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风瞳孔收缩,眉目紧蹙,疑惑的瞥向沈彧,“沈大人究竟想作甚?”
沈彧淡淡一笑,“不做甚,只是觉得皇子夺嫡会很热闹。”
柳庭风不太理解,目光随着沈彧的身影移动,“据我所知当初令尊投靠圣上,亲手杀了弘太子身边的守卫,将弘太子关押锁龙山,更是除去一众衷心之臣,为何如今沈大人又想着让朝廷内乱呢?”
沈彧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瞳孔之中流露着得浓厚恨意骗不了别人,那带着满腔的杀气的感觉,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少傅大人便不想看这出好戏吗?”
柳庭风低眉垂眼,扇子在手中拍了两下,“沈大人说什么,在下没听明白。”
沈彧回头看向柳庭风,一步步的逼近,直到四目相对,“若是少傅大人不想看大戏,又为何教唆皇子互斗,更是在圣上面前谗言诸位皇子的德行,让圣上举棋不定,迟迟不立储君呢?”
这一回柳庭风的眼神没有躲避,反而坚定了起来,“在下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何况圣上如今正是壮年,太子一事无需操之过急。”
沈彧点点头,并没有戳破柳庭风的话,微微后退两步,“不管少傅大人最终目的是何,如今你我都不愿朝堂之上太平度日,那便能共谋一局。棋局之上沈某只要少傅大人撺哄鸟乱,棋局之外少傅大人报仇也好,杀人也罢,沈某都全当看不见。当然行事之中,少傅大人只要不被武德司的人抓住,沈某都能护少傅大人周全。”
停顿了一下,沈彧才得意的开口:“以及令妹,她不但无需嫁做他人妇,还能享受至高的权威,便是圣上也不敢打她主意还要言听计从。”
柳庭风的扇子持续在手中拍打,眼神中沉思闪烁,想要看透沈彧那双污浊的眼神,却怎么也没能彻底的看透。低头浅浅一笑,“你威胁我?”
沈彧眼中的邪恶感暴露出来,转身前行,从一排书架中取出一个竹筒来,“少傅大人要知道没什么是能滴水不漏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沈某将此物交于圣上,那么少傅大人不仅自身难保,更保全不住家人。”
使诈对于明镜司这位沈大人来说是家常便饭,没有确凿的证据,柳庭风又何足为惧呢?神态自若,浅笑应对,“沈大人的明镜司在下早有所耳闻,威逼利诱这套对在下无用。”
沈彧学着柳庭风敲击扇子的模样,将竹筒在手中拍打了两下,“二十年前的政变,被牵涉的人不少,其中有位□□大人”
提到名字还不忘看一眼柳庭风的表情才继续言语:“拒不效忠圣上,并提及圣上杀兄夺位的罪证,触怒天颜,最终满门被灭,武德司查验尸体时,其儿女不知所踪。”叹息口气,满满都是可惜的感觉,“也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位襁褓中的婴儿躲在了何处?若是算着年纪这男孩倒是跟少傅大人一般大。”
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在柳庭风的身上,手上停止敲打的动作,将竹筒递给柳庭风,满心满眼都是试探。
柳庭风看着竹筒,心中忐忑,害怕万一,可又十分清楚沈彧为人的捉摸不定,单凭着没打开的竹筒,真假难辨。偷瞄着沈彧淡定自若的神态,也只能是强装镇定。
比起以前的明镜司,现在的明镜司是因沈彧而变得可怕,狠辣、果决,不管如何行事,都有足够的证据链,让人无法辩驳,犹豫之下,要不要接过沈彧手中的竹筒成了柳庭风的难题。
可转念一想,若是沈彧真的要陷害自己的话,那此时应该在明镜司的牢狱之中,而不是在这儿公开对峙,一瞬间柳庭风那做贼心虚的感觉悄然而逝,变得问心无愧起来。
沈彧的试探结束,收回手中的竹筒,“算了,少傅大人对沈某有芥蒂,沈某不好强求,等沈某送份大礼给少傅大人,相信少傅大人会主动找上沈某的。”
将竹筒返回书架上,却又故意打乱了顺序,眼神微妙看着柳庭风,透露着:“我等你来偷”的既视感。回到桌案前,双手撑在桌案上开口:“少傅大人请回吧!一切会如少傅大人所愿。”
烛夜拿着一个竹筒进入明镜司,恰好与柳庭风擦肩而过,还特意看上了一眼。将竹筒交到沈彧的手中,看柳庭风还没有踏出明镜司的门,提防能听到对话,只是简单的一句:“大人,查到了。”
沈彧打开竹筒看了里面的内容,眼神中得意而狂妄,“果然如我预想中的一样。”
烛夜看着门口没了人影,接过沈彧递回来的竹筒询问:“大人是如何猜到柳少傅身份的。”
“儿时他是弘太子身边的伴读,政变那年,刘府刚得一爱女,树梢有黄莺叫,很喜庆,便得了小字莺莺。其初年龄对不上我无法确认,只是这年方几何似乎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做什么。”沈彧书写了一封信交到烛夜的手中,“将这信交给灵台郎安多。”
翌日,百里东临宣见秀女,众皇子都在身侧站着,虽然这些秀女有正妃可能的没有几个,可成为妾室问题不大,只要皇子能看得上。
不过最让人好奇的肯定还是柳莺莺,谁不想娶一个有皇后命格的女人呢?
百里东临更是丝毫掩饰都没有,在众秀女之中察看一圈,高声询问:“谁是柳莺莺?”
一旁的皇后、贵妃脸都绿了,满眼写着不开心,贵妃脸上甚至有妒忌之色,不过是圣宠不在,不敢多言。
没有过多的装饰,柳莺莺不仅一身素衣,身上更是一点装饰都没有,这更让她在一众秀女之中显得特别。
百里东临也好,所有的皇子也好,每天看到的都是花枝招展的美人,突然看见一个朴素的美人,谁又没有那一份新鲜感呢?垂涎不单单那一份与众不同的纯粹,还有帝王梦。
“听闻你是柳少傅的妹妹?”百里东临脸上没有写什么,可微微前倾的身体,眼角上扬的弧度,明显是感兴趣的。
柳莺莺规避着锋芒,低头回话:“是。”
百里东临一点也没有要假装的意思,毕竟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纳一个嫔妃而已不算大事,“朕封你为妃如何?”
上来便封妃,这心思谁还能不懂呢?众人惊讶之余,皇后的表情那才是让人能真正好奇的,皇后坐直身子欲言又止,只是看了一眼百里东临,又默默收回了眼神,像是受控制的棋子。
贵妃的生气写在脸上,即便不得宠又如何,那骄纵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妥协,转身看着百里东临,“圣上,不过是商贾之女,这一入宫便封妃,难免遭人非议,圣上三思。”
百里东临恨意的瞥了贵妃一眼,很明显觉得贵妃多嘴,若不是因为母族的关系,只怕百里东临会直接处罚也不一定。
百里璩虽然是贵妃所生,可最得百里东临的喜爱,这时候得到贵妃的示意站了出来,“父皇,儿子也觉得这柳姑娘特别,父皇若是想纳入后宫无可厚非,然父皇此次广选秀女,乃是为儿子们选妃纳妾,若是父皇抢在孩子们前面封妃,只怕外人说来不好听,不如让儿臣等先选,随后父皇便能名正言顺封了柳姑娘不是?”
一招以退为进的方式,让百里东临放下柳莺莺,却又让人不敢再主动选择柳莺莺,毕竟谁选了柳莺莺那么就说明谁惦记这个皇位。
百里东临虽然不喜欢百里璩的这番话,可确也想要看看都有谁想要这个皇位,“青梧说的对,这是为你们选妃,朕又岂能夺人所好。”一挥手往龙坐上面一靠,“你们选吧!别顾及朕的想法,哪有父亲跟儿子抢媳妇儿的道理。”
可话越是这么说出来,就越表示百里东临心里很在意,看似大度的表象下,此时不知道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皇子们没有一个敢主动的,都想得到柳莺莺却又都不敢开口,你推我请的,好不客套。
百里东临手一抬,“泫颉、岱序,你两是目前有了侧妃还未有正妃的,这秀女里边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虽少,却也是有的,你两先选。”
百里琢是个将军,向来不喜欢柔弱女子,放着柳莺莺选不了,自然而然将目光放在了一身英气的楚安歌身上,“父皇,儿臣喜欢这位姑娘,一看便是将门虎女,能与儿臣并肩作战。”
百里东临看了一眼,点点头,满意的露出了笑容,赏了一对玉麒麟下去,“你是谁家女儿?”
楚安歌便是行礼也如同男子一样抱拳,“回圣上,楚南天小女,楚安歌。”
百里东临的神色游移了一下,看起来是有些不匹配了,“出生将门,条件倒也不错,可若是赐给六皇子做正妃.....”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面上露出了些为难。过了许久才开口:“既然岱序喜欢,那朕册封你的父亲为忠武将军,官拜四品,如此也就配的上岱序了。”
这一加官进爵,直接提高了楚安歌的身份,做六皇子妃那是绰绰有余,加上百里琢长得也不差,楚安歌没有拒绝的道理,怎么说正妃都要比嫔妾侧妃强的多。
百里瑛看着百里琢已经选定,自然也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贵妃母族岭南肖氏女,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贵妃见到这样的情形,却并没有很满意。
百里珏和百里琦年长,都是有正妃、侧妃、嫔妾的自然是不着急,礼让着其他的弟弟先选。
百里玳推托自己还小,如今不需要选妃,却还是被百里东临强行塞了一个侧妃,原本给百里璩安排的正妃被百里瑛所选,那也只能随意选了个侧妃,一个嫔妾。
百里琏本来就不受宠,又是人人可欺的对象,到了最后也不敢做主去选。
百里东临看着百里琏想要指派一个,却想了半天没有想起百里琏的名字,就这么将话语转移开来:“伯君,行之你们可有喜欢的想要带回府去?”
还没等人回答,便有人传:“钦天监监正田一敬求见圣上。”
百里东临脸上透着不悦,“他来做什么?”
内侍回话:“回圣上,说是有要紧事,现在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百里东临无奈靠上椅背,眼神一撇,明显不耐烦,“传。”
田一敬一来,直直的跪在地上,抬眼看向柳莺莺,眼中产生了一丝胆怯,颤颤巍巍的看向百里东临,“圣上,这柳小姐还未册封吧?”再转头看着几位皇子,那种惶恐的感觉像是有天大的事情一样。
“还没来得及,你有啥事儿说。”百里东临的脸都沉了下来,那威严气息扑面而来。
田一敬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拍拍胸脯,一下子把心沉进来了腹中,松懈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随后拿出卦象仪来继续言说:“昨夜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星象异动,经推论命星指向乃是秀女居住之所。勘察演算之后发现柳姑娘虽是母仪天下之命格,却是神女转生,便是圣上也受不起这份天命,若此时强娶,只怕危及大兴江山。”
百里东临手握扶手,定睛看着田一敬,“你这话什么意思?”