来，她的杰作几乎遍布家里每个人的衣柜。

姐姐每次都会滔滔不绝地说起她手下的绣品，这个纹路其实是条睡懒觉的猫猫，那片花其实是天上飘过的一朵云，袖口的扣眼其实是颗星星……她小时候每次都看得眼花缭乱，就只好静静地盯着它们，听姐姐的声音传进脑海里，想象着自己哪天摔了一跤也可能被姐姐绣进布里呢！

聂欢束终于歇了一口气，放下针线，看见妹妹已经倒好了茶在一旁瞧着她，有些不解，她这个妹妹平日总爱去书肆，很少来绣坊，今日怎么有空来瞧她。

“鹤筠，你来我这肯定不只是为了探望我吧。”

聂鹤筠喝口茶，放下茶杯，详细地讲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尤其是衣服纹样和对方的态度。

聂欢束一听是秀云楼，皱了皱眉，随后听见衣服的描述，心头一紧，她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前些天我们跟秀云楼的老板娘闹了些矛盾，她当天就搬走了，只是大家都没张扬。秀云楼的老板跟我是同窗，所以才会有合作，他媳妇不干了之后他私下还找我赔礼，当时宁苒也在，我们就彼此退一步，以后好做生意。谁曾想她竟打这样的算盘。”宁苒也是孪昕绣坊的人。

聂欢束一脸疲惫，似乎有些失望。

“姐姐，如今宴会还没开始，她若是想借机砸场子出风头，我们得想个对策。”聂鹤筠自是不想让姐姐吃亏。

因为是面向全城的活动，除了孪昕绣坊的绣娘的家人朋友，还会有一些贵客才会专门送请帖，城中的姑娘们若是想来玩也是一概不会拒绝的，秀云楼的人想来也很容易。

“我去跟姐妹们说，把那件衣服撤了，另准备一件新款式。只好再加班赶工咯。”聂欢束其实没有完全告诉聂鹤筠她心里的担忧，当初她跟秀云楼的老板娘起冲突涉及到一件私事。

秀云楼的老板李兴宁跟聂欢束是书院同窗，他们二人在书院读书时因刺绣女红而相识，后来李兴宁娶了现在的老婆孙苓，本来秀云楼也是孪昕绣坊的合伙人之一，但孙苓似乎误会了聂欢束和李兴宁的关系，以为他二人有染。聂欢束只把李兴宁当做朋友，平时也很注意避嫌，但还是没办法好好合作了。孙苓就逼着李兴宁撤资走了。

孙苓拿走的那件衣服是她当时还在绣坊的时候，和姐妹们一起做出来的，但孙苓认为这里头她付出的心血和灵感最多，就带走了。聂欢束当时虽然不满，但好在没有影响到宴会的进程，就暂时没跟她计较。

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有姐妹们用了那件衣服上的创意，这已经说不准到底是谁提的了，但为了避免争端，聂欢束还是有必要跟绣坊的姐妹们说清楚。

聂欢束让聂鹤筠别跟父母说这件事，她自己能解决，不想让家人担心。

聂鹤筠之后看见姐姐又去忙来忙去，自己也只好先走了。

而在另一边，秀云楼后院孙苓房里，气氛低沉。

孙苓坐在桌边，桌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晴山银鱼褶裙。

下面跪着的是招待聂鹤筠、萧维莫的丫鬟婷儿，老绣婆低头站在一旁。

婷儿趴着不敢抬头看孙苓，只是抽泣声一声比一声大，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刺耳。

孙苓上午出门刚回来就被老绣婆告知婷儿差点没把晴山银鱼褶裙卖给聂鹤筠的事，气得她连饭也没吃，把婷儿叫过来狠狠训斥一顿。

婷儿哭着解释自己昨儿听孙苓身边的大丫鬟，也是秀云楼里的女管事闻星说，这件裙子太太最珍贵，不能摆到外面，要择机卖给合适的大家小姐，闻星还说器重她才给她这个机会。她跪着爬向孙苓的腿边，想求她饶了自己。

孙苓嫌弃地一脚把她踢开，给了老绣婆一个眼色，老绣婆立刻会意去叫闻星来了。

闻星一进屋看见这幅场景，还有桌上的晴山银鱼褶裙，加上老绣婆喊她时低声告诉她的话，她立刻都明白了。

闻星朝孙苓行礼，喊了声太太。

孙苓眼神紧盯着闻星，慢悠悠地开口：“婷儿说是你让她卖的裙子。”

“哪里来的贱丫头到太太面前告我状，太太您是知道的，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了，哪敢做这种事，太太您可要明查啊！”闻星先是狠狠地骂了婷儿一句，转而做委屈状向太太表忠心。

“太太，我说的是实话，太太，我真的没撒谎，是她让我这么干的，太太！”婷儿听见闻星栽赃嫁祸于别人，反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立刻哭喊起来。

闻星见太太不说话，转而面向婷儿，但眼睛仍观察着孙苓的反应：“你说我指使你，证据呢，你在太太面前空口说瞎话，可是会遭报应的，就算太太饶了你，老爷也不会饶了你的！”

果不其然，孙苓和婷儿一听见“老爷”二字，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婷儿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她被下了套，要不然她一个新来的丫鬟怎么会被“受重视”，原来都怪自己刚来那天不小心冲撞到老爷，撒了老爷一身茶水，但老爷非但没训斥她，反而叮嘱她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让客人觉得秀云楼的人做事不利索。婷儿当时很慌乱，连忙掏出手帕擦老爷身上的水，这一切都被闻星看在眼里，被她误会了。太太说不定也知道了。

孙苓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但仍不动声色。

闻星看见太太的反应之后，心想这下可好了，她走近太太耳边，悄悄地把那天她看见的事又添油加醋地告诉孙太太了。

“大胆贱婢，刚来就想着勾引主子，还妄图私自买卖主人的衣物，轰出去，永不再用！闻星作为女管事管教下属不严，罚俸一个月。”孙苓一把摔掉茶杯，碎屑差点蹦到婷儿脸上，婷儿吓得直往后缩。

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老绣婆赶忙拖着死心的婷儿下去了，婷儿满眼泪花地看向闻星，眼神之中有一股恨意和不甘。

闻星其实知道婷儿是无辜的，老爷对她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自己心中十分清楚孙苓的脾气，她容不得任何人对老爷下手，他身边不能有任何女人。连闻星自己作为陪嫁丫鬟都要时刻避嫌，她好不容易坐上秀云楼女管事的位置，借一个丫鬟向太太献忠，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这一个月的俸禄就当是消灾了，她的心在滴血，表面上却只好谢夫人大度明察。

孙苓不在乎婷儿到底有没有勾引李兴宁，她也不完全相信两个人的话，闻星虽然跟了她很多年，但孙苓也知道闻星是个人精，只是闻星万不该用晴山银鱼褶裙做钩子，差点败坏她的好事！

孙苓心里头还是放不下晴山银鱼褶裙，聂鹤筠虽然不太清楚绣坊的事，可她万一去跟聂欢束一商量，自己的事岂不是暴露了。

孙苓低头皱眉，看着晴山银鱼褶裙发愁。

闻星在一旁眼珠子打提溜，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她向前低声对太太说了她的想法。

孙苓点点头，答应了，安排她亲自去办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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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姐妹俩忧心下对策 女管事诓人献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