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无道 第21章 第 21 章

这天都会简直就是一场不入流的大戏，除了那几个跳舞的仙女婀娜多姿彩衣缭绕值得一看外，也就各族百花齐放施展才华能看一看，其他也没什么好玩的。

所谓天都盛会也不过尔尔，空有虚名，实则就是天闵西定以天都会之名打量各族对他的态度，再无天闵东渚时期那一呼百应，花团锦簇的天都盛会了。奉天将剑还给南宫凤弥，风间一看他过来立刻跑上去蹭她的腿。

北煌帝筝只好用灵力变出一根绳子，绑在他脖子上将他牵走。堂堂北煌小王子大庭广众之下，这狗一般的待遇实在让他颜面扫地，只得将头藏在北煌帝筝的衣袍下跟着她走。

奉天正笑着准备招呼无道打道回府，就被天闵北灼喊住：“阁下请留步。”

“不知殿下留我有何事？”奉天停住。

“哦，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乃鬼界朱雀护法冥焰，尊姓倒是不必。”

无道上前一步，“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座下护法有何贵干？”

天闵北灼莞尔一笑，“倒也无事，只是这位冥焰大人让我想起了一位友人罢了。”

“哦？”奉天来了兴致，“不知殿下这友人是何人？我竟能借这位大人让殿下高看我一眼，想必是位非凡之人。”

“此人亦师亦友，与我而言确实是位高人。”

奉天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道：“那他今日为何没来天都会？”

天闵北灼万年不变的笑脸似乎闪过一丝别的什么情绪，“身陷囹圄，身不由己。”

看来是戳到痛处，已然失了趣味，奉天敛去看戏的心思，抱拳道：“殿下，宴席已散，我们就不打搅了。”

天闵北灼一颔首，目送他离去。

“我这位护法大人倒是比我这鬼界皇子吃得开啊，区区一个天都会就引得天界太子和北煌小王子青睐。”无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奉天就知皇子殿下心里又有疙瘩了，他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一把搂过无道。

“唉，我家小殿下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这小小护法再不争点气，鬼界就真与他族隔绝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无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满，只是并未甩开那条搭在她肩上的手臂。

“谢倒不用，只是下回我去凡间别让我叫你师父就成。”奉天拍拍他的脑袋，又不仅感叹，“哎呦，我们小无道都长这么高了。”

无道大概挺吃这一套，语气软了下来，“那北煌族的狗你是如何认识的？”

奉天哈哈一笑，阴阳怪气道：“还不是上一世去凡间，说好要做我师父的人一去不返，扔我一人任由他们欺负，结果就碰巧捡了只小狼养在身边，此后，他们惧怕风间，没怎么再欺负我。”

一说起这事，无道倒有些愧疚，随即解释道：“我那时回去是因为父皇下落不明，随行的暗神杀者也被杀了。”

奉天拧眉问道：“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当即就差四大护法派出大批暗神杀者寻找父皇下落了，只是到现在也未有结果。”

“会不会又跟天界有关？”奉天道，“今日妖王之事我就觉得蹊跷，纵使南宫赤隋当真修炼禁术，天都盛会各族齐聚，他定然会想方设法不露出破绽叫人有机可趁抓了把柄。”

无道点头：“没错，我已暗中让冥焰他们调查天界了。”

天宫中，两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闪进天君殿内，冥焰立即跟了上去，却发现整个大殿都被设了结界。

“无道哥哥。”

正准备入鬼门的两人停了下来，就看见妖族公主南宫凤弥跑了过来。

因已经到了鬼界，所以两人的面具早已摘下，南宫凤弥盯着无道看了半晌，脸红扑扑的。

“多日不见，无道哥哥变了许多。”

无道并不理会少女怀春，只问：“你来何事？”，

奉天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摇摇头，心里只道一声：不成气候。

“哦。”南宫凤弥抿嘴一笑，“我来是想当面谢过无道哥哥和奉天大人。”

奉天一挑眉，“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了大人，要真谢那就也叫声姐姐来听啊。”

南宫凤弥还未搭话，只是红着脸看了穿着男装英姿飒爽的奉天一眼，一旁的无道便不耐道：“此事天界没捞到便宜反倒惹了一身骚，定不会就此了事，你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如何处理此事吧。”

南宫凤弥头一次听无道跟她讲这么多话，来不及细想，只乐得抓紧衣裳，“谢谢无道哥哥提点，我……”

“好了，鬼门已开，你赶紧走吧。”无道面若冰霜。

南宫凤弥深知这位殿下脾气古怪，也不再多言就走了。

奉天看她走远才道：“哎呦，你这小孩儿怎么还是如此不解风情，那可是妖族公主，各大族系最出挑的，人家分明对你有情，你还顶着这张驴脸。”

奉天这一记白眼正好对上无道怼过来的眼神，咬牙切齿道：“我可学不来你那套不要脸的做派，奉天姐姐。”

无道那句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奉天姐姐”喊得这位朝姑娘讨姐姐的护法大人脊背一凉。

“怎么？别人叫得，我叫不得吗？”无道冷然瞧着他，“奉天姐姐。”

“你爱叫就叫呗，叫爷爷我都敢应。”奉□□他挑了挑眉。

无道盯了她半晌，冷哼一声：“臭不要脸。”

“哈！”奉天一看他这样就越来劲儿，“能当鬼界小皇子的爷爷，还要脸做什么？不要了不要了。”

祭神殿内，红烛通明，廊上的铃铛一响“奉天”就知是谁来了，她倒是没那闲心理会这人，盘腿坐在祭神台上，闭着眼。

北灼气定神闲地走到祭台下仰头看着她，这人一贯就这态度，几百年了，他早就习以为常了，轻一点脚，上了祭台将两坛碧芳酒放在她面前。

“今日天都会，各族系都来了。”北灼将酒倒入两个杯中。

奉天闻见酒香这才睁开眼，一挑嘴角，嗤笑道：“真可怜，不过是一群被你那好父皇骗的团团转的蠢货罢了。”

北灼拿起一杯酒递给她：“今天在席上碰见一鬼界之人，感觉和你很像。”

奉天准备拿酒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拿起酒坛子直接仰头喝起来。

鬼界……鬼界……

奉天在心里默念几遍，将酒坛子放在地上，抹了一把嘴，“哦？鬼界？何人？”

“鬼界小皇子沧溟无道的座下护法。”

奉天心里突得一跳，那人还活着！几百年来重新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得到了新生一般让她体内将死的脏腑重获生机。

北灼头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这般神采，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不认识。”奉天端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忽觉这味如泔水的碧芳酒突然有了曾经的滋味儿，也不知曾经那人几百年未见如今什么样了，还记不记得那个整日跟在他身后闹得他烦躁的小徒弟。当年他在赭戎的大锤下粉身脆骨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她夜夜难以安眠的噩梦。

北灼虽不知她在想何事，百年来竟头一次见她笑。从前知她爱喝碧芳酒，一喝解千愁，便亲手酿了给她喝，可每回她无滋无味的喝上几口就不喝了，不仅愁绪没解，反倒是更增了几分。

今日自他说与他遇见一像她之人，奉天破天荒喝了一整坛酒，双颊红扑扑的冲他笑。

“今日开心？”北灼见她欣喜，又替她把酒续上。

“开心！”奉天端起一杯酒站起身，对着头顶的明月举杯，眼里闪着泪花，“开心。”

说完，便仰头喝尽杯中酒。

“何事开心？”北灼忍不住开口问，私心想让她同自己多说几句话，哪怕这令她开心的人不是自己。

“喝尽兴了而已。”奉天靠在一旁，半躺着，手中握着一只盛了酒的酒杯，赏玩片刻，一饮而尽，一袭红衣铺地，领口微微敞开，如雪的肌肤沾了酒，闪着月光。

北灼从怀里掏出手帕，俯身替她擦去脖颈的酒渍。奉天抻直脖子纵着他擦，斜眼轻瞥他一眼。

“说吧，何事。”北灼替她擦干净，拢了拢他衣襟，将手帕叠起来。

见奉天依旧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又道：“自从你被囚禁在这里，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我，如今肯让我碰你，又愿意与我说话，大概是有求于我吧。”

奉天眼中藏不住的鄙夷落进北灼眼里，他心中一疼，但仍浅笑道：“你知我不会拒绝你的。”

“祭台下面替我种上彼岸花吧。”

北灼闻言一抬眸，眼前之人已经翻了身，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好，明日我去寻花种。”

“去鬼界，我要鬼界的花种。”奉天道。

“好。”北灼应了一声，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给她，“还有几日就到了天罚之日，这药我练了很久，我试过药了，能帮你减轻痛苦。”

“我不会吃的，你们父子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戏台子一搭，你们演得可比那戏子好，拿着你的药滚吧。”奉天的声音冰冷至极，哪怕听了几百年，北灼依旧会为之所疼。

“奉天姐姐。”

北灼声音略微颤抖，连带着奉天也浑身一颤。奉天还没从那一声“奉天姐姐”中回过神来，下巴就被人掰过，一张唇覆了上来，舌头顶开她的唇瓣，药味满嘴流窜。

她伸手推了推北灼，这人按着她巍然不动，直到将她嘴里嚼碎的药咽了下去，北灼才松开她，慌忙跳下了祭台。

跑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奉天姐姐，偶尔……你也看看我吧，我这心啊，也疼了几百年了……”

奉天捏着衣摆，一口气未舒，嘴里的药味还未散去，那人的身影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